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王霞瑞又依照之前的方法將最後一粒龍血果也盡數喂那嬰孩服下,直累得她連連喘息。到得晚上來,終於見那嬰孩氣色稍有好轉,已經有些力氣哭出聲來了,雖然聲音很是微弱,但總算是看到一絲生跡,比起先前昏昏沉睡要活絡得多,眾人大喜,王大嬸這才來予那嬰孩哺乳,王霞瑞看到他吃了些奶,終於放下心來。


    小雲長長的歎了一聲,道:“總算是看到他活過來了。”


    吃完午飯後,王霞瑞獨自坐在院子裏發呆,小雲見狀緩步走了過去也坐在她旁邊,隔了好久才歎息了一聲,問道:“小姐是在擔心老爺夫人嗎?”


    王霞瑞看了看他,有些凝重的點了點頭。小雲雙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又歎了一聲,才喃喃的問道:“你說,老爺他們會不會找到這裏來呀?”


    王霞瑞沉思了片刻,道:“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的,不過也很難說,所以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那我們幾時出發?”小雲問道。


    王霞瑞看了看天色,道:“你去收拾收拾,我們即刻出發,先去淇邑。”小雲聽言點頭應允,便迴轉進屋,收拾去了。


    與此同時,石碏正在書房之中寫字,寫得乃是個‘靜’字,隻是寫了滿滿一篇竹簡,少說也有百八十個,但自己始終都不滿意。忽見薑鵬行了進來,對著石碏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言道:“恭喜三少爺了。”


    石碏一愣,問道:“薑大哥,不知喜從何來啊?”


    薑鵬嗬嗬一笑,道:“三少爺不妨猜一猜,小的給你點提示,此喜能解少爺心中連日的鬱悶。”


    石碏聽言眉頭微皺,心中略覺有些不妙,隨即問道:“薑大哥別繞彎子了,有何事快些說來吧。”


    隻聽薑鵬笑道:“方才府中來了位客人,正是少爺未來的嶽父大人,王家的老爺,不過小人剛才於廳中奉茶之時,卻聽到王老爺與咱們老爺說起退婚之事,說不定此事就此作罷了,到那時,三少爺便可不用每日鬱鬱寡歡了。”


    石碏聽言一驚,他深知父親城府極深,此刻霞瑞出逃,王家前來悔婚,前日在馬車中聽到霞瑞說起她曾自損名節,留書家中,稱自己未婚先孕。父親心思狹隘,若是讓他知道了此事,後果不堪設想。當即有些愕然的連忙起身,匆匆往客廳而去,留下薑鵬獨自一人呆立在書房之中,對這位三少爺的反應大為茫然。


    石碏行至客廳,見到父親與王家老爺正座在廳中細談,忙上前對著父親躬身行了一禮,道:“碏兒見過父親。”


    隻見石楊麵無表情,微微點頭,對石碏道:“碏兒啊,來見過你未來嶽丈大人。”


    王敬祖聽言麵露難色,微一沉吟,道:“呃……恩公……這……”


    “碏兒拜見嶽丈大人!”為等王敬祖將心意言出,石碏立時朗聲見禮。


    “嗯!”石楊微微點頭,言道:“碏兒,你也在旁坐下。”石碏答應了一聲,依言在左手邊的側椅上坐定,又聽石楊冷冷的對王敬祖道:“親家有何話不妨直言,若是我石家有何做得不合情理之處,我石楊絕不會妄自尊大,定親自向親家賠禮道歉。”


    王敬祖聽言駭然,忙站起身來,連連鞠身賠禮,口中道:“恩公言重了,恩公對我們王家有再造之德,又豈會有不合情理之處,我王家一家老小,無不深感恩公大恩,恩公如此說,實令在下惶恐啊。”


    隻聽石楊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這門親事也是你主動向我提出的,並非我石楊所逼,可是為何你現下又要出爾反爾,提出退婚之事呢?”言語間頗有些不悅之意。


    “這……哎!”王敬祖一臉難色,遲疑了好一會,這才答道:“這事全怪在下魯莽,逼得小女太緊,竟不想小女她性格剛烈,居然……居然留書出走,在下實在對不住恩公。”


    “喔?”石楊一驚,雙目微眯的看了看王敬祖,奇問道:“令嬡離家出走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哎……不瞞恩公啊,小女出逃至今已兩日有餘。”王敬祖歎道。


    “兩日有餘?那可有遣人去尋找?”石楊問道。


    王敬祖點了點頭,道:“在下已派遣府中門人,在朝歌城內外四處尋找,隻是如今仍未見小女下落。”


    石楊聽言嘴角微巧,冷冷哼了一聲,道:“令嬡不過一個弱小女子,即便出走,又能跑得多遠?何況隻是兩日前之的事,料想她不在朝歌城中也定是在附近村落歇腳,多派些人去,將她尋迴來也就罷了,親家何必親自上門來退婚?如此心急,難道此事另有什麽曲折不成?”


    王敬祖生性本就老實,聽到石楊如此伶俐的言語,心中有愧,支吾了半晌卻是答不出話來。石楊見此心中大為不悅,冷聲又道:“親家不是說小姐留書不告而別嗎?書呢?可否借給老夫看一看啊?”


    王敬祖愕然,心想此乃家醜,若是讓石楊看到女兒留書,小女名節不保是小,恐怕更是有辱他石家聲譽,隻急的滿臉驚慌,沉吟了好一會,才道:“這個……小女她……確是留有書信一封,隻是說她……說她年紀上幼,不願過早婚配,因此而出走,所以在下才來懇請恩公,暫將婚配之事擱後,待在下尋到小女,再另做計較,這個……至於書信嘛,在下此來匆忙,未曾帶在身邊。”


    “另做計較?”隻聽石楊淡淡一笑,道:“我看王老爺好像是另有打算吧?”


    王敬祖正滿麵愁苦,不知該如何作答,忽聽得一旁石碏道:“父親,您就別再為難王老爺了,既然王家小姐已然出走,他此刻自然是沒辦法向您交代清楚,依孩兒看,王家小姐一個弱女子,定走不遠,不如孩兒遣些人先幫王老爺將女兒尋迴來,再說後事。”


    石楊聽言微微點頭,對石碏道:“現下也隻能如此了,碏兒,此事就交由你去辦,你多帶些人,五日之內務必將王家小姐尋迴來。”


    王敬祖聽言忙道:“此事老夫去辦便可,怎敢勞煩三公子,更何況三公子從未見過小女模樣,我恐怕……。”


    “碏兒都快叫王老爺做嶽父了,有何勞不勞煩的。”石楊道。


    石碏見王敬祖還待言語,忙站起身來道:“此事不宜拖遲,現下小姐因當尚未走遠,越早動身尋到她的機會便越大,不知王老爺家中可有小姐的畫像?”


    王敬祖沉吟了半晌,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又聽石碏道:“既然有畫像,那再好不過,我這便先送老爺迴府,順道去取小姐的畫像來,已做辨認。”言罷,告辭了父親,領了家將三十餘人,與王敬祖一同出府,朝王家而去。


    石碏隨著王敬祖迴到府中,令家將在府外等候,自行與王敬祖進到府內去取王霞瑞畫像。二人行至廳中,隻聽王敬祖道:“請三公子在此稍後,我這便去女兒閨中取畫像來。”言罷轉身出廳而去。


    王敬祖剛一出廳,王夫人便親自奉茶進來,對著石碏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請坐,寒舍簡陋,多有怠慢,還望公子見諒。”


    石碏微笑還禮,道:“夫人客氣了!”隨即在身後的椅子上坐定。王夫人將茶水斟上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道:“小女任性頑皮,性子倔強,不想她盡為了這親事而出走,說起來都怪我,當初若不是我向她父親出這主意,也不會有今天之事,相煩三公子勞師動眾了。”


    石碏聽言微微一笑,道:“不麻煩,王夫人請放心,我自當盡力將令嬡尋迴來。”


    王夫人聽言微一皺眉,歎道:“瑞兒這孩子……哎!都怪我夫妻從小將她寵壞了,這孩子性子野,若真嫁到恩公家,往後定會辱沒恩公家的聲譽,我實在後悔當初向老爺進言……”言至此,眉目間頗顯難色,遲疑片刻,又道:“此番若真能尋到小女,好在聯姻之事還未曾受聘入禮,我夫妻鬥膽懇求恩公將婚事就此作罷了,得罪之處還望恩公與三公子多多包涵才是。”


    石碏聽言心中自然明白,定是因為王霞瑞幌稱自己已有身孕之故,此乃大事,他夫婦二人未查明事情真偽前,決計不敢再將女兒嫁入石家。隨即淡淡一笑,道:“夫人放心,我定盡力去尋小姐,至於聯姻之事,等尋迴小姐以後再說吧。”


    不一會,王敬祖便取了一卷白絹進來,石碏見白絹上繪的乃是一名女子撫琴的情景,畫中女子微微側頭坐在荷花池邊,雙手正按在瑤琴之上,姿勢優雅,身形婀娜,表情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確與王霞瑞有八九分相似,可是那白絹邊沿已經淡淡泛黃,好似此畫已有些年頭了,心下好奇,隨即問道:“這畫中之人,就是小姐?”


    “非也!”豈料王敬祖搖了搖頭,道:“這畫中之人乃是在下的祖姑母,因與瑞兒長得極為相似,三公子可憑此畫像辨認小女。”


    石碏聽言微微點頭,又仔細看了看那副畫像,見落款處寫著:‘鍾語凡繪彩英姑娘琴姿,厲王胡七年夏。’心中一驚,暗道:“原來這畫中女子名叫王彩英,竟是七十年前這個叫鍾語凡之人所繪,難怪絹布已老舊發黃。”隨即將畫像收入懷中,告辭了王敬祖夫婦二人,便即領著門人家將出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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