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澤,到底出什麽事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迴去?”立夏焦急又憂慮。

    考慮到立夏剛和自己的父親團聚,她還沉浸在親情的溫馨與快樂中,餘恩澤實在不忍心告訴立夏他的家中突然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他不想讓立夏為他擔心和難過,關於他的一切事,他自己一個人扛著就好。

    反而是餘恩澤勸說著立夏,“公司的事情而已,我自己迴去就行,你好不容易才和伯父團聚,就多留在這裏好好陪陪伯父吧。”隨之,他又抱歉地向蘇建國深深鞠了一躬,“伯父,實在不好意思,我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迴去了,改日我再來看望您和立夏。”

    蘇建國輕輕拍拍餘恩澤的肩膀,安慰他:“好,恩澤你就放心迴去吧,我這裏有立夏照顧。你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顧自己。”

    餘恩澤點點頭,隨後向大家道了別,匆匆離開了w市。

    飛機降落y城時已是午夜12點,餘恩澤一下飛機便立刻吩咐楊叔趕緊把送他到歐陽家。

    “恩澤,你來了。”聽到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歐陽猜到是餘恩澤趕來了,他迅速跑出來迎接。

    “歐陽,我小姨她現在怎麽樣了?”餘恩澤緊緊抓著歐陽的胳膊,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我們進屋再說,你小姨夫也在。”歐陽聲音低沉,神情憂鬱。

    餘佳慧正躺在床上打著點滴,她的丈夫沈誌遠已經在床邊陪著她枯坐了一夜,焦慮與絕望布滿那張瞬間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的蒼白麵容,他的眼睛也是紅腫的。

    餘恩澤走到床邊,他將手落在沈誌遠的肩膀上,心疼地望著沈誌遠,“小姨夫——”,他多想安慰一下此刻內心備受煎熬的沈誌遠,可是他又何嚐不是心痛如刀割,千言萬語全部卡在喉間,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你小姨她還這麽年輕,這不公平……”沈誌遠已經哽咽,他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難過地衝了出去,客廳裏傳來他痛苦的低泣聲。

    餘佳慧緩緩睜開了雙眼,在見到餘恩澤時,即使她的麵容已經蒼白如紙,她仍然露出優雅的迷人笑容,她的聲音已經很虛弱,“恩澤,你來了。”

    餘恩澤望著麵前這位曾經那麽美麗而閃耀的女人,如今一夜之間,她的一切都要被無情地奪走了。他伸出手撫摸著他親愛的小姨那張冰涼的臉龐,雙唇劇烈地抖動著,喉嚨裏仿佛有千萬噸巨石壓得他無法吞咽,心痛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就那樣大顆

    ,大顆地跌落下來。

    “不要哭,人總會有這麽一天的,你小姨我隻不過是走得快了一些。”心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連唿吸都變得相當困難,可餘佳慧依然微笑著,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她伸出手,想要為餘恩澤拭去臉上的淚水。

    餘恩澤將餘佳慧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貼在他淚濕的臉上,悲痛和悔恨充斥著他全身每一根神經,他突然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種壓製著哭泣的自責一刀又一刀地剜著他的心。

    為什麽中槍的不是他!為什麽那些仇家不衝他來!他們傷害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的女人算什麽!是他連累了他的小姨!是他連累了他最親密的家人!他該死!他真的該死!他多想此刻躺在病床上承受苦痛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小姨!

    從小到大,在這浮華又枯燥的單薄世界裏,隻有兩個女人是最疼他,又最懂他的。一個是自己的母親,另一個就是他的小姨餘佳慧。

    餘佳慧和沈誌遠自結婚以來,不管兩個人多努力,始終無法擁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對此,餘佳慧也曾迷茫過,痛苦過,無數個漫長又孤寂的黑夜裏,她不是沒有流過傷心絕望的眼淚。

    後來她想通了,也看開了,畢竟她還有她最心愛的外甥餘恩澤。是以,她對待餘恩澤一直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她把她所有的疼愛和嗬護都給了餘恩澤,從生活到工作,無不盡心盡力,盡職盡責。

    可是風雲變幻的商場就如血雨腥風的戰場,餘恩澤同餘佳慧在地產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利益衝突首當其衝成為埋伏在他們身邊的隱形殺手,一不小心就性命不保。

    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餘佳慧昨晚在自家臥室拉上了個窗簾的功夫,竟有人在暗處朝她開了一槍,子彈穿透了窗戶玻璃,射中了她的要害。

    沈誌遠當即開著車把中槍的餘佳慧送到了歐陽的住處,歐陽一看子彈的位置,他無奈又歎息地搖了搖頭。隻要子彈一取出,餘佳慧當場就會沒命,眼下除了通過輸液給她適當地止血,減輕她極度痛苦的程度,真的別無他法。

    堅強的餘佳慧憑靠自己驚人的意誌力一直撐到了現在,隻為了能夠在臨終前再見一眼她最疼愛的外甥餘恩澤。

    “恩澤,你不要這樣,”看到餘恩澤痛苦不堪的樣子,歐陽心裏更不是滋味,他隻能扶起餘恩澤,勸他要振作,“子彈已經危及到阿姨的心髒,根本無法取出來,阿姨從昨晚一直強撐到現在,隻是為了看到你。你就想讓她看到你現

    在這個樣子嗎?”

    “歐陽說得對,你看歐陽都比你懂事。不要哭,給小姨笑一個,讓小姨走得安心,好不好?”餘佳慧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虛弱。

    也許真的心痛悲傷到了極致,餘恩澤此刻的心該是有多麽脆弱不堪,它已被碾壓得細碎稀爛。如果,如果能讓他的小姨活著,讓他抵上他的所有,甚至他的性命他也願意,但一切已經無法挽迴,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小姨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永遠地離開他。

    “好,我笑給小姨看,我不哭。”餘恩澤擦幹臉上的淚痕,他強顏歡笑著,眼淚卻仍在眼眶裏打轉。

    餘佳慧眼角含淚,笑得欣慰,她的聲音已經小到需要趴到她的唇邊才能聽清,“恩澤,把——把你小姨夫叫過來。”

    沈誌遠淚流滿麵地走到餘佳慧的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佳慧,我在這裏。”

    餘佳慧說話已經特別吃力,她每說一個字,疼痛就無情地折磨著她,“我——我做了件對不起你的事,我為了恩澤,在——在背地裏調查過你——的女兒,她做錯了事,但——恩澤放——過她了,她如今去了——美國。

    誌遠,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她終於將她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訴了沈誌遠,她始終覺得在這件事上,她是愧對自己的丈夫的,她希望在她臨終前,她可以得到丈夫的原諒。

    沈誌遠撫摸著餘佳慧的頭發,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佳慧,我不怪你,我從來不怪你,我在乎的隻有你。”

    “恩澤,誌遠,你們要好好——活著。”餘佳慧說完便安心地永遠閉上了眼睛。

    所有人徹底崩潰,淚水肆虐,任他們怎麽唿喚她的名字,這位世間最好,最好的女子真的永遠地離開了,就像天空永遠地缺失了一角,即使有彩虹,它也仍舊不是完整的。

    什麽才是真正幸福的人生?不是擁有多少的財富,吃過多少的山珍海味,住過多少的廣闊豪宅,也不是爬到多高的地位,享有多大的權力,受到多美的讚譽。一個人如果沒有家人的陪伴,那麽再浮華的表麵也始終掩蓋不了他孤獨空洞的內心。所以,家人健在才是真正幸福的人生啊!

    這個道理,餘恩澤很早就悟透,而他卻一連失去了兩位他最親的家人,於他而言,這是多麽沉痛又殘酷的打擊!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害死他小姨的真兇找出來!

    餘佳慧離世後,事業成了餘恩澤最依賴的麻醉劑。他不是在國內公司忙到很晚,就是在

    世界各國考察業務,談生意,他對它就像上了癮一樣,每天沉浸在工作中不能自拔。

    如果可以忘記失去親人的痛,他寧願自己是個隻知道工作的機器人,沒有任何情感,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更不會想念。然而現實卻是,親人的離去讓時間成了一把永不生鏽的刀,帶著鋒利的邊緣,一寸一寸割磨著他看似堅強的心,流著看不見的血,和著隱忍的淚水。

    餘恩澤一直沒有告訴立夏這件事,無論他多忙,多難過,他始終沒有讓立夏知道。他不願看到立夏為了他而舍棄家人的團聚迴到他的身邊陪著他傷心,他的立夏應該是個永遠都快樂的人,他不要她再為了他而流眼淚。所有的苦痛,他一個人承受就足夠。

    看到餘恩澤無止盡地用工作麻痹自己,歐陽心中其實更難受,他又怎會不心疼餘恩澤,他的心又何嚐不是為了餘恩澤而在默默地滴著血。

    那種一迴到家的空曠冷清,那種對家人的思念像野草一樣瘋長的孤獨滋味,歐陽不是無法替餘恩澤體會到,所以他才把餘恩澤接到他的別墅來住,暫時不讓餘恩澤迴自己的豪宅。

    在歐陽家,餘恩澤的一切飲食起居都是歐陽在悉心照料。

    隻要餘恩澤一迴到歐陽家,不管多晚,歐陽總會在等他,並且為他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解酒的水果和酸奶,還有調好溫度的洗澡水。

    餘恩澤常常要求歐陽陪著他一起喝酒,歐陽從不拒絕,他會陪著餘恩澤一起買醉,聽餘恩澤酒後吐露內心那些難過的心事。隻是餘恩澤不知道,歐陽已經事先在他喝的酒中放入了一種特製的無味中藥材,因為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減輕酒精對他身體的傷害。

    因為擔心餘恩澤在外出差,一忙起來就會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歐陽就一路跟著,陪他東奔西跑,顛沛流離,隻為了監督餘恩澤的身體狀況,為他提供健康的生活保障。

    今年,一家舉世聞名的美國醫療機構朝歐陽拋來橄欖枝,他們真心希望歐陽能到他們那裏進行醫學研究。要知道,這家醫療機構是歐陽從小就憧憬的理想之地,如果能在這家醫療機構進行醫學研究,他以後的人生便會更加輝煌。為了餘恩澤,他拒絕了這樣難得的機會,延遲了迴美國的時間。

    歐陽所做這一切,隻是希望餘恩澤無論何時都不要自暴自棄,至少他的身邊還有他歐陽洛晨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同他一起麵對生命中的風雪寒霜,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以後更是這樣,他對他的心從未變過。

    “歐陽,你為什麽要舍棄這麽好的機會?那可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地方!”一天,在公司的餘恩澤突然從報紙上得知了歐陽果斷拒絕了那家著名醫療機構邀請的事,他立即衝下辦公樓一路從公司開著車迴到了歐陽的家中,他氣憤地當麵質問起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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