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家裏,人全一點兒,隨麵弄兩個家常菜,煮幾個餃子這樣吃的舒服,喝二兩睡一覺,這才是神仙的日子。”


    搖了搖頭,全書記說:“身不由已喲,現在呀,想在家安生的吃頓飯都是奢望。孩子也忙,一年難得迴來幾次。好啦,飯吃完了,我也該走了,工作一大堆,可沒有你這麽清閑。”


    一桌人起來送客。其他桌的人也都跟著站起來。


    全書記說:“讓他們接著吃。我這是時間到了,再說也確實沒什麽飯量,不像原來那會兒,苞米幹飯也能整三大碗。”


    小偉三個陪著老陳把全書記送到樓下,王叔秦局李中國跟在後麵。


    樓下已經有四台車等在那裏了,一水的大奧迪。小陶跑過去拉開車門,全書記和老伴上了車後座。


    從後麵看,一個瘦削的小老頭,背已經有點兒駝了,個子也不高,不到一米七。


    小陶衝老陳鞠了個半躬,衝小偉幾個擺了擺手上了副駕。


    全書記從車窗裏伸手出來擺了擺,四輛大奧迪依次駛離。夏茂盛說:“不容易呀,那小陶就沒吃幾口,估計連個半飽都沒到。”


    老陳說:“幹什麽容易?幹什麽也不容易,人活在世上啊,就是熬,一山還有一山高,總有走在前邊的。而且真的上來了你們就知道了,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像老百姓那樣隨心所欲的活幾天啊。”


    大夥返迴樓上。全書記一走,餐廳裏馬上歡快了不少,說話的人也多了,都興奮的議論著。


    老陳說:“來,咱們接著喝,這餃子不錯,肉我是吃不動了,就拿這個下酒。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吃著餃子,聽著外麵不時傳來的鞭炮聲。有幾個膽大的丫頭,就是剛才端餃子那幾個,這會兒端著酒杯嘻嘻哈哈的跑過來一桌一桌敬酒拜年,一屋子人歡聲笑語。


    一頓飯吃到七點過才結束。


    大家下樓散開,各迴各家去看電視守歲。


    外麵大紅燈籠把雪地都映成了一片粉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鞭炮的硝煙味兒。


    對麵樓上全都亮著燈光,家家窗子裏人影浮動,有穿著新衣的孩子半大小子三五成群的跑下來,也不嫌冷,說著笑著從路上走過。


    小偉家這邊,一大家子人拎了些剩菜餃子,還有沒煮的餃子迴了主樓,長輩們上了二樓客廳,孩子們在一樓客廳,打開電視擺上瓜果花生糖塊,沏上茶水,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


    支了兩桌麻將,又有幾個擠在一起打撲克的。


    小偉和陳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帶孩子,貝貝和小小輝一大一小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田小雨挺著肚子,陪著貝貝姥姥坐在那看電視說話,她們倆肯定是熬不了夜的,估計一會兒吃完年夜飯也就睡了。


    北方過年的傳統是三十守歲,不關燈不睡覺,半夜十二點放鞭接神吃年夜飯,換新衣踩小人,小輩給老輩磕頭拜年。初一不掃地,初二女子迴門。


    然後每一天的主食都有講究,什麽初一餃子初二麵的,現在遵循這套老禮的已經很少了。


    電視裏春節晚會已經開始了,隨著瑣呐的吹奏,一段花了大價錢的粗糙動畫片頭金雞報曉過去,屏幕上出現了滿屏的大紅燈籠,《點燈歌》,童聲說唱混群音說唱,演員簇擁著主持人走上舞台。


    “紅燈籠。大紅燈籠。”貝貝指著電視驚喜的叫起來,小小輝就跟著瞎樂。


    這屆春節晚會是首次國內和灣灣星加坡合辦,來自灣灣和星加坡的主持人和倪平趙中祥楊蘭共同主持,大舌頭普通話和標準普通話一起傳送到祖國各地。


    話說星加坡人的普通話比灣灣標準多了。


    倪平這會兒純水靈靈的山東大美妞一個,老趙已經戴上假發了。


    楊蘭的單眼皮子這會兒特別明顯。


    隨著歡快的音樂,宋祖應吳窮李丹揚陳俊華四個人被人尷尬的扛上舞台,宋祖應這會兒還沒後來的地位,吳窮那兩個酒缸還是春晚的亮點,李丹揚也還很青澀。


    歌聲唱過,在今天看來完全就是夜場演藝感覺的春節晚會就正式開始了。


    那個年頭的尺度能讓今天的你瞠目結舌。


    黃紅和魏極安在這一年演了小品擦皮鞋,喊出了私人家庭保姆的概念。保姆成為普通職業的一種。


    趙本衫演了小品老拜年,述說隨著老百姓生活上的巨大改變,觀念上的翻天地覆,兩代人思維上的矛盾衝突和傳統藝人的落陌敗落。


    90年代初這幾年,國內新舊思維大碰撞,許多傳統的東西迅速衰落,許多新的東西登上舞台。還隱喻的暗示了被我們看不上淘汰的傳統東西在國外很受歡迎。


    後來證明果然如此。


    嚴順開演的小品張三其人,在今天來看也還是很有意義,能學到東西。


    王傑還能唱歌。郭富成的發型今天還在流行。


    “哎,這小子我記著是咱們杯溪的吧?”


    “啊?不是吧?人家說話都是港味兒。”


    毛寧的這張舊船票能不能登上你的破船開始流行。


    倪平用她一慣的煽情方式講述了一對母子治病的感人事件,她不可能想到,若幹年後,她為了給孩子治病放棄一切四處奔波。


    “施大爺”這一年成為熱門人物,帶著中國足球打入了亞洲杯半決賽,結果轉年就因為沒能進入決賽被架空成為顧問。


    張郭立看起來還很嫩,用魚皮豆諷刺了一下假藥和保健品,從90年代初假藥和保健品馳聘全國。


    節目一個一個過去,帶來陣陣笑聲,這邊麻將正酣,撲克輪的帶風,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半夜。


    小偉媽在麻將桌上頭都不迴:“他爸,去煮餃子去。”


    小偉爸正看著電視來勁兒:“晚飯不是煮那麽多還沒吃完嗎?”


    小偉媽拍了一下麻將桌:“這是初一大年夜。看把你懶的,趕緊的。”


    小偉爸磨磨蹭蹭起來下樓,走到樓梯緩步台偏頭往下看了一眼:“小偉,你們小哥幾個去把餃子煮了去,看看再折幾個菜,馬上半夜了。”


    小偉看了看時間:“這還有半小時呢,再說不是先放鞭再煮餃子嗎?”


    小偉爸說:“放鞭能有多一會兒?這麽多人呢。看把你懶的,趕緊的。”


    小偉起來,把睡的正香的貝貝在沙發上放好,把地毯上睡的小小輝抱上沙發,自己起來去廚房:“小輝來,咱倆弄。”


    陳輝歪在沙發上頭都沒迴:“你自己弄唄,又不是弄大餐,就煮幾個餃子的事兒。”


    小偉擺擺手:“看你懶的那個勁兒,趕緊。”


    陳輝不情不願的爬起來,穿上鞋,和小偉到廚房煮餃子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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