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礦山做苦力,這倒是可以理解。按照我對東北的了解,這裏礦產資源不單單在國內,即便是在整個亞洲也算的上富饒。鞍山、本溪的鐵礦,撫順、阜新的煤炭,還有大石橋的鎂、楊家杖子的鉬,都是軍工必須的資源。日本人將我們運去礦山做苦力倒是可以理解。不過東北的資源目前已經開發的大多都在遼寧境內,北邊除了黑龍江有幾個煤礦之外,倒是沒有什麽大礦。難道說日本人這麽一直將我們往北邊拉,是去黑龍江?”

    “還有你說的他們將我們運到東北來去修工事這一說我卻是不太明白。自九一八事變至今,日軍侵占東北已經是第七個年頭了。以國軍的實力,至少在目前根本無力收複東北。而其他列強又不會為中國火中取栗去得罪日本人。除非是北邊的?”

    說道這裏,郭邴勳一驚,日本人將自己這些戰俘一直向北拉,而北邊正是與蘇聯接壤之地。難道眼前這個人猜測的是真實的?日本人真的要將自己這些戰俘拉到中蘇邊境為他們修工事?

    “難道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想要對北邊動手?這不太可能吧?就像你說的,日本人雖在關內攻城略地,一時占據了上風,但遠還稱不上徹底的征服中國。國府還在抵抗,中國人還在抵抗。在沒有完成對中國的征服之前,以日本人的國力,遠沒有開辟兩條戰線的本錢。”

    對於楊震的估計,郭邴勳有的地方明白,可有的地方卻是不太理解,甚至還有些不敢相信。以他的眼光看來,日本的國力雖說遠比中國強大,但與歐美列強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受先天的製約,日本人的工業能力遠無法與歐美的那些老牌強國相比。在日本人沒有完成對中國的征服之前,還沒有能力再去進攻另外一個國家。日本人雖說貪心了些,眼光也狹窄了些,但卻還不至於太不自量力。

    “怎麽就沒有可能。日本人多年以來其海軍一直以美國為假想敵,而陸軍給自己樹立的假想敵便是蘇聯。至於能力?日本人什麽時候就米下鍋過?什麽時候不是八兩的肚量硬撐下去一斤?別看日本這個國家不大,人的個子更矮,但他的野心卻是正與他們的個子成反比。無論是中日甲午戰爭還是日俄戰爭,他們那次不是以小博大。”

    “日本是一個資源貧瘠,又多火山與地震的國家。這種環境造就了日本人天生的賭徒性格。隻不過他們之前的幾次賭博都僥幸成功了而已。隻是日本人的國力決定了他們隻能速戰速決,打不起拖延戰而已。不說別的,當年的九一八事變東北軍奮起抵抗的話,一旦戰事拖延起來,都不

    是當年正處於經濟危機的日本能夠拖延的起的。”

    “但就是這幾次的僥幸成功,刺激的日本人養成了一個良好的胃口。而那些豐厚的戰利品更加刺激了他們骨子中的貪欲。這世上就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事情。隻要有三分成功的希望,他們便敢去將天捅上一個窟窿。別說蘇聯人這個他們早期的手下敗將,就算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富裕的美國人,他們也未必不敢動手。你看吧,在不遠的將來,日本人與美國人必將會有一戰。而日本人最終也會死在他們的這個胃口之上。他們在南京連美國人的軍艦都敢炸沉,更何況被他們曆來視作手下敗將的蘇聯人?”

    說道這裏,楊震停下來喘上一口氣道:“郭兄,告訴你們手下的弟兄,無論他們將我們運到什麽地方,都要沉的住氣。正像你說的那樣,隻要我們能活著,便會有辦法。日本人這麽大費周折的將我們千裏迢迢運到這邊,一時半會就不會殺了我們。隻要有時間,我們就能想出脫險的辦法。”

    聽到楊震這句話,還沉浸在他之前的那些話中郭邴勳卻是點點頭道:“楊兄現在是想明白了?是的,無論如何我們都一定要活下去。死並不可怕,但我們不能這麽窩囊的去死。”

    無論是楊震也好,還是郭邴勳也好內心都還是將日本人想的太善良了。他們都沒有預料到日本人最終將他們運到東北真實目的。如果知道了,就算郭邴勳不明白他們的目的地究竟是什麽地方而不會有什麽變化,但楊震還會有如目前這般鎮靜就很難說了。

    楊震雖說對日本人千裏迢迢將自己這些戰俘從關內運到關外的意圖大致有了猜測,但事態的發展卻並未以他的意願為轉移。隨著火車的行駛,他們即將要麵對的結局已經要擺在他們的麵前。這個結局之壞便是通曉後世的楊震也始料未及。

    在楊震與郭邴勳二人猜測日本人將他們運到東北的真實意圖的時候,伴隨著那扇隻是微微張開一條細縫的通氣窗透進車廂的光線一點點消失,直至徹底的消失,一直在奔馳的火車終於完全停了下來。

    這次停車,日本人既沒有像之前一樣打開車門送上那一點隻能夠維持一個人勉強生存所需水和食物,沒有像之前一樣稍事停留便繼續前進。火車就這麽靜靜的停著一直沒有再啟動。

    雖然押車的日軍一直沒有讓車上的戰俘下車,但自北平出發之後這列火車還是第一次這麽長時間的停靠,讓所有戰俘都知道他們的目的地終於到了。相對於車廂內難以忍受的酷熱與饑渴,雖對今後自己究竟要麵

    對什麽樣的結局還不得而知,但終點的到達對車廂內所有的戰俘來說,更像是一種解脫。

    雖說終點的到達,對車廂中飽受折磨的戰俘中的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但剛剛稍微恢複了少許元氣的楊震心中卻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楊震心中的這種不祥的預感非但沒有減輕,卻是越來越強烈。

    而與他抱有同樣感覺的很明顯不單單是他自己一個人,便是自他清醒之後一直在他身邊的郭邴勳很明顯也有這種感覺。盡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兩個人幾乎同時迴頭對視了一眼。兩隻在這節悶熱的讓人難以忍受的車廂中顯得有些另類的冰涼的手,也隨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沉默了一會,楊震首先開口道:“郭兄,這次應該是到了他們想要送我們去的地方。你一定要照顧好你的弟兄們。告訴他們不要魯莽行事,一定要穩重,更不要輕易的去放棄。還是那句話,隻要活下去,便有希望。”

    聽罷楊震的話,郭邴勳雖在黑暗中看不清楊震此時臉上的表情,但卻也從他握住自己手的力度上感覺出什麽來。郭邴勳沒有直接迴答楊震,隻是將兩隻相互握著的手使勁的搖了一下才又道:“你也要保重。就像你剛剛說過的,不拋棄,不放棄。”

    對於郭邴勳的話,楊震還沒有來得及迴答,自停車之後便一直緊閉的車廂大門突然被拉開。伴隨著車廂大門的拉開,幾道雪亮的燈光直射入黑暗的車廂中。隨著這幾道雪亮照的人眼都無法睜開的燈光的照入,一個操著生硬漢語的聲音傳了進來:“車內所有的人統統的全部下車集合。”

    當楊震與其他戰俘被從車廂中押了出來之後,看到站台上的場麵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不大的車站上邊布滿了荷槍實彈,平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的日軍士兵。

    在這些讓日軍士兵周圍,十幾隻狼狗正張著血盆大口望著眼前的戰俘不斷的上串下跳著,拚命試圖掙開主人手中的鏈鎖,上來撕咬一番。而站台周邊十幾道探照燈更是將這個不大的站台以及周邊照的一片雪亮。

    日軍如此盛大的歡迎自己這些手無寸鐵的戰俘的場麵之大,讓楊震很快便發現了其中的不對。所謂的滿洲國已經建立多年,日軍對這裏的偽軍控製力度遠非關內那些剛剛收編的偽軍可以相比的。按說押送自己這些戰俘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怎麽多的日軍。但今兒卻是一個偽軍都沒有,在場的全部都是正宗的日軍士兵。而剛剛的那個日軍翻譯,從他生硬的口音來

    看,也是地道的日本人。而且不是那種自幼在中國長大的所謂中國通的日本人,更不是那些漢奸,應該是從他們國內調過來的。

    楊震發現了不對,與他正並肩而行郭邴勳也同樣發覺了不對。自徐州會戰被俘,在戰俘營生活的時間遠遠高於現在的楊震的郭邴勳甚至發現異常還有可能在楊震之前。

    發覺不對的郭邴勳輕輕拽了一下楊震的衣袖,在飛快的掃了一眼周圍之後,用隻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楊兄有些不對勁。不算上押解咱們的鬼子,單單這站台內外便有兩個中隊的鬼子。而且中間一個偽軍都沒有。我們被從徐州押至北平的時候,雖說押車的是日軍,但下車以後押解我們的除了少部分日軍之外,大部分都是偽軍。那個時候我們的人數要遠比現在多。”

    “而且你看出來沒有在咱們周圍小鬼子單就在明麵上便至少布置了六挺機槍,這些機槍的火力控製範圍包含了整個的站台,根本沒有留死角。還有這些探照燈和那些狼狗。按照小鬼子一向驕橫,看不起中國軍隊的習慣,今兒小鬼子擺出這麽大陣仗迎接咱們,這其中一定是大有蹊蹺。”

    聽到郭邴勳的話,楊震輕輕的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麽,卻被身邊押解他的日軍士兵一槍托砸在肩膀上將他想說的話給砸了迴去。隨著這落下的槍托還有那生硬的中國話:“快快的走,不許交頭接耳。在說悄悄話,死啦死啦的。”

    被這突然落下的槍托砸的身子一歪,若不是身邊郭邴勳與身後的小虎子扶的快,差點沒有跌倒的楊震隻能將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無法開口的楊震,隻有向著郭邴勳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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