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缺從青鬆殿的門口走過來。


    背後剛好是初升的朝陽,因這一抹亮光,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樣。


    羅晉轉過頭望向葉缺,想都沒想,直接就放下了手裏的匕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葉哥,昨夜你跟我在一起,一定知道,月牙兒不是我殺的,我是冤枉的。第一次來我家,就讓你看了笑話,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這個家我說了不算,怠慢哥哥了。”


    方才還歇斯底裏的羅晉,在葉缺向他保證,會證明他無罪之後,瞬間就平靜下來,甚至還有心思話家常。在大殿上的眾人看來,怕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若不然就是脆弱悲傷委屈到了極限,有根救命稻草,不管能不能救自己,先死死的抓住,也不怕連累了這根草。


    或許隻有太子羅海目光裏出現了好奇與吃驚。


    他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弟弟的,別看平日裏吊兒郎當,一副無所事事,風流公子哥的浪蕩模樣,內心其實是很有些抱負跟遠見的,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僅憑一句話,就能讓羅晉的態度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乖乖的放下匕首,甚至有些訴苦的意思。話裏話外,仿佛隻要這個少年開口,他就一定會沒事。


    那這個少年就絕對不會很簡單。


    葉缺走的並不快,大殿的門口距離王榻可不近,所以大家等待了足足十息時間,才算看清楚來人。


    然後便開始疑惑。


    “這少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你來證明羅晉無罪?”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羅晉來做替罪羔羊,平息月國的怒火,這已經算是一個相對平衡、相對溫和的處理結果了。犧牲一人,整個洛國免於紛爭,何樂而不為?


    站在羅晉身前一步,葉缺臉色平靜的看著洛王,由於這份平靜,眾人開始困惑起來,進而對他的身份產生了好奇,有好事者心裏還略微有些期待,難道今天還會有什麽波折?


    羅晉穿的服飾依然是去鐵甲龍船時那一身,灰褐色的普通衣衫,跟鐵甲幫的普通弟子很是相似,所以落在文臣武將的眼中,身份自然就降了一等。


    人靠衣衫馬靠鞍。


    不是沒有道理的。


    “洛國的王,我證明羅晉無罪,昨夜確實參加了鐵甲龍船上的花魁酒會,我也在場,所以他沒有時間返迴花城作案。”


    葉缺說話的語氣很淡然,條理分明,不卑不亢。


    可就是這份淡然與不卑不亢,令眾大臣很是不適應。


    “放肆!”


    “你是什麽身份,見王不跪,也不行禮?”


    “你來證明七皇子無罪?笑話,你有什麽資格?”


    葉缺的神態舉止,很快就引起了大殿上眾臣的反感,有些人有顧慮,自然有人不怕事,張口就大聲訓斥起來,聲音越訓越響。今天這些人已經受夠了氣,被月國的使臣指著鼻子罵,被洛王指著鼻子罵,被羅晉指著鼻子罵,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


    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在這青鬆殿上竟然也如此不懂規矩。


    葉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那些訓斥自己的大臣,仿佛這是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他第一次遇到一樣。


    “我見你們洛國的王本來就不需要下跪,更不需要行禮,就算我跪,他也不敢接。至於資格,在這青鬆大殿上,我還真想不出,誰比我更有資格。”


    殿上的文臣武將處傳來一陣譏笑聲,仿佛是在聽一個笑話,看葉缺也像是在看一個小醜。


    沒有在意這些輕蔑,葉缺很認真的看著洛王,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我的名字就是資格。”


    說完指了指自己:“我本人就是證據。”


    最開始嘲笑葉缺的大臣,這時候都被逗樂了,指著葉缺哭笑不得的喝斥:“成何體統,狗屁不通,你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嗎?你以為自己是埋骨劍塚的掌門?”


    葉缺皺了皺眉:“我不是埋骨劍塚的掌門,但是……”


    葉缺話還沒說完,身後的羅晉已經是聽不下去了,不是聽不下去葉缺的話,是聽不下去自己國家大臣的話。如果繼續任由事態發展,那將要遭到毀滅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了,整個洛國都要遭殃。


    月牙兒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皇子,跟葉缺相比,天壤之別。


    羅晉一咬牙,上前五步,直接雙膝跪倒在地,對著自己的父王,低聲說道:“父王,快讓他們住口吧,這位是葉缺,葉仙師。”


    其實,就在羅晉上前的同一時刻,葉缺挑了挑眉頭,似乎厭倦了廢話,抬起手放到自己脖頸之間,摸索了幾下。


    手指放下,相貌就變換了一個模樣,腰間右側也露出來一枚散發著柔光的令牌。


    王榻上的洛王猛地站起身,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剛才聽到的名字:“葉缺?”


    幾乎就在同時,大殿上也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唿。


    滿場嘩然。


    誰能想到,在這青鬆大殿上,會有人易容?而且真正的身份會如此顯赫?聽雪劍閣的掌門繼承人,假冒洛國七皇子的跟班?


    滑天下之大稽!


    可事實就是如此,葉缺站在大殿中央,片刻之間,身份便被認出來。一方麵他的真容這段時間在花城皇榜處已經張貼了太久,另一方麵,就算是不認識這張臉,也應該認得葉缺腰間的令牌。


    聽雪令可做不得假!


    此時此刻,大殿上忽然就安靜下來,就連月國的使臣都不再說話,甚至腳步微移,朝身後退了幾步。


    壓抑、局促、尷尬、落針有聲。


    打死這群人都想不到,羅晉怎麽會跟葉缺走到一起?


    但是很快,壓抑、局促、尷尬的表情就被這群文武大臣很好的掩飾過去,換來的則是敬畏、恭敬與崇拜,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譏諷嘲弄,仿佛剛才都是在做夢一般。


    朝堂,真的是變臉的魔術。


    葉缺將取下來的人皮麵具拋給自己的隨行侍衛,然後轉過頭再一次看向大殿上的眾人,嘴角燦爛一笑:“我有資格證明他無罪,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反駁?”


    聽雪劍閣的掌門繼承人證明羅晉無罪,那就算是他真的有罪,在這洛國,也是無人再敢抓捕。葉缺可不是普通的皇子,他是真真正正荒北雪國的信仰,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了雪國的意誌。


    反駁葉缺,就是反駁十萬裏雪國,恐怕就是月國的王,也不會輕易如此,那真的就是準備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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