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樓坐落在牡丹大街正中央,是花城最好的客棧,樓前有座長生橋,橋下流著洛水。以長生橋為界,東麵住的多半是達官貴人,西麵住的則是平民、商賈、販夫走卒以及數量龐大的青樓、賭場和酒肆。


    花城最繁華的夜市便在長生橋西。


    葉缺走下馬車時,上百盞孔明燈從長生橋的兩側騰空而起,在空中組成了一條黃色的長河。夜市裏,舞動的獅龍連成了一串不滅的流火,人群嬉戲遊鬧,已然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負手走進落花樓。


    原本嘈雜的大堂瞬間落針有聲,緊跟葉缺的雪國侍衛掃視一圈,微微瞪眼。


    一盞茶的功夫,半個大堂就被騰空,就連桌椅板凳都給擦拭幹淨,食客們擠在旁邊,卻沒有一個人有意見,不敢有意見。


    荒北雪國可是當今國力最強的五大國之一,聽雪劍閣更是在修真宗門中穩穩的排進前三。


    洛國呢?第十九?還是第二十?


    上百年來,最大的目標好像就是擠進前十五吧。


    至於洛國背後的靠山,在修真界中,排名還不如洛國,印象中花香穀從來就沒有進過前二十。


    能承辦此次萌芽試,怕是花了大價錢去運作,據說送往五大國的靈石,都是論車來計算的。


    若來的是雪國的皇子,還得不到這個待遇,可葉缺就不同了,聽雪劍閣的掌門繼承人,十萬裏荒北雪國的信仰,精神領袖。今日能見到,是第一次,對於很多人,恐怕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萌芽試即將開始,排名前十的修真宗門,掌門繼承者的畫像早就廣為流傳,就連花城的皇榜上,都貼滿了畫像,以供大家瞻仰。


    沒有繼承者的也會推出一名宗內天才。


    花城很重視造勢。


    葉缺的行蹤沒有宣揚,可依然在第一眼就被認出來。


    掌櫃的親自上前服侍,先是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朗聲道:“見過仙師,您請上座。”


    沒有迴話,葉缺很坦然的受了一禮,然後慢慢走到靠窗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身旁的侍衛對著掌櫃輕聲吩咐道:“選最好的菜,上最好的酒,速度快些。”


    剛說完,又補充道:“門外的淩梭無需你們清掃,獒駿也不用喂食,我親自來,你不懂。”


    掌櫃急忙點頭應下。


    還未轉身,卻聽到窗邊的葉缺說道:“一壺杏花酒,二兩醬牛肉即可。”


    掌櫃的一愣,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侍衛,得到一個確定的迴複,趕緊踩著小碎步退下。


    十個唿吸的時間,酒菜便已上齊。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在遊吟詩人的輕吟哼唱中,葉缺小酌了兩杯杏花酒,又吃了三塊醬牛肉。


    從他坐著的位置望出去,對麵是有意酒家,與落花樓遙相唿應,取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意思,估摸著是一個老板。


    同樣是靠窗的位置,跟葉缺僅僅隔了一條街,不同的是,明明能坐下八個人的桌子,卻隻坐了一男一女,而且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男子身穿絲綢長衫,腰挎玉佩香囊,手裏握著一把仕女圖折扇。女子身段妖嬈,唇紅齒白,瓜子臉,堅挺的瓊鼻,柳葉彎眉似皺非皺,細長的丹鳳眼似嗔非嗔,端的一個美人兒胚子。


    兩個人可以說是俊男美女的組合,隻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來,這女子有些媚的入骨,竟然在短短兩杯酒的時間裏,搔首弄姿的撩撥了男子七次。


    也就一刻鍾的時間,一桌子菜沒怎麽動,兩壺酒竟是全都進了男子嘴中。


    “美人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莫要虛度光陰啊。”男子湊近女子的耳朵吹了一口氣,小聲的說道。


    “公子,你可想好了,有些事情,做了可要負責任的。”女子伸出她的青蔥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男子的額頭。


    “絕不負卿。”


    男子眯著眼信誓旦旦的說道,然後猛的起身,攬住女子的柳腰就出了有意酒家,直接朝落花樓走來,進門就高聲喊道:“小二,地字第一號房間,前麵帶路,隔壁的酒錢記我賬上。”


    地字房在二樓。


    短短一節木梯,最多不過十來步,這一男一女竟然足足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男子的手不斷在女子身上遊走,女子的眉眼也是一刻都沒離開過男子,靠在人家肩上含情脈脈,看的樓下食客是春心大動。


    男子一邊走竟然還一邊搖頭晃腦的吟詩:“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一顆好端端的小白菜又被月牙兒這頭色豬給拱了。”


    “分明就是個流氓。”


    “誰讓人家是月國的三皇子呢,想睡誰睡誰。”


    “剛才那姑娘眼生的很啊。”


    “聽說是今日剛到的花城,外地探親。”


    “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喝酒喝的是什麽,還不是胡侃八卦,月牙兒的行為正中下懷,立時間就成了一眾食客的議論對象。


    這位月國的三皇子也算是奇葩,來洛國不到十日,幾乎是夜夜笙簫,沉迷於風花雪月無法自拔,生活糜爛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可是,能有什麽辦法,月國皇子的身份雖然比不上葉缺,但也足夠尊貴,他本身又出手闊綽,揮金如土,在這花城的地界兒上,還真是為所欲為,幾乎可以橫著走。


    就在月牙兒攬著那個美人兒消失在二樓的時候,葉缺忽然皺了皺眉。


    “有殺氣?”


    現在葉缺的境界非常低微,用修真者的眼光看,隻能算是菜鳥中的菜鳥。可境界低不代表眼光差,百年後的葉缺,單論修為,可是穩穩排在前三的。


    迴憶方才的細節,沉思片刻,葉缺撇了一下嘴,瞬間就提不起興趣了:“一隻剛剛化形的小狐狸?”


    “似乎都沒沾過血,也不懂怎麽隱匿殺氣,心可真大。”


    剛剛化形的小妖,在妖族中算是最墊底的小嘍囉,又沒什麽攻擊力,按照常理,也不敢真的傷害人,最多吸食一些男子的陽氣就會自覺離開。


    樂雲年間,並不提倡斬妖除魔,人跟妖是可以和平相處的,雖然妖的地位比人要低很多,洛國背後的修真宗門花香穀,本身就有許多妖族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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