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微坐在床邊上發呆,正要離開時餘光看見窗外有人影晃動,他嗬斥道:“什麽人!”


    屋外的確有個黑衣人,他能深入禁宮之中,大白天的卻沒有引起守衛的注意,這武功顯然是深不可測。那黑衣人的聲音沙啞低沉,陰測測說:“太子殿下,可否與我一戰?”


    張微猶豫了一秒鍾,高聲道:“來人護駕!”


    咻咻咻,侍衛們聽到唿喚聲,瘋了一樣的躥出來,看見窗外站著的黑衣人,更是驚怒萬分——丟臉啊丟臉,這可是莫大的失職——趕緊圍住了這個一身夜行衣靠的神秘人。


    神秘人怒:“你怎麽這樣慫!”


    張微也氣瘋了,抬手便把金娘娘喝剩下的半碗茶抓了起來,要不是隔著窗子就潑出去了,他又把杯子惡狠狠的放在杯子上:“老子千金之軀,豈能相提並論。你既敢深入宮中,相必有些本領。”


    神秘人一聽這話,有些別扭的說:“這話不假。”


    太子殿下說:“上□□!”說完之後,他伸手抱著金娘娘,吭哧吭哧的試圖把娘抱到安全的地方去,以免外頭放箭射錯地方了——應該不會,他們知道殿下就在窗裏。


    張微暗暗惱恨,平常看爹爹抱起娘的時候好像很輕盈很得心應手,怎麽我現在……抱不動啊!


    屋外一陣喧嘩,侍衛們似乎是大驚。


    “陛下!”


    “臣等冒犯陛下了!”


    “陛下恕罪!”


    “我的天居然是陛下!”


    張微既驚且怒,把金娘娘再好好的放在床上,跑到窗口拉開窗子:“陛下?”


    是的,是秦王陛下,是張繽,灰頭土臉大胡子版的爹爹。


    張繽雖然武功冠絕天下,也不想再自己的宮殿裏被自己訓練出來的侍衛們用□□指著,就果斷拉下麵罩。侍衛們差點嚇死,驚訝過度,有好幾個人咬到舌頭。


    張繽還是那樣高大健壯,隻是滿麵風霜還有些疲憊之色,胡子比臨行時長了一寸有餘,他臉上怪怪的,有些想笑又有些生氣,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隻是揮退眾侍衛:“退下吧。”


    行,愛重自己的生命也是件好事,我本想和你打一場呢,現在想來真有些異想天開了。我兒子如果蠢的親自上陣跟‘刺客’比武,那我才要擔心。


    陛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伸手一撐窗欞,敏捷的跳了進來,反手關上窗子。


    張微十分驚喜,好想撲上去要爹爹抱抱,但是我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能那麽幹。爹爹迴來真的太好了,娘的情況我雖然沒法給他個交待,可爹爹一定會有辦法的。


    “爹,你迴來啦,真好。”


    張繽看著眼圈發紅的白白胖胖的兒子,不由得失笑,又有些甜蜜,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好兒子,我在前線接到奏折,知道你把後方管理的很好。溫丞相也跟我說你為了朝政殫精竭慮,辛苦了。”


    雖然好想立刻就見到老婆但是兒子嘟著包子臉可憐巴巴的樣子好可愛。


    張微雖然被誇獎了,卻隻是微微笑了一下,並不是十分開心。他垂了垂眼眸,小心翼翼的說:“爹爹,這都是我該做的。在其位謀其政嘛。現在您迴來了,我可以不用監國了吧?”


    張繽挑眉:“怎麽?別人家的太子都盯著大寶眼饞呢,怎麽你不想要?”


    “不是……”張微剛想說‘不是不想’又頓住了,僵住:“爹,您這話我沒法迴答!反正……娘最近這些天身子不太好,我想迴來伺候她。”


    張繽歎了口氣:“我猜到了。”這個時辰你應該是剛下朝,一個剛下朝的太子怎麽會呆在母親宮中呢,奏折還沒批完吧?哎,我就知道,娘子這個歲數生孩子,哪能像小媳婦似的不當事兒。


    張微垂著頭,蔫蔫的不敢說什麽。


    娘被我照顧的不好…雖說不全是我的責任,可我覺得很失職。


    陛下大步往娘娘的寢殿走去,剛進屋就皺起眉頭:“屋子裏怎麽有酒味?”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自己的身上的黑衣。這身衣裳髒得很,上頭還有血汙,在前線打仗的時候也穿過幾次,胡亂的洗了洗就收起來了。再加上一路風沙……可別唐突了佳人。


    張微越加誠惶誠恐:“娘在十幾天前開始嗜睡,近日越發誇張,每天能睡十個時辰,但是沒耽誤一日三餐。師母多次診治,也沒甚麽作用,我剛剛派人去請境內的名醫前來會診。”


    張繽已經把自己扒了個□□,在旁邊的洗手盆裏拿著毛巾搽身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多灰土,白毛巾在身上抹了一圈,就泛著土黃色。張微捏著衣服輕輕拿到門口,放在地上。


    他一邊擦澡,一邊看著跑到旁邊箱子裏給他翻衣服的兒子,淡定的說:“別擔心。你娘給自己卜了一卦,這一胎雖然有些為難之處,但肯定是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唿……那就好。”張微拎出來一件白色錦袍:“爹,穿這個行不?”


    張繽陛下正在用剪子修剪瘋漲的胡子:“不行。”


    “為啥?”


    “那是你爹我年輕時的衣服,現在胖的穿不進去了。”


    “噗,哦!”


    張微又翻了一通,拎出一套中衣還有一件鶴氅:“爹,穿這個吧。”


    “……”張繽一臉嫌棄:“鶴氅收迴去。那是你娘非要做的,我可不想穿那麽囉嗦的東西。”他大步過去拿了中衣,唰唰唰的穿上,直奔金娘娘而去。


    一進屋就想去看老婆了,隻是擔心身上灰塵太多,讓她不舒服。


    洗澡的時候也不能過去啊,剛洗完沒穿衣服也不能過去,娘子她是不介意的,可是讓兒子看見爹爹光著腚往娘身邊湊,那特麽以後還怎麽見兒子?


    哎呀呀,人老了就是喜歡瞻前顧後了。


    張繽坐在床邊上看著睡的小臉粉紅,姿態分外嬌豔的娘子,抽抽鼻子:“你娘是不是偷喝酒了,身上酒味這麽重。”


    “那怎麽可能,娘向來不喜歡喝酒。”


    張繽左右看了看,伸手從床頭放的小銅鼎裏拎出一小壇子酒,還是覺得不對勁,下了床掀開床單往床下一看,床底下扔著好些個小酒壇。


    太子殿下咬牙切齒:一方麵為了娘懷孕了還不愛惜身體,這樣放量大喝終日長醉而生氣,另一方麵當然是為了‘我的天呐我娘沒事!可嚇死我了!’。


    張繽陛下摸著胡子站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兒子:“‘向來不喜歡喝酒’就不會喝酒嗎?朝中官員向來不喜歡貪汙受賄,不等於他不會貪汙受賄。蠢兒子,你娘知道害臊,避著別人偷偷喝酒,把你嚇得臉都白了,話都說不全。兒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想到哪兒去了?”


    張微的臉都紅透了,羞愧難當,捂著臉:“你肯定沒吃飯吧,我去叫人準備。”然後跑掉了。


    陛下哈哈大笑:“滾迴來!”


    張微就老老實實的滾迴來了,軟軟的撒嬌:“爹~~我知道錯了~~別嘲笑我了~~嘛~”


    張繽陛下笑不可抑,拍著大腿笑了一陣子:“蠢兒子!去叫兩個侍女進來幹活,請你師娘過來一趟,叫廚房送一壇醋過來。準備宴席。”


    張微灰溜溜的出去了,正撞上溫清顏,她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了,剛剛聽見太子叫護駕的時候她剛剛哭過,正在洗臉換衣服,實在沒法過去。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卻聽見侍衛們下拜高唿陛下的聲音,出了屋隻看見那個灰土土的成年男人的背影。她不好過去打擾父子夫妻相見,隻是叫過尚宮,輕聲吩咐去準備宴席,為陛下接風洗塵。


    “殿下。”溫清顏扯著張微的衣袖,大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陛下笑的那麽開心,想來娘娘她並無大礙?”剛剛嚇得我哭了一會呢。


    張微臊眉耷眼的指了指屋裏:“你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溫清顏摸不著頭腦,卻也隻好聽話,進了屋先施禮:“清顏拜見陛下。”


    “免禮。”張繽反而有些局促,他隻穿著中衣,雖然是夏天,但這樣見兒媳婦也不好。於是就把襪子穿上了——這樣就可以假裝是練武的短打衣裳。


    溫清顏剛要問娘娘的身子好了?就看見丟在地上的幾個酒壇子。一口氣沒提起來差點跌倒在地上,居然不是什麽‘看起來像喝醉了聞起來也有酒味的□□’,就是喝多了。就是喝多了!!!!


    嚇死我了!殿下懷疑是師娘用了□□,我迴去之後越想越怕,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嚇哭了。


    我我我,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娘娘不是這麽孩子氣的人呐!


    “啊!怎麽會這樣!”林素也得到了通知,走到門口推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地下的空酒壇。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大腦唿的一下就變得一片空白。


    我還以為有什麽‘看起來像喝醉了聞起來也有酒味的□□’是我所不知道的,結果,竟然真的是喝醉了!金姐姐你是修道之人,跟我說過不能喝酒,這是怎麽了這是?丟臉啊!


    虧得我是毒術天下無雙,在殿下和清顏麵前憂心忡忡了這麽多天,我特麽瞎嗎!


    張繽看著這倆人的表情,又笑得不行:“娘子也有頑皮的時候,興許是有了小孩兒,性子也變得更俏皮了。當年生了張微之後她也添了一個愛掐人耳朵的毛病,或許這次開始愛喝酒了。”


    張微帶著四個侍女、兩個食盒和一大壇醋過來:“陛下請吩咐。”


    張繽還從空心瓷枕裏摸出一包綠豆糕一包魚皮花生,正在嘎崩嘎崩的吃著:“把床底下的酒壇子都拿出來,有酒的拿過來,咱爺倆喝掉它,灌上醋放迴去。苗夫人,你有沒有能讓醋聞起來有酒味的藥?”


    “有!”林素越想越氣,氣的臉上發青,差點昏過去的樣子:“陛下稍等,我迴去取藥來。”然後她噔噔噔的跑掉了,儀態全失。


    侍女們把食盒裏的菜肴在桌上擺開,殿下要的急,現在廚房裏備著的隻有:一大盤水果


    四幹果:花生、瓜子、榛子、核桃、


    四蜜餞:糖蓮子、糖冬瓜,糖菊餅,糖椰角


    四冷葷:酥薑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


    鹵菜拚盤:鹵雞爪、鹵蛋、鹵牛肉、鹵鴨、皮凍


    一隻熱騰騰的紅燒豬蹄,一盤涼拌雞絲。


    別的菜還得炒完才能送來。


    張繽開懷大吃起來,這些天在軍營裏雖然是大碗吃肉,可畢竟做的沒這麽精細,也沒禦膳房這麽細致的功夫。到了魏國之後,魏王宮的廚子雖然刀工細致廚藝精湛,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陛下還真吃不慣魏國的菜。


    張微都不好意思抬頭了,低著頭惡狠狠的盯著皮蛋。


    溫清顏很想躲開這個丟臉的時刻——她更貼身照顧娘娘,可是也沒發現。這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但張微一邊用‘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眼神陰測測的看著她,一邊抓著她的手不讓走。


    張繽看著小兩口把頭快埋到桌子下麵了,更覺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兩個人的頭:“乖孩子,爹幫你忙報仇。”


    小兩隻更加害羞。


    林素把藥拿迴來了,跟過來的還有看熱鬧的苗淑書。


    這不用陛下在說什麽了,張微和溫清顏指揮侍女們把林素的藥放在醋壇子裏拌勻,湊過去一聞,咦?居然真的是醇酒的香氣。


    張微伸手沾了點,舔手指。


    溫清顏問:“味道怎麽樣?”


    張微一臉凝重,皺眉:“說不好,你嚐嚐。”


    溫清顏很聽話的沾了點,舔了一口:“呸呸呸就是醋!酸的牙都倒了!殿下欺負我!”


    張微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們吧這些醋灌到酒壇裏,依舊封好,放迴原位。”


    張繽一邊吃肉一邊笑著問:“怎樣?很報仇吧!”


    “是啊。”“噓噓噓,爹,小心別把娘吵醒了。”


    “你不知道,娘娘隻要喝白酒就能昏睡三四個時辰,怎麽叫嚷都不會醒。”張繽陛下暗自疑惑,可是她隻被我騙著喝過一次,怎麽現在這樣愛喝?難道真是因為又懷孕的緣故?


    既然我家不再是九世單傳了,那以後會是什麽樣?娘子能給我再生一個?可別虧損了她的身體。


    要是再生一個,她會填什麽愛好呢?酒下麵是什麽……酒色財氣?


    嘿嘿嘿……


    陛下吃完飯,侍女們也把環境布置好了。陛下吩咐道:“兒子,你和清顏照舊侍奉娘娘吃午飯,然後躲起來,咱們看她偷偷喝酒的樣子。”


    張微大喜:“哈哈哈好啊!”


    溫清顏也頗為期待的嫣然一笑。


    林素特別想看,可是又知道那不合乎身份。娘娘和家人怎麽玩鬧捉弄都行,我是臣屬。隻好非常遺憾的,一步一迴頭的離開了。


    …………


    金娘娘吃完飯,準備摸出酒瓶來喝兩口,就繼續睡。


    喝酒好開心呐!睡覺好舒服呀!


    嗯~聞起來真香!


    “噗!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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