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宮,正堂大殿。


    “天金,命人鳴鍾,十一下。”鐵謙對大徒弟天金命令到。


    十一下鍾響,這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的數字,聽到十一聲鍾響,所有弟子都要到大殿集合,這是掌門有事情要宣布的信號。


    十一聲鍾畢,大殿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上清宮弟子集合,半個小時內,大殿就有了近百弟子。


    “今日,我已上清宮掌門之令,宣布兩件事。”鐵謙在眾人集合完畢後,便說到。


    “一,從今日起,天然不再是我上清宮弟子,上清宮眾人均不得以內家身份稱之。”


    “嘩……”全場一片嘩然,殿下的人,雖然大部分都沒怎麽見過掌門的這個小徒弟,但卻深知,這是掌門最愛的小徒弟。雖然此人沒有修過道法,能力甚至不如上清宮裏最低級的內家弟子,但掌門對他的照顧卻無人能及。


    “師父……”鐵謙的一眾弟子急忙勸阻到。


    “禁聲!”鐵謙舉起左手示意眾人不要討論,更不要勸阻他。


    “二,今日起,我將閉關,非天地浩劫不得打擾,上清宮一切事物都由鐵善監院打理。”說完,鐵謙看了鐵善一眼,並點頭示意。


    “此令,上清宮一眾弟子,不可違。”


    說完最後三個字,便轉身離去。


    “嘩……”人群中又是一片嘩然,如果說第一條掌門令很驚人的話,那麽第二條可以說是罕見至極,因為鐵謙無論何時,從來沒有閉過關,而且還像極了生死關一樣,連人都不見了。


    “你們說掌門為什麽閉關啊?難道掌門也到了壽數的節點了?不得不閉生死觀關?”一些弟子在店內討論著。


    “噓,你可別亂說話。我覺得掌門是不是因為把師叔祖逐出師門過於傷心了。”另一個弟子說到。


    “還他媽師叔祖呢?!都不是上清宮的人了。以後見了這小子再也不用點頭哈腰了……”


    “對啊,早就看不慣這小孩了,老子來上清宮的時候,還沒他呢,哼!”一個三十多歲的道士嗤之以鼻的說到。


    “唉,唉,小聲點,別讓其他師叔祖聽到了。”


    “怕什麽,沒聽掌門說嗎,這小子以後就是我上清宮無關的人了……”


    店內的人討論著,仿佛已經忘了掌門要閉關的事情,反而是對天然的事情有了更多的猜測。


    到不是他們不想討論掌門閉關的事情,隻是掌門的身份,他們到底還是有些膽怯,但天然不一樣,如今天然對於他們來說,可沒有什麽忌諱的了。


    更重要的是,天然離開了,那麽從前天然所占的那份資源,自然會有低一輩的弟子們分得,而這些討論的人,則是這些人的弟子,再大的門派,終究也逃不過這世俗般的爭鬥。


    “好了,掌門有令,天然既已出了上清宮,日後再見,便是我上清宮的上賓,眾弟子皆應以賓客之理相待。”此時,鐵善道人開口說話了。


    “天風,稍後把天然住的房間移至客房吧。眾人,都散了吧。”說完,鐵善道人也轉身離開了。


    “是。”殿內的人應答之後,便開始陸續的向殿外走去。可是,剛走到門外,卻發現天然此時就站在大殿門外一側的地方。


    此時的天然滿臉的失落,就像一個雕塑一樣,站在門口,剛才裏麵發生的一切,他全都聽到了。


    向外走的道士們見到天然,同樣是感到驚訝,不過片刻就緩了過來,有些還是像以前一樣,躬身行禮;有的就當沒看到,從天然麵前走過;有的搖頭,有的歎息;但還是有不少人,嘴角詭笑,一臉的幸災樂禍。


    不過,天然卻並不在乎他們的看法,仍然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傍晚,六師兄天風的到來。


    “天然,你的房間,我已經給你換到客房了,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拉下了吧,另外師叔說,你,從今,改姓陸,名為陸天然。”天風磕磕巴巴的說著這些話,說完便離開了,天色暗淡的傍晚,隻有天然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大殿門口。


    ……


    “再美的花朵,都逃不過命運的凋零,再亮的天空,都經不起太陽的冷落,相聚而合歡,不過是為分離做媒,縱情的放歌,隻算給黃昏添一筆顏色……”大殿外站了一整天的天然,默默地念了一首不知哪裏聽來的詩,而後獨立離開。


    天然慢慢地走著,慢到一步隻有半個腳印長,他想再感受一遍上清宮的土地,因為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再慢的腳步,也會輸給時間,天然終於還是走到了自己原來住的房間門口。


    當他看到房間門口的牌子,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因為他的房間的門派變成了“上賓天字號·天然”。


    “這應該是五師兄的傑作。”天然感慨了一句,師兄們也是有心了,雖然說是讓自己遷至客房,但卻是偷換了概念,僅把自己的房間改成了客房。


    慢慢推開房門,天然躺在了床上,迴想起這二十多年來在上清宮的點點滴滴。


    天然這一夜並沒有入睡,他不想睡覺,並且也睡不著,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房頂。


    ……


    清晨,天然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隻有一個行李箱,沒有帶走一切本應該屬於上清宮的思念。


    除了自己的那隻葫蘆。


    ……


    “天然,這是我們幾人的心意,你帶著吧。”上清宮正門口,幾位師兄,還有幾位平日教好的師侄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大師兄,二師兄,不用了,我什麽都不帶,既然離開了上清宮,我就應該自食其力了。”天然強顏歡笑的說著。


    “傻蛋,給你你就拿著,你當我們幾個都看不出來你已經是二階的修士的,沒點裝備傍身,有事指望大師兄就你去啊,你他媽又不是豬八戒,瞧把你能的……”這樣說話的風格,除了天然的五師兄天土就在沒別人了。


    要放在以前,天然早就一個白眼過去了,不過這次,天然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


    “就是,拿著吧,這還有一個信封,是天風讓我轉給你的,今天他就不過來了。還有你四師兄要給弟子們做早課,也來不了。還有這個鐲子你拿著,你說你小子也沒個法器用,這鐲子目前倒還配得上你,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了。”


    “三師兄,你咋也開始從藏寶閣偷東西了,拿公家東西往外送,你還真是……啊,呸呸呸,不是外,不是外。”天土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破天荒的有了顧忌。


    “小師……呃,你的房間我會日日讓人給你打掃好的,你放心吧,保證跟原來一毛一樣。”說這話的自然是地離,可以說是天然最好的朋友,就這句一毛一樣,也是天然交給他的


    天然知道,如果再站一會,恐怕自己就忍不住了,這二十多年的地方,終究還是要離開。


    抱著師兄們給的東西,天然便轉身向山下走去。


    一個小時之後,天然便走到了山腳下,這裏是上清宮的接待處,六師兄給的東西除了信封之外,還有一個證件,是上清宮的貴賓證,在上清宮的遊覽區內自然是暢通無阻,便利之極。


    天然在接待處要了一個休息室,雖然隻是簡單的茶室,不過足夠他把師兄們給的東西整理一下了。


    “鐲子,先帶在手上吧。”這個玉鐲自然是最寶貴的,別看上清宮這麽大的門派,法器可並不多見,除了師父和師兄們的那幾件,也隻有不到十件而已,所以之前才會有弟子們戰隊想要分資源的一幕。


    可惜的是,天然走的急,還沒來得及問問這鐲子該怎麽用。


    “符籙,一大袋子的符籙啊,大師兄和二師兄真是下了血本了。”天然看著眼前這一袋子的符籙,一級的、二級的數不過來,三級的、四級的也是不少,隻是可惜目前自己隻能用一級和二級的符籙了。


    “這信封裏是什麽啊?”天然自語著,打開了師兄給的信封。


    信封裏麵還真是一封信,天然看著哭笑不得,這六師兄還真是老土啊,寫封信告別一下嗎?


    當天然看到信的內容之後,卻雙眼微抖,十分感動。


    原來,在信中天然才知道,這一天,六師兄為他往他卡了打了幾萬塊錢,夠他生活了,也為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好讓他在世俗的生活裏有個著落。


    天然坐在接待處的休息室裏,看著眼前的東西,卻是不知道該怎麽收拾了,雖然帶了行李箱,但裏麵的衣服已經塞得慢慢的,這一大袋子符籙、道袍、毫筆、端硯、八卦鏡之類的東西,總不能一直背在身上吧。


    在上清宮地界內還好說,道教之地這些東西很正常,但到了城市,這些東西足夠讓別人把他當成騙子了。


    咚咚,咚咚……


    就在天然發愁的時候,混沌葫蘆傳來了一陣咚咚聲。


    “喔?你是說我可以把這些東西放進葫蘆裏?確實是個好方法。”天然暗喜到,看來這葫蘆還真是個寶貝,有了他,出門可是方便了。


    天然一邊想著一邊就讓葫蘆把所有東西收了進去,隻留下了一個錢包自己隨身帶著。


    之後,天然便挎著一個奇怪的葫蘆走出了接待處。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麵向上清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便兀自的向車站走去。


    “師兄,你真要這麽做嗎?何必呢,有天然在,相比便可借助一絲陸壓老祖的法力,上清宮也不一定會……”


    “鐵善,上清宮這一劫怕是躲不過了,就在這五十年內,或許還會來的更早,天金他們的修為幾十年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突破,上清宮是否會毀於一旦,就隻能依靠天然了。”


    “哎,聽天由命吧。”


    鐵謙與鐵善的對話,天然自然是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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