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也是個有趣的。

    自那日與雒妃一同宴飲後,他時不時的倒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到安佛院來,既恪守規矩,又不乏熱絡。

    雒妃覺得這人比之秦壽識趣許多,道破那層紙後,他倒不掩飾自個的野望了,揣著明白,行為舉止也明白。

    雒妃並未太應和秦勉,她依然每日悠閑自在地養身子骨,不過半個月。在六宮娥精心伺候下,她硬是將此前清減的小軟肉給長了迴去,臉色也十分粉嫩滑膩。

    秦壽照舊每日按著時辰過來,絕口不提虎符的事,偶爾倒還跟雒妃講講容州的庶務,就是目下整個大殷之勢,他心情鬆泛了,也是會與雒妃分道分道。

    雒妃不知不覺間,還不曾出門半步,對這天下之事,竟也了解了一二。

    她也沒傻的去提醒秦壽,彼此之間你死我活的立場,總歸他講,她就聽著,權當這人犯糊塗。

    如此又是半月過去,眼見到了盛夏,雒妃終於興起出門避暑的心思。

    她在容州的莊子早就賣了換現銀,可架不住秦壽在南郊有一處十分陰涼的泠泉莊。

    那莊子背靠會龍山山北,接引了山巔清泉入莊,還種了大片的紫晶葡萄。並有望之不見野的九轉蓮花塢。

    這輩子自然是還沒去過的,可上一世她一到盛夏,就是必定要去小住幾日。

    她想到便做,差人跟秦壽支會了聲,當天就收拾起行當。坐上金輅車浩浩蕩蕩地出府往泠泉莊去。

    然,她才一出府門,就覺整個街坊市集不太對。

    這會已是辰時末,可偌大的市集上冷冷清清,半點沒從前的熱鬧繁華。

    紺香自發尋了人相問,這才曉得,近半月以來,原本安定的容州不知打哪冒出來一夥痞子強盜,一旦入夜,就潛入大戶人家,搜刮金銀不說,還擄虐貌美娘子,更為令人發指的,是這夥人通常用棍棒將人活活打死,血肉模糊,不見人形。

    雒妃皺眉,這樣的事,她竟從未聽秦壽說起過。

    且自古以來再是窮兇極惡的強盜,也不敢與官差衙役正麵對上,更勿論說著還是在容州城裏作祟。

    “駙馬那邊可有抓到這夥強盜?”雒妃瞧了眼街坊上麵目惶惶的百姓。心頭疑惑的問道。

    紺香搖搖頭,“沒有,隻聽人說,這夥人一到白日,就不見蹤影,根本就是行蹤詭秘的,故而難以抓捕。”

    雒妃也隻思

    量了那麽一小會,一出城,她就將這事拋之腦後。

    總歸容州還有秦壽在,出不了多大的亂子。

    即便如此,她前腳到泠泉莊,後腳秦壽就吩咐了一隊十人的精兵到莊子上增強護衛。

    這種事,雒妃讓顧侍衛直接安排了就算是,她坐在涼意十足的清溪邊,退了鞋襪蹚水。頓覺一股子的冰涼從腳心蔓延至全身,再是爽利不過。

    到了晚上,她用了一頓蓮花宴,首陽心靈手巧,將新鮮的嫩藕淖過水後。澆上秘製的醬汁,一道涼拌藕片,爽口又開胃。

    接著又擇幹淨新鮮的蓮花瓣,用來醃製了,裹上金黃麵屑。放油鍋炸。

    就是翠色嬌人的嫩荷葉,也讓她熬出一碗芳香四溢的荷葉粥來。

    雒妃胃口大開,這莊子上涼快非常,她心頭舒適,脾胃自然就好了。

    入夜。她穿著中衣,紺香與鶯時兩人正在與她熏頭發,主仆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自打出了波斯王子圖卡那事以來,雒妃對鶯時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鶯時也比平日越發的少言寡語。

    且都好幾月過去,那波斯王子竟還未死心,居然在容州城裏買了個宅子住下了,雒妃雖不過問,可也曉得圖卡三不五時的就來找鶯時,那架勢擺明是在好逑鶯時。

    隻要不鬧到她跟前來。雒妃才懶得理會這樣的事。

    鶯時接不接受圖卡,在她看來,那是她自個的事,想要如何選擇,隻要不是像上次一樣是遭了秦壽的算計。被迫做出無奈之舉,一應的雒妃都不會阻攔。

    再退一步來說,她以後若還是走上了上輩子的老路,鶯時跟著圖卡怎麽也比在她身邊要好,省的最後落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三人正講過從前在京中的趣事,雒妃一邊含笑聽著,一邊注意著鶯時的神色,見她還是鬱鬱寡歡,強顏歡喜的模樣,遂輕歎一聲道。“紺香,你先出去,今晚鶯時守夜。”

    紺香應了聲,摸著雒妃烏發不濕了,這才起身退下,鶯時惴惴不安,手腳都不曉得如何放了。

    雒妃便道,“鶯時,你同那異族王子如何了?”

    鶯時一怔,猛地抬眼望著雒妃。好一會才驚慌否認道,“婢子從未理會過他,請公主明察。”

    雒妃斜躺到榻上,拿指尖卷著垂落胸前的細發,“莫想岔了。除去他異族的身份,旁的卻是個不錯的男子,本宮看的出,他是真心心悅你。”

    “要成為夫妻的,還是要起先就彼此心悅才好。”她望著看不見的虛空。幽幽的道。

    鶯時咬了咬唇,“婢子從未想過要離開公主。”

    聞言,雒妃倏地就笑了,“傻鶯時,你還想留在本宮身邊當姑姑不成?”

    鶯時還想說什麽,雒妃擺手打斷她,“本宮身邊的姑姑,有首陽就夠了,且,你可曾想過,本宮為何與駙馬鬧到如今的地步?”

    鶯時不明所以,“婢子想不明白。”

    雒妃斟酌著道,“駙馬日後定然會篡逆的,如今的大殷,能與駙馬麾下的秦家軍相匹敵的精兵能有幾個?”

    鶯時自來就不是個蠢的。對於駙馬會篡逆的事,她隻吃驚於從公主嘴裏說出來,卻半點都不驚訝駙馬會那樣做。

    “護衛京城的羽林衛自然不必說,就是旁的其他州,能與駙馬一較高下的。不超過三個,而這三州中,不管是謀略手段還是膽識,又有哪個能同駙馬分庭抗均?”

    這些事,雒妃上輩子就曉得,她還曉得這三州最後硬是讓秦壽給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得不降!

    鶯時表情凝重,“公主,可將此事告知太後與聖人了?”

    雒妃沒迴答她,反而拍著她手背,語氣輕鬆起來,“無礙,駙馬要想成事,還需等上好些年,所以你若覺得圖卡還不錯,便盡可一試,日後本宮走投無路之際,也好來投奔你。”

    “公主,”鶯時跪在床沿下,“一應都是婢子的錯……”

    如若不是她。拳腳了得的白夜又豈會離了公主去軍營,使的公主處處受製駙馬,憋屈至極。

    雒妃一眼過去就曉得鶯時在想什麽,她屈指彈了她額頭一記,“不是你的錯,是駙馬從一開始針對的人就是白夜。”

    “此前本宮不曾與你多說,是想看你能否自己想明白,而今見你整日愁眉不展的,索性還是說與你聽好些。”

    “日後你要如何待圖卡,那便是你自個的事了,你隻需記住一點,你鶯時是本宮的人,不管身處何地,都不能墮了本宮的名頭,也不可讓旁人欺負了都不還迴去。”

    雒妃有一句說一句,末了她又道,“當然,你若想一直在本宮身邊,本宮也不會趕你走就是了。”

    話說的這樣明白,鶯時還有哪裏不明白的,她紅著眼,朝雒妃重重磕了個響頭,旁的話卻是半句都說不出來。

    兩人正在主仆情深,冷

    不防外麵傳來喧雜打鬥的動靜,鶯時驀地站起身,動作迅速地拿了外衫與公主穿上。

    “公主小心,婢子先……”鶯時一句話未完,房門嘭的一聲,就被撞開來,一並的還有個麵目不清的男子倒在地上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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