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店小二微張著嘴,愣了半晌,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客官,您……您還要三碗穀米酒?”


    那黑袍男子聽言有些不悅,冷冷的道:“怎麽?不可嗎?”


    小二一個激靈,嘴角抽了抽,見客人不悅,卻也不敢再多言,連忙轉身抱起那乘有穀米酒的酒壇來,將櫃台前那三隻空碗倒滿,這才苦笑著提醒道:“客官,這可是烈酒啊,您……您這樣喝,會傷了身子的。”


    黑袍男子看了看他,隨即伸手端起一隻酒碗來,淡淡的道:“小二哥多慮了。”言罷,竟如先前一樣,三兩口便將碗中的酒倒了個幹淨,放下空碗來,又伸手去拿第二隻碗,店小二見狀連連吞咽口水,暗道:這可是酒啊,即便是喝水也沒人這樣喝的,這得是多渴……


    隻片刻間,櫃台上的三碗烈酒就被那黑袍男子盡數倒入腹中。那男子放下最後一隻空碗,往店小二身前推了推,打了個酒嗝,閉目深吸了口氣,半晌,才從鼻腔中把酒氣給卸了出來,又對那小二道:“再將那玉米釀製的燒酒也打三碗來。”


    此言一出,且莫說是店小二,就連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老劉管家都不禁愕然,微微皺了皺眉頭,上下仔細打量起那黑袍男子來,想有如此氣概之人,當是江湖中的豪傑才是,可這黑袍男子自己卻並不認識。


    那店小二更是愕然,呆愣了良久,才連連苦笑,擺手道:“不不不……不能再喝了客官,這玉米燒可比不得尋常烈酒,我們這可從來沒人這麽喝過……”


    那黑袍男子眉頭微皺,探手從懷中取出一錠碎銀子來放在櫃台上,沉聲道:“怎的?怕我喝了你家的酒不給錢麽?這些可夠?”


    店小二連忙搖頭,陪著笑解釋道:“您誤會了客官,隻是這酒……這酒的確太烈,從來就沒人這樣喝過,您這樣喝萬一……萬一喝出個好歹來,小的可擔待不起……”


    黑袍男子聽言麵露不悅,皺眉冷冷的道:“我花錢買酒,何須要你來擔待,不過幾碗酒而已,能有什麽好歹,小二哥未免把人瞧得小了。”


    店小二苦笑道:“客官您說那裏話,您要買我們自然也賣,隻是這酒確實烈性,從沒人能喝得過一碗去的,要不……我先給您滿一碗嚐嚐。”


    黑袍男子聽言眉頭一擰,不賴煩的道:“少要多言,倒來便是。”


    那店小二見客人執意如此,也不敢得罪,咧嘴勉強陪了個笑,言道:“那客官您且稍等片刻。”言罷,轉身去取那最烈的酒壇,心中卻道:得嘞,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我們家這玉米燒酒可烈性得很,灑一滴在地上,一丈以內連蟲蟻都不敢靠近,您這三碗若是入了腹,不倒下才怪……


    待店小二將那三隻空碗一一倒滿玉米燒酒後,那黑袍男子才咽了咽口水,伸手端起一碗來,與先前無異,三兩口將碗中燒酒喝了個幹淨,放下空碗後立時又去取第二隻碗來,店小二在旁驚得是呆若木雞,歪著嘴,眼睛差點沒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待到那黑袍男子將三碗酒全部喝下,饒是他海量通天,也不禁覺得有些目眩神迷起來,身子微微晃了晃,忙伸手扶在櫃台上,緩了片刻,才使勁的搖了搖腦袋,又長長的打了個酒嗝,終於滿足的笑了笑,對那小二道:“酒倒是烈性,隻是少了些香醇,可惜,可惜了!不過倒正合了我的意……”言罷,伸手摘下了腰間的大葫蘆遞給小二,道:“續滿。”


    那小二早已傻了,愣了好一陣才迴過神來,接過葫蘆來,不禁連連搖頭,道:“客官真乃神人也……”


    坐在一旁的老劉管家一直默然看著這一切,見那男子喝酒如同飲水一般也是吃驚不小,但又觀其到此來隻顧飲酒,並未找那二位姑娘的麻煩,不禁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暗自沉思片刻,終於有了計較,心道:我且自顧趕路,這黑袍人喝了酒若仍敢跟來,定是不安什麽好心,到那時自要與他好好分辨分辨……想至此,緩緩起身,冷哼了一聲,便去牽那馬車的韁繩,繼續往路上趕去。


    店小二見那老者來此,隻是坐了坐,也不打酒也不點菜,還滿臉的怒意,心中雖有不滿,但打開門做生意,來去全憑客人自有,倒也沒敢說什麽,隻是苦苦笑了笑,暗道:今日怎的來的客人都如此的奇怪……便即轉身去予那黑袍人打酒去了。


    劉管家趕著馬車繼續往朝歌城方向駛去,剛行出客棧不遠,又見那黑袍男子遠遠的跟了來,不禁眉頭一擰,暗道晦氣,便對著車內言道:“二位姑娘且小心了,那黑袍人定是昨日那夥潑皮請來為難二位的,再行一段路便就進了朝歌的地界了,他不上來找茬兒,我們自管趕路便是,等到了地界二位姑娘自行趕著馬車先走,我去將他打發了。”


    王霞瑞聽言一驚,連忙又探頭往車後望去,見那黑袍男子果真在後方不遠處,那原本掛在他腰間的酒壺,此刻已被那男子拿在了手上,就這般走一段路喝一口,步履踉蹌的緊隨在馬車之後。見此情形,王霞瑞有些心悸,對老劉管家道:“若是他不來找麻煩,那邊算了吧,我們自管趕路便是,還是別去惹他的好。”


    劉管家微微搖了搖頭,笑道:“那萬劍門中的弟子多行不義之舉,隻怕被他踩好了點,日後休想再有寧日。”


    王霞瑞聽言愕然,如此說來,還真不能讓他一直跟下去,於是有些歉意的歎道:“如此,那便依仗老人家了。”


    又行了好一陣,馬車進入了朝歌地界,道上行腳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老劉管家這才吩咐小雲上前趕車,自己卻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背手在路邊立定,等著那黑袍人的到來。王霞瑞坐在車上,懷抱著小嬰兒,不乏擔心的一直往後窗觀望,直到那佝僂老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那黑袍人懷中也抱著個小嬰兒,一路跟隨馬車而來,忽見那老者跳下馬車,站在道旁等著自己,也不詫異,拉著身旁的小女孩徑直的朝那老者行了過去,行至那老者跟前停了下來,衝著老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以示招唿。


    老管家沉著臉,見那黑袍人在自己身前站定,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閣下從淇邑就一路跟著兩位姑娘到此,莫不是個采花的浪蕩之輩?”


    “姑娘?”黑袍男子聽言麵露詫異,微一思忖,這才明白,原來那馬車之中坐著的竟是兩位姑娘家,不由淡淡一笑,道:“老人家誤會了,在下並不知道乘車的是兩位姑娘。”


    劉管家冷笑連連,道:“老朽觀閣下氣概不凡,怎的行事如此荒誕,你若非尋那兩位姑娘的晦氣,怎會一路跟隨而來啊?”


    那黑袍人見他言語譏諷,也不惱怒,隻淡淡的笑了笑,道:“在下確實一路跟隨,不過並非為了兩位姑娘,而是想請教老人家一件事,此舉說來有些唐突冒昧,不得已才一直遠遠跟隨。”


    老劉管家聽言愣了愣,又眯著眼上下打量了黑袍男子一番,確定自己並不認得此人,不禁有些茫然,道:“你……不是跟著那兩位姑娘?”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


    老劉管家見狀心中疑惑,問道:“你跟著老朽所為何事啊?”


    “敢問老人家的名諱可是叫做劉青山,劉老前輩?”黑袍男子淡淡問道。


    劉管家聽言麵顯詫異之色,十數年來,自己隱居在淇邑城中的古昔客棧裏,從未與外人交際,劉青山這個名字早已是鮮為人知,不想今日卻被眼前這男子突兀的問起,心中滿是疑惑,但昔日的傲氣卻似從骨子裏複蘇一般,不禁有些自得的仰首道:“正是區區。”


    黑袍男子微微點頭,道:“那便是了,聽聞老人家有一手能將夏水凝成寒冰的絕技,在下十分仰慕,想親眼見識見識,希望老人家莫要吝嗇。”


    劉青山聽那男子話語當中不帶絲毫恭敬之意,心中不悅。習武之人相互之間交流心得,露上一兩手絕技本也不算什麽,可自己與此人並不認識,況且見他行為舉動又透著古怪,不禁心生芥蒂,冷冷道:“閣下大老遠跟著老朽,難道就是想看這夏水凝冰的把戲?若是老朽沒這個性質呢?”


    黑袍男子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的道:“在下不遠千裏,行腳中原,隻為印證一樁耿於懷中的往事,還望老人家不吝成全。”


    劉青山見此人行為言語不入常理,怕是喝醉了酒也未可知,便即不想在理會他,徑自轉身緩步離去。


    黑袍男子見此微微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嬰孩交於身旁的女孩抱著,又快步跟了過來,擋在劉青山身前,道:“老人家請留步。”


    劉青山見狀停下腳步,沉聲道:“閣下咄咄相逼,難道是要強人所難不曾。”


    黑袍男子歎了一聲,道:“老人家隻需將那凝水絕演示一番,在下轉身便走,再不與老人家糾纏。”


    劉青山聽言連連冷笑,道:“若是老朽不肯呢?”


    黑袍男子拱了拱手,淡然道:“若是老人家執意不肯,說不得晚輩隻有逼老人家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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