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震的詢問,郭邴勳沒有立即迴答他,而是凝神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道:“你的要求很高,這一層我們的人雖多,但滿足你要求的不超過十五個人。這是能聽我命令的川軍人員中能達到你的標準的人數,以及不知道能不能服從的那五個桂軍士兵都加在一起才湊出來的。再多恐怕便需另想辦法了。”

    “要達到你這個標準,至少要三年以上,而且要經曆過三場以上硬仗的老兵才行。我們川軍之間的內戰打的雖多,但在諸次川軍內戰之中打的苦戰、惡戰卻是打的實在不多。”

    “除了在四川剿共的時候,與你們當時的紅軍有過幾場硬仗,尤其是經曆過百丈關那樣的大戰之外,其餘的都是相互之間挖牆腳遠勝於在戰場上拚殺。川軍內戰大部分都是比誰能挖對方的牆腳,而不是比誰的部隊更有戰鬥力。在內戰之中打著打著友軍變敵軍,敵軍變友軍的事情那是常常有的。”

    “而出川抗戰以來,因裝備與其他原因,使得那些經驗足夠的老兵損失的又厲害。所以單就我們川軍內部能符合你的條件的便不多,至少在這個樓層中這幾十號人中不多。”

    “雖說這些人都是戰場上存活下來的,都能稱作老兵,心理素質還都可以。但你的要求也有點太高,真正能達到你要求的老兵被俘的應該幾率不算大。”

    “除非在整支部隊成建製的被打垮,且被合圍的密不透風的情況之下,才有可能出現大規模被俘的情況。否則在一般的情況之下,能達到你的要求那種老兵都能按照自己的經驗突出去。”

    “就像南京陷落的時候,據我所知,那些被俘後遭到屠殺的大多都是補充不久的新兵,最多的便是在淞滬戰場之上邊打邊補充,甚至到南京之後才補充的新兵。”

    “那些新兵沒有經過幾場惡戰,永遠都稱不上老兵。一旦形勢出現危局,他們很難逃脫。而老兵很多都想法子跑了出來,或是突了出來。能達到你要求的那些人,想來但凡隻要有一絲空隙,他們都能鑽出去的。”

    “小鬼子太貪心,每次都過於貪大。雖說包圍了我們無數次,但總是因為兵力不足而將網眼張的很大。自去年民國二十六年,全麵抗戰軍興以來,鬼子雖說攻城略地,在戰局上占盡了上風,擊潰了我們不少的部隊。但能算得上全殲的,到目前為止的還沒有一個。

    說道這裏,郭邴勳頓了一下道:“老楊,你們十八集團軍那十幾個戰俘也都被關在這層樓中,你看有沒有能夠達到你要求的人,從他們

    中間不是也可以挑選幾個嗎?況且你與他們都是十八集團軍建製的部隊。他們也算得上你的嫡係了,指揮起來肯定會更加得心應手。”

    對於郭邴勳的話,楊震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這十幾個戰俘大多是半年左右的新兵,老兵不說沒有,但也是極少。要是真的有老兵就好了,我們的那些老兵大部分都是經曆過長征考驗的,無論是軍事素質還心裏素質,我想絕對是一流的。你想想在幾乎每天一戰的長途行軍中還能存活下來,沒有做逃兵的人,這身手會弱嗎?”

    聽罷郭邴勳建議他從十八集團軍的被俘人員中挑選人手,楊震隻能搖頭苦笑。此時的十八集團軍也就是八路軍擴充的很快,原來那些經過長征的老兵大多數都已經是連排長了。後補充的戰士絕大部分都是挺進敵後後擴充的新兵。而又一向缺乏必要的裝備,就連必要的彈藥與步槍刺刀都短缺的十八集團軍,這些新兵的訓練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些新兵的素質還遠無法與經過長征的那些老兵相比。就像郭邴勳說的那樣,無論入伍多長時間,沒有經過幾場大戰、惡戰,新兵便永遠是新兵。那些隻能在戰場上學到的東西,不是平時訓練能夠練出來的。

    在這個部隊大發展,各部隊都在擴編,不斷組建新的部隊的時候,這些戰俘中就自己一個是幹部,其他的人的身份那就想也不要去想了。

    況且,十八集團軍挺進敵後之後,大部分都是打的伏擊戰,與日軍正麵硬碰硬的戰鬥不多。鬼子今年雖然發動了晉東南九路圍攻,但掃蕩的頻率遠沒有幾年後大。而十八集團軍各部隊的處境遠沒有四零年後那麽艱難。此時的鬼子還是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到了攻城略地之上。

    以那些經曆過長征,在幾乎每天一戰的情況之下還能存活下來的老兵的軍事素質,在遠沒有達到彈盡糧絕的情況之下,能被俘的應該雖不能說沒有,但也是應該極少的。

    就在楊震心中大搖其頭,暗歎自己手下無人可用的時候,旁邊的小虎子卻是說道:“連長,咱們那些同誌裏麵不都是新兵。咱們師被俘的同誌基本上都是入伍不到半年,甚至還有幾個入伍不到兩三個月的新兵這不假。但一一五師被俘的那幾個人中可還有一個是一一五師的原排長,聽說改編前是紅二十五軍手槍團的,絕對是參加過長征的老兵。”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聽到自己的同誌中居然還有一個在一一五師擔任排長的參加過長征的老兵,楊震不由的一愣。自己手下居然還有這等人才,自己

    怎麽不知道。

    小虎子聽到楊震微微有些不悅的語氣,卻是有些委屈的道:“您又沒有問,我一直還以為您知道那。還有他是一一五師的排長不假,不過是被撤職的排長。他在晉東南反九路圍攻之前犯了點錯誤被撤職,還有這次被俘的原因也有些丟臉。”

    楊震聽完小虎子的話,卻是有些不明白。四零年以前正是十八集團軍發展最快的幾年,正是需要大批軍事幹部的時候。這個人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按道理說不應該為點小錯誤就被撤職?思及這裏,楊震對小虎子道:“你把他的詳細情況和我說說。”

    “連長說倒是可以,不過關於他的事情,我可不是聽他自己說的。他的那些事情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不是真的,你可別埋怨我。我聽說他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之所以犯錯誤被撤職是因為沒有管住自己的褲腰帶。連長,管沒有管住自己的褲腰帶與犯錯誤有什麽關係?”

    “還有,他被俘的時候,是因為與駐地鄰村的一個什麽寡婦偷情,被偷襲的鬼子給赤條條的堵到被窩裏。被抓的時候身上什麽都沒有穿,就那麽光著的給拎出來的。要不是在他床上翻出來了軍裝,鬼子還以為抓到的是一個老百姓那。連長,什麽叫偷情啊?”

    這個年代的民風還是蠻淳樸的,不像是開放的沒有邊的後世。十五六的孩子別說什麽都懂得,就是直接弄出人命的都不少。小虎子雖說痛快的迴答了楊震的話,但對有些事情還是一知半解的。

    聽到小虎子說那個家夥犯的錯誤,楊震心中暗自好笑。聽到他被俘的原因,楊震更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有笑出來。那個人犯的這個錯誤在後世部隊處理的都很嚴,更何況在現在這支部隊還近似於處於清教徒式生活的年代中?要知道在這支軍隊中,一向講究是軍民魚水情,而不是軍民雲雨情。他自創建對生活作風問題的處理便一向極為嚴格。至於被俘的原因,那隻能說一句活該這個家夥倒黴。

    楊震沒有搭理小虎子的問題,正思索問題的他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給小虎子這個半大孩子解釋管沒有管住褲腰帶與犯不犯錯誤有什麽關係。

    楊震沒有搭理一肚子疑問的小虎子,那邊的郭邴勳倒是替他開口道:“你小孩子問這些大人的事情做什麽?有些事情等你長大了自然便明白了。”

    “我才不小那,我今年都十六了。擱在我們鄉下,要不是趕上戰亂,我們這個年紀很多人都該定親了。”小虎子很明顯對郭邴勳的話很不服氣。

    幾天的接觸下來,小虎子對郭邴勳的印象改變了不少。他感覺出來眼前這個白軍軍官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壞,而且自己的連長對此人還很重視。所以說話的時候雖然還談不上尊重,但說話的語氣到沒有像以前那般衝。隻是說完這番話後,想起了自己喪生在戰亂之中的父母,心中不禁一陣黯然。

    無論有過什麽樣的經曆,但在這個年紀上到底還是一個孩子,沒有什麽城府。心中藏不住太多事情的小虎子心中想什麽,自然而然的便顯現在了臉上。

    看著一臉黯然的小虎子,隱約的猜測出他心事的郭邴勳也不禁在心中暗歎一聲:“可不是,若是他父母還活著的話,他這個年紀在鄉下很多地方都已經到了定親的年紀了。隻是如今這世道?”

    “想想自己在他這個年齡還在讀書,雖然母親早逝,但還有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懷。而這個孩子卻小小年紀便失去雙親不說,還要九死一生的征戰沙場。如今更是進入到這個魔窟中,能不能活著出去還很難說。也許他的生命會永遠終結在這個地方,永遠不會知道能不能管住褲腰帶與犯不犯錯誤有什麽關係。”

    思及此處,郭邴勳轉過看著此刻正蹲在地上,一臉沉思,而手指卻不知道在地上劃著什麽的楊震,心中道:“老楊,你真的能將弟兄們都活著帶離這個魔窟嗎?”

    此刻正琢磨日軍看守人數,以及怎麽才能利用郭邴勳和小虎子提供的這加一起十多個的人手盡量不驚動大部分鬼子的情況之下幹掉這些看守的楊震,那裏心思去搭理郭邴勳與小虎子的對話。

    楊震剛剛與郭邴勳和彭定傑探討的那些話,隻是他的一個初步的構思,至於怎麽樣的行動,他還需好好琢磨一下。楊震知道那個鬼子中佐透露出的看守情況隻能是一部分。

    最起碼的這座秘密監獄中和周圍,鬼子不可能不安排巡邏隊。單靠那些非正規軍人出身的看守,小鬼子絕對不可能放心。而巡邏隊的人數、武器裝備,巡邏的時間間隔、路線自己現在是兩眼一抹黑。

    來自後世的楊震雖然知道這座監獄以及周圍建築物大致格局,甚至崗樓的位置。在後世看過那些曾在這裏工作過的鬼子畫的結構圖的楊震,甚至他還知道就在這座秘密監獄的一層便有鬼子的一個武器庫。

    雖然不清楚裏麵究竟有多少的武器彈藥,但楊震知道,隻要能拿下這座武器庫,自己這些人便不在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隻是在沒有摸清楚鬼子巡邏隊的具體情況之前,楊震卻是不敢有輕舉

    妄動。

    一旦在取得武器之前,驚動了鬼子的巡邏隊,自己所有的努力將全部白費不說,還會撘上所有弟兄的性命。慎重,一定要慎重,楊震再一次的在心中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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