我百無聊賴的往前走,街道寬闊寧靜。三三兩兩的人從我身邊走過。

    小橋,流水,人家,古老的小鎮還在演繹著它古老的故事。

    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裏烏煙瘴氣地麵上滿是煙蒂。

    看見我迴來,老蔡朝我走來,“羅傑走了。”

    “走了?去哪了?”

    “失蹤了。”“失蹤了?”王磊拿出來一封信,我坐下來打開。

    大冰,王磊,老蔡,啊飛,死胖子:

    我走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我去了一個遙遠,寧靜,美麗而又祥和的地方,上學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意思,包括人生也是一片虛無和荒誕,這個世界單調無聊,我去一個屬於我的地方,沒有哀怨也沒有歌聲。

    就這樣吧,願你們一路走好,珍重!

    羅潔

    2007。10。17

    我朝羅傑的床上望去,空空如也。我拉開羅傑的抽屜,課本整整齊齊地排在一起,我拉開羅傑的衣櫃,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一起我拉出羅傑的衣服,兩個黑色的日記本,從衣櫃角劃出來。

    我知道我沒權力去偷看羅傑的隱私,但好奇心一直在慫恿我,我控製不住我的好奇心,我想找個開脫的理由,可是我找不到,我想羅傑也肯定不會生氣,但願羅潔能原諒我的鹵莽和無知。

    6月16小雨

    那個人像一句死屍似的躺在白色的床單上。

    不,他就是一具死屍。

    那個人就是我爸。

    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對他來說,活著還不如死去。

    我靜靜的站在病房裏,看著哪個曾經蠕動的,年輕的,衰老的麵孔,而今一切都結束了。我不想對他蓋棺定論,他不是大人物,不值得也不配。

    媽媽還在那裏假惺惺地抹著眼淚,就像我爺爺死時一樣假惺惺地哭著,我想勸勸她,算了,也該讓他哭一哭了,她欠爸的也太多了,即便是偽善也算哭了一迴吧!

    我給姐打電話說爸死了,姐淡淡的說,“死了?死了也好。”

    我問姐迴來嗎?姐考慮了好久,還是那樣淡淡的說,“迴去看看吧,畢竟他給我了生命,畢竟他還是我爸。”

    媽媽哭的沒有一點意思了,病房靜靜的,爸爸還抱著那把破二胡,醫生問媽媽該怎樣處理,媽問值多少錢,我說,“和你哭的眼淚一樣貴。”

    媽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對醫生說,“讓他帶去吧,在下麵也好好陪著他。”

    6月17日    小雨一陣黑煙過後,骨灰房一排排的骨灰盒,讓我茫然無措。

    工作人員走過來,拉出一個盒子給我,“你爸爸的,拿好了。”

    “你怎麽知道是我爸的?”

    “62號,羅正剛,沒錯啊。”

    我才知道他還有個名字叫62,這樣也好,免得人們了他。

    雨還在下著,看著爸靜靜躺在那個石灰坑裏,忽然間有點悲閔來。走在路上我悄悄地打開骨灰盒,灰白的一堆,心,肝,胃,肺……都燒光了,一個人就這樣去了,我想從灰燼中找出爸的樣子來,可是什麽也沒找到,隻有那些模糊懂得,蹣跚的影子。

    我們三人繞著墓碑走了三圈,媽媽坐著那個老男人的車走了,我問姐,“什麽時候再來?”

    姐淡淡的說,“以後再說吧,我下午迴廣州。”

    6月28日    陰

    我頂著“流浪”的網名在聊天室裏瞎逛,一個叫“天涯孤客”的網友進如入了我的聊天室,我們聊的很投緣,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每次我們都要聊半個小時,她很守時,她說她是一個18歲的小姑娘,渴望愛情,也渴望被人愛,我自稱我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來安慰她孤寂漂泊的心。

    可是每次都是她在安慰我,讓我冷漠,孤獨,流浪的心有了依靠和溫暖,每天晚上我都在床上想著她的樣子,一個18歲的姑娘,美麗善良,溫柔,善解人意。我渴望見到她,每次她都謝絕了,我急切地渴望見到她,她說會讓我失望的,有些東西還是停留在記憶裏比較好,一場好夢別輕易打破它。

    我急切地邀請她,我想進入她的夢,寧願和夢一起破碎。

    7月12日    晴

    晚上7:30我們約好了在“香麗人”酒吧見麵,一整天我都興奮不寧。我在心裏想了幾千次,幾萬次,我的夢中情人的樣子。

    剛到7:00我就坐在了酒吧裏,7:30我看見了手裏拿著一個紅蘋果的女人,那是我們的約會暗號。

    我們相視的那一刹那,我無法形容當時的場景,興奮,尷尬,刺激?我不知道,百味雜陳。

    “你是那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

    “你是一個18歲的姑娘?”

    “讓你失望了吧,”她尷尬的笑笑。

    就這樣,我將夢和現實聯係在了一起。我無法猜測她的年齡,嫵媚溫柔,身材特別好,就像曾經無數次夢見的那樣,隻是那個小姑娘長大了,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個18歲的小姑娘長大了。”我笑笑。

    “不,是那個中年男人還沒長大。”“來,幹杯。”我們開懷暢談。

    7月23日      陰

    我們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惺惺相惜。

    每天上課我都會想起她,我想知道她的一切,喜怒哀樂,我密上了她,不,確切地說我想讓她迷上我。

    她白天從不和我見麵,晚上就會出來,坐在那裏喝酒,聽我講學校裏一打一打瑣屑的事情。

    有一天晚上,出來的時候,她顯得很憔悴,不停地喝酒,我安慰,她不停地喝,最後抽抽嗒嗒的哭了,我手足無措。她還在不停的喝,我問她家在哪,她不醒人事。

    家裏漆黑一片,母親又和那個來男人出去了。我懶的管她。

    我將她扶在我床上。

    扭開燈,我看見一個孤獨,無依無靠蜷縮的身軀,像一個可憐的貓,我有一種想去擁抱她的衝動。

    我拿出被子給她蓋上,手碰到了她冰涼而又彈性的胳膊,我再也忍不住了,緊緊將她抱在懷裏,那是一個溫暖,柔軟,令人幻想的女人的身體,我輕輕的吻她,我聞到了女人身上特有的氣息。

    我輕輕撫摩著她,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欲望,我急不可耐的解開她的衣服,碰到她潔白光滑的乳罩時,她醒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我能感到我的心跳,麵紅耳赤,“放開吧,你還太小。”

    我搖了搖頭,“我不小了,我已經20歲了。”我搖了搖頭,緊緊的抱著她。

    我想從後麵解開她的乳罩,她止住了我,“我頭疼的厲害,幫我倒杯水吧。”

    我倒完水迴來時,她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頭。

    我坐到床上,緊緊的抱著她。

    “別這樣,我們聊聊吧”

    “把燈關了吧。”

    “不行,我心裏難受的厲害。”

    後來我們就這樣躺著聊天。

    8月12日小雨

    後來,我知道她叫陳香,20歲那年和本村的一個小夥子結婚了,可是後來一直沒有孩子,再後來就不停的吵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那個愚昧的村莊裏不變的天理。後來他丈夫就天天打她,再後來就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從娘家迴來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一幕,她就這樣來到了城裏做點雜活,她丈夫找過她幾次,她提出了離婚,她丈夫不同意,就這樣一直拖著。

    再後來她認識了一個酒吧的老板,做了他的情婦,一直到現在。

    她講這些故事的時候異常的平靜,好象那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隻是這個城市裏每天都在上演的普通的故事。

    我無法從她的眼神裏看到這個故事的真實性,然而我相信她,信任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戀母情結,這是一個讓人著迷的夢幻的女人,我隻想和她在一起,天老地荒。

    8月18日小雨

    我習慣了這樣抱著她,靜靜地躺在一起。

    這些天她看起來很疲憊,我想知道為什麽,她隻是坐著發呆。

    “你父母呢,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陳鄉不經意間問我。

    我楞住了,在記憶裏努力尋找關於父親,母親的概念,那些殘存的記憶中的片段漸漸浮現出來。

    我父親上個月剛死,可是我一點也不懷念他,我想他死去比活著更好,更有尊嚴。

    “你怎麽這樣評價你的父親?”陳香很驚訝。

    “一個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女人,他的女人整天在外麵鬼混,徹夜不歸。他沒有事業,也沒有激情,沒有朋友,也沒有情趣,沒有愛情,也沒有勇氣,這樣的男人活得還有什麽意思?”

    “你這話怎麽講?”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往事像衝破的閘水,洶湧而下:“我母親是個廣告策劃師。有才華,長的又漂亮。在我們這裏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那時她和一個會計師相好,可是外公,外婆不願意。我爺爺在土改時是隊長,外公是地主,外公在爺爺的幫忙下死裏逃生。於是爺爺和外公定了這門親事,可是後來媽媽不願意和那個會計師私奔了。後來被外公找了迴來,外婆以死相逼,就這樣爸爸和媽媽結婚了。

    後來那個會計師結婚了,母親就開始麻醉自己,開始徹夜不歸。我小時候,他們天天打架,母親就跑出去,好久不歸,父親就打我,什麽能用的東西就往我和姐姐身上砸。“

    “你爸爸也不至於那樣對你啊。”

    我冷冷的笑笑,‘我是一個私生子,父親是誰我也不知道,這是一次他們打架時,母親親口對我爸說的。“

    “那你爸爸都做些什麽呢?”

    “他是個司機。母親常在外邊鬼混,爸爸就開著車天涯海角地找,我和姐就在家裏相依為命。再後來,父親也死心了,車也賣了,開了一個小賣鋪,整天就守著他的小賣鋪發呆,晚上就拉那隻破二胡,伊伊啞啞,煩死了人。常常蓬頭垢麵,動不動就打我和姐。16歲那年,姐跟一個廣州人跑了,父親也沒有找過。”

    “這些年你是怎樣熬過來?”

    “我沒有感受到一天溫暖,就這樣四處噌飯吃,後來母親有錢了,就每月扔給我一大把錢,隨便我花,我上初中,高中,大學,一直到現在一直住校,就這樣一天天到現在。”

    “我們真可憐。”陳香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我聽到她的心跳,感受到了女性特有的氣息。我們擁抱,接吻,我試圖解開她的衣服,她沒拒絕,順從地褪光了衣服,我想進一步的時候,她製止了我:“你還小,要對得起你將來的妻子。”

    我穆的呆住了,這是我上過的最好的一課。

    “我讓你摸摸吧。”我們在一起肆無忌憚的瘋狂。有幾次我想進入,都被她製止了。

    8月24日         小雨

    晚上我們在酒吧裏相遇,她喝了很多酒,顯得異常疲憊。

    我帶她迴到家,她躺在我懷裏,像一隻受傷的小貓,蜷曲成一團,我輕輕地撫摩她的頭發,她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我緊緊的抱著她,問她怎麽了?她哭著說:“那個男人有新歡了,房子也被那個女人霸占了。”

    我愛憐的看著懷裏的小女人,隻有此刻我的懷抱才能給她安慰和溫暖。我們擁抱,接吻,這一次我要進入,她沒有拒絕,當接觸她神秘的那一刹那,我全身痙攣,周身的血液往上衝,我有一種神聖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我要拯救她。”

    我努力的進入,瘋狂的痙攣,很快便不行了,我頹唐不已。她告訴我,“第一次都這樣,太激動了,以後就會正常。”

    可是後來我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濟於事,很快就堅持不住了。她努力配合我,安慰我,買了好多藥也無濟於事。我背著她偷偷的到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我天生性功能底下,藥物刺激久了,就會有負作用。

    8月29日     大雨

    我拿著化驗單在街上無助地哭泣,像一匹孤獨的狼,舔著自己的傷口。

    我開始逃避她,瘋狂的喝酒,吸煙,在酒吧裏彈吉他,上網遊戲,徹夜不歸。

    她開始安慰我,後來就不耐煩了,像一隻瘋狗在酒吧裏大吵大鬧。我開始逃避她,逃避所有人的目光。坐在屋裏彈吉他,唱歌,木然呆立。

    9月10日    陰

    這是我半個月來第一次出門,我坐在酒吧裏彈吉他,一群小青年要我唱幾首新編的歌,我將昨晚寫的歌,歇斯底裏的唱了起來,“我是一隻荒原狼,忍不住憂傷,別讓我再遇見年你,即便我們曾愛戀一場。我是一隻荒原狼,忍不住迷茫,別讓我再遇見你,我會再為你瘋狂。”

    我終於忍不住悲傷,淚流滿麵。一張潔白的手帕伸過來,是陳香。

    她說她要走了,她說這個城市太讓人傷心,我想問她去哪裏,可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該問。

    她說她會時常記得我,會時常想起我。

    9月12日     小雨

    我們吃了最後一頓飯,陳香終於走了。

    我問她準備去哪裏。

    她冷冷的笑笑,在火車開走的最後一刻,她說了兩個字,“流浪。”

    流浪?

    是的,我也該流浪了。我沿著長長的鐵軌走,一排排枕木筆直地通向遠方。

    9月19日     大雨

    晚上,我坐在酒吧裏,坐在我和陳香經常坐的地方,懷念我們曾經走過的點點滴滴。

    一個妖豔,熟悉的身影從我身邊走過,我追上去一看,是我那個徹夜不歸的母親。我瞪了她一眼,她冷冷地看著我,挽著一個醜男人的胳膊上了三樓。

    我站在她房裏等她,晚上12點她迴來了。

    “我爸已經被你氣死了,你能不能讓他安安靜靜活兩年?”

    “啪”她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臭小子,要不是你上學我至於這樣?”

    我木然呆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知道她說的都是借口,一絲徹骨的寒意湧上來。

    該走了,時候了,我想。

    9月23日    陰

    那天,盧劍冰問我人生的意義,我心裏笑他的迂。他是個書呆子,隻會照本宣科地學那些所謂的哲理。人生哪有什麽意義?他們真蠢。

    可是我呢?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我有什麽資格去評判別人?

    算了,走吧,這是一個讓人傷心絕望的城市,還留戀什麽呢?

    9月27日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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