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將熏香滅了,又推開了窗戶。


    “怎麽這麽嬌氣,六年過去,倒是越活越迴去了。”


    賀白的聲音不大,蘇漾有些沒聽清,想著問,但應該跟他沒關係,便咽下了那句話。


    “賀總,方才姚光的水是我潑的,是我的錯,擾了會議,還讓您的衣服被弄髒了。”


    “我知道。”


    蘇漾震驚:“你知道?”


    賀白點頭嗯了一聲,“那天你被關在廁所,是姚光做的,所以你在報複他。”


    “是,我確實在報複他。”


    受欺負了一年,所有人都對他很冷漠,包括賀白。


    蘇漾深吸了一口氣:“您要是想開除我,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扣錢,我……過幾天要交房租了。”


    卑微可憐,但著搖尾的祈求。


    賀白神色淡漠,對這件事並不生氣。


    “我沒有要開除你的意思。”


    “真的!”


    蘇漾激動的眨著眼睛,眼仁像核桃一般。


    賀白點頭,但又覺得自己這樣縱容蘇漾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當年蘇漾那樣對他,雖說現在也算是誰也不虧欠誰,但他也沒必要去幫蘇漾。


    想了想,賀白說道:“我的衣服髒了。”


    “我給你洗,明天就給你烘幹帶來。”


    “嗯。”


    蘇漾高高興興的進了裏屋,將賀白的襯衫和外套抱在懷裏,除了那一點汙漬發出惡臭以外,上麵還帶著獨屬於賀白的氣息。


    低頭嗅了嗅,還能嗅到好聞的味道,蘇漾嘴角勾起一抹蕩漾的笑意。


    隻是花癡般的笑容還被賀白給看到了,蘇漾遮掩著鞠了一躬,抱著衣服便離開了。


    賀白喃喃自語:“傻笑個什麽勁。”


    蘇漾很漂亮,這是事實,又很會裝,這也是事實。


    但當年蘇漾真的沒有對他有絲毫的感情嗎?


    那樣明媚的笑容,賀白再也沒見過了,像陽光的味道,也像春天的氣息。


    可現在是冬天,哪兒來的明媚氣息。


    賀白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


    這幾日腦海裏總是那天在辦公室裏,蘇漾穿著自己的衣服,卑微得像隻可憐蟲的樣子。


    褲子落下,裏麵什麽光景都看到了。


    更何況……裏間有監控,他竟然會控製不住的迴看了那一段。


    賀白揉著太陽穴,喝了一口涼水,壓抑著體內的欲望。


    他是男人,有這樣的欲望很正常,蘇漾有意勾引耍滑,他就是聖人也抵擋不住。


    誰讓蘇漾本身就那樣的勾人。


    用工作麻痹著自己,賀白加班到晚上,推了顧無期的邀約。


    蘇漾第二日便將衣服洗好送了過來,皺皺巴巴的還散發著洗衣粉的氣息。


    賀白也不知道自己是瘋了,還是找事做,先前的衣服已經被蘇漾洗毀了。


    明知如此,但還是讓蘇漾給他洗了衣服,又毀了一套衣服。


    將衣服抬起來看了看,又嫌棄的放了下去。


    “洗得很幹淨,我用手親自搓的。”


    蘇漾抬起手,上麵紅彤彤的,指關節還冒了什麽東西起來。


    賀白不解的問道:“你手怎麽了?”


    半個月前看到蘇漾的手,還是白皙纖細的,現在怎麽腫起來了。


    蘇漾無所謂的說道:“凍瘡,我那沒有熱水,還要燒水,太麻煩了,我就用冷水洗了,但沒事,衣服肯定是洗幹淨了的。”


    賀白心髒一疼,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出現的難受。


    “嗯,出去吧。”


    在蘇漾出去沒多久,賀白沒忍住讓助理去買了藥膏。


    但握著藥膏,賀白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叫蘇漾進來。


    曾經那樣的生活,賀白也過來了,時常停水停電的老小區,燒水還需要熱水壺,滿地爬的老鼠和蟑螂,風雪天時,門窗搖晃一夜也不停歇。


    那樣明媚的少年也會住這種地方嗎?


    想起蘇漾漂亮的臉蛋,與不符合的生活環境,竟讓賀白有些煩躁。


    蘇漾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並不好,他應該高興才對,為何…會心疼。


    如果能將蘇漾抱進懷裏,風雨大時安撫,遇到危險時保護,那會不會就不一樣。


    賀白甩了甩腦袋,他怎麽會想將蘇漾抱入懷裏。


    那張可惡的臉,他恨了許多年。


    賀白將藥膏扔進了垃圾桶,埋頭工作。


    一周的結尾,蘇漾的工位上再次被堆滿了文件,他需要將這些東西送到賀白的辦公室裏。


    哪怕是挨罵,那也是蘇漾挨罵。


    蘇漾視死如歸,抱著一堆文件敲了賀白的門。


    “進。”


    蘇漾進入辦公室內,將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大家的策劃。”


    該挨罵了,幾乎每次都是如此,因為臨近下班大家才敢送過來,賀白算是一個在國外待久的資本家,不會讓員工在休息日去處理工作。


    但隻要是在工作日,便會使勁的壓榨員工。


    蘇漾垂眸低頭,默默的等待著。


    “手給我。”


    不是生氣的罵人,而是賀白溫柔的聲音。


    蘇漾不解的抬眸,隻看到賀白拿著一支藥膏,伸出了一隻手。


    賀白重複道:“坐下,把手給我。”


    “哦。”


    坐在椅子上,手被賀白包裹著。


    藥膏很涼,擦在上麵能感覺到治愈皮膚的酥麻感。


    賀白突然問道:“每年冬天都會長嗎?”


    “大概吧。”


    賀白的動作很溫柔,指尖在蘇漾的凍瘡處擦藥,低頭認真又儒雅。


    俊美的側臉,像完美的工藝品一般,讓人著迷又沉溺。


    蘇漾開呆了神,眼睛便一直在賀白的臉上,一眨不眨。


    “蘇漾?”


    恍然迴神,蘇漾揉了揉眼睛:“我眼睛進沙子了。”


    賀白低笑一聲,明明就是犯花癡了,隻是他不明白,蘇漾到底想做什麽,那天之後像是變了,又像是沒變,整個人都有些特別。


    “這個藥膏給你,每天泡了手就擦一擦,我不希望我的員工因為給我洗衣服,手廢了,不能工作。”


    蘇漾拿著那藥膏若有所思。


    “可你對其他員工也不這樣啊,你在擔心我,也在心疼我嗎?”


    賀白臉色一變:“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蘇漾哦了一聲,拿著藥膏便笑著出去了。


    在關門前還說了一聲謝謝。


    蘇黎離開後,緊繃著的賀白鬆了一口氣,撐著腦袋,頭皮突突突的發疼。


    他到底在做什麽?竟然給蘇漾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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