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的一個周末,餘恩澤帶著立夏來到沈誌遠的住所。

    “恩澤,這位是?”沈誌遠將他們迎到了客廳,在見到餘恩澤身旁的立夏時,他總覺得這女子有些麵熟,好像之前在電視還是雜誌上見過,但又想不起來具體是誰。

    “小姨夫,這是蘇立夏,我的女友。”餘恩澤向沈誌遠介紹道。

    “沈叔叔,您好。”立夏禮貌地向沈誌遠鞠了一躬,“我叫蘇立夏,我是沈白露的好朋友。”

    當聽到沈白露的名字時,沈誌遠不由一怔,一股強烈的酸楚漫上心頭。

    那一年,他發現了沈白露的母親背著他和女兒在外麵找情人後,便果斷與她離了婚。誰知前妻為了報複他,竟然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卸在沈誌遠的身上,並給當時單純的沈白露灌輸的全是憎恨自己父親的思想,強迫沈白露與自己的父親斷絕一切往來。

    本應是血濃於水的父女,可他們卻天各一方,整整二十年沒有任何交集。

    自從妻子餘佳慧離世後,沈誌遠幹脆退休迴到山清水秀的鄉下,為自己建了一座青瓦白牆的農家小屋,每天種花養草,喝茶看書,過起了遠離城市喧囂的田園生活。他已很久沒有關注外界的消息,時隔這麽久,他不知道他的女兒如今過得好不好。

    “蘇小姐,請坐。”沈誌遠隻是淡淡一笑,讓立夏坐到藤椅上,隨之為她倒了一杯熱茶。

    “恩澤,我知道你惦記著你這個姨夫,工作那麽忙還要抽空過來看望我。”沈誌遠在餘恩澤的身旁坐下來,他拍著餘恩澤的肩膀,語重心長,“以後要是遇上這種壞天氣就不要過來了,這裏離市區那麽遠,光開車都要半天的時間,我不放心你啊。”

    餘恩澤神情凝重地望著沈誌遠,“小姨夫,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立夏。她想要告訴您一些關於沈白露的事情,希望您能有個心裏準備。”

    “關於白露的事?蘇小姐,白露她怎麽了?”沈誌遠的心跳忽然加速起來,臉上頓時布滿擔憂和焦慮。

    “沈叔叔,白露她——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立夏歎了口氣,語氣沉重。

    “蘇小姐,你說什麽?”因為驚愕,沈誌遠手中的茶杯猛然滑落,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立夏,“什麽叫白露所剩的時間不多了?白露她到底怎麽了?”

    餘恩澤擔心沈誌遠的身體,趕緊靠過去扶住他。

    “白露她患了絕症,一直在紐約的醫院裏通過化療來延遲

    死亡的時間,但是上個禮拜醫生還是下了病危通知。”立夏說出這番話時,心仿佛被針紮一樣的疼。

    “沈叔叔,這個是白露在醫院病房裏給您錄製的一段視頻,白露說,您一定要馬上打開看。還有這兩份文件,她也要我交給您。”雙眸已經模糊,立夏強忍住難過的淚水,不讓其滑落,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視頻光盤和文件交給了沈誌遠。

    電視屏幕上開始出現沈白露的畫麵,那張蒼白憔悴麵容上依然帶著堅強的微笑,隻見她端坐在輪椅上,正對著鏡頭——

    爸爸,我是白露。這些年,您過得還好嗎?

    我知道我一直是個不孝順的女兒,整整二十年裏,我沒有看望過您一次。

    我承認這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跟媽媽有關,因為她的緣故,我始終對您充滿恨意,以至於和你形同陌路。

    去年媽媽臨終時,也許她終於悔過,告訴我,其實一切都是她的錯,與你無關。

    知道真相後的我幾度崩潰,我恨透了自己的無知和無情。您是我的親生父親,身為您的親生女兒,我卻沒有盡到一個女兒對自己的父親該盡的義務和責任。我——也有錯。

    現在的我終於明白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的道理。人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因我做過太多錯事,所以上天便讓我承受如今這懲罰。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堅強,可我還是熬不過病痛的折磨,命運注定我隻能擁有這短短的二十幾年生命。

    爸爸,對不起,我知道我已來不及彌補我對您的虧欠,我已知錯,希望您不要恨我。

    您手上的那兩份文件,一份是我簽名的遺囑,上麵記錄著我所有的資產,我已全部將它們轉移到您的名下。我相信以我的能力,這些足夠讓您安享晚年。

    還有一份文件是一張一千萬的支票,希望爸爸能幫把我把它捐贈給中國的慈善機構,用於希望小學的建設,讓更多貧困山區的孩子們接受到教育。

    這些是我唯一能為您和社會做的事了。

    請您原諒我的離去,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您能健康快樂地生活,如此我便可走得安心。

    爸爸,如有來生,我還會選擇做您的女兒。

    我愛您!

    請您原諒我的不孝。

    沈白露含淚的笑顏被定格,沈誌遠埋著頭,顫抖的雙手間是他一聲聲充滿懊悔愧疚與扼腕歎息的心痛嗚咽,“我的女兒,我

    的女兒……”

    盡管父女二人整整二十年沒有任何聯係,但當聽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已快離開人世的噩耗時,沈誌遠仍然猶如遭到了晴天霹靂般無法招架。

    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的親生骨肉啊!為什麽她還沒有享受到他的父愛,她就要永遠地離開他了!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迴去的路上,雨還在下著,冰冷的雨水就著昏黃的街燈不斷敲打著前擋風玻璃,雨刮器來迴搖擺,發出沉悶的聲響,前方的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恩澤,我們就這樣把沈叔叔一個人留在那裏好嗎?畢竟他現在那麽難過。”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立夏擔心地對餘恩澤說道。

    “我小姨夫他會調整好自己的,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怎麽做。”餘恩澤穩穩地開著車,目視著前方,“放心吧,我小姨夫他是個很堅強的人,我很了解他。”

    “那就好。”立夏稍微鬆了口氣,她轉過頭望著車窗外夜幕下的城市浸濕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看到突然陷入沉默的立夏,餘恩澤漸漸將車速減了下來,然後停靠在路邊有停車位的位置,他望著立夏,“立夏,我知道你在因為沈白露而傷心難過,可是我們誰也不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畢竟我們每個人都盡力了,不是嗎?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陪沈白露度過生命中這最後的時光,她想讓你幫她做什麽,你就盡力幫她去做,不要讓她帶著遺憾離開。”

    “我知道,可我還是很難過,我舍不得白露,她還那麽年輕……”立夏雙眸已經濕紅,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餘恩澤將立夏摟進懷中,安慰著她:“立夏,堅強一些!你難道忘記了嗎?為了沈白露的心願,你還要再幫她做一件事,所以,你一定不能氣餒,要堅強起來!”

    “對!”餘恩澤的話瞬間提醒了失魂落魄的立夏,她迅速擦幹臉上的淚水,強撐起笑容,“我不能光顧著傷心流眼淚,我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白露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幫她完成,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幫她實現她最後一個心願!”

    第二天立夏就飛到w市,來到了陸躍凡的家中。

    當陸躍凡打開門看到是立夏來了時,清俊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欣喜之色,“立夏,你怎麽來了?來,快進屋!”

    “陸躍凡,你對沈白露真的就那麽絕情麽!”立夏沒有坐下來,她不苟言笑地望著陸躍凡,帶著責怪的語氣。

    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陸躍凡有些失措地走到窗前,他不敢看向立夏,“立夏,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立夏氣憤地衝到陸躍凡的對麵,她鎖住他的眼睛,“陸躍凡,你到現在還在裝蒜是麽!我就不信你每天不看新聞,什麽都不知道!白露她快不行了!你就這麽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嗎?!”

    “我跟她早就分手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陸躍凡淡漠地迴答。

    “可是你們當初畢竟相愛過,白露現在這個樣子,你但凡還是個男人,還有點柔情,你也應該去看看她!”

    立夏說著說著,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她緊緊抓住陸躍凡的胳膊,不斷搖晃著他,“你知不知道,白露她現在最想見的人就是你啊!她至今還是深愛著你!你就真的忍心讓她帶著遺憾離開嗎?你忍心嗎!”

    陸躍凡的心一陣抽痛,為什麽沈白露還是對他念念不忘!是他曾經絕情地離開了她,他不值得,他也不配被她這樣刻骨銘心地愛著。他強迫自己狠下心不去看望沈白露,就是要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哪怕讓她恨他,他也不要她再繼續愛著他。

    “我不值得白露對我一往情深,真的不值得。”陸躍凡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眼睛裏泛起酸熱。

    “陸躍凡,你給我聽好了!”立夏用力擎起陸躍凡的下巴,她讓他看著她的眼睛,“現在不是你值不值得的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白露開心,讓她沒有遺憾!

    你如果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躍凡,那麽請你像個男人一樣,拿出你的真心,在白露最後的時光裏陪伴她,好好嗬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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