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先生笑了一下,沒有正麵迴答薑錦的問題,而是說:


    「薑小姐也不要怪我有偏見,而是現在娛樂圈亂象太嚴重,某些傳聞層出不窮。當然,我不是在指責薑小姐也可能會牽扯進那些不好的事情中,想來薑小姐也進入那個圈子不久,對其間的黑暗不了解,現在也正好,在薑小姐還隻是看到美好的一麵,懷揣一點幻想,轉身離開,有何不可?」


    薑錦差點兒笑出聲來,覺得這董先生的言辭,倒是如此冠冕堂皇。


    那董先生見薑錦笑了,以為她是對他的說法動了心,便趁熱打鐵:「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這不是很多女孩兒都夢想的事情嗎?薑小姐放棄演員的工作,未來總不會讓你失望才是。」


    此時。


    咖啡廳外毫不起眼的黑色轎車上,過分低沉的氣壓,讓前座的兩人靜若寒蟬。


    猴子甚至有一種,要把竊聽裝置給關掉的衝動!


    這位董大哥啊,您能別說話了嗎?沒看到我們老大臉都黑得能滴出水來了嗎?再這樣下去連我們都要遭殃了啊喂!


    顧寒傾手抬了一下,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很想打電話給大熊,問問他到底是怎麽辦事兒的。


    這就是他用女婿的標準,精挑細選出來的優秀人選?張口就是爆棚的優越感和虛無縹緲的諾言,一心想讓女人變成他附屬品的大男子主義?


    更重要的是,薑錦是那傢夥能埋汰的?


    「老,老大,我覺得這次作戰計劃,可能,可能失敗了。」猴子哆哆嗦嗦地迴頭。


    顧寒傾掃他一眼,這就打算起身下車——


    咖啡廳內。


    薑錦調整了一下坐姿,半倚在金屬椅背上,露出完美的下半張臉,勾著瀲灩的淺淺微笑。她的姿態,神情,無不風華絕代,連對方的董先生也震了一下,眼裏流露出驚艷的光。


    卻聽得薑錦說道:「說白了,董先生你不是單純地需要一位妻子,而是一個能在家裏幫你打理家務,幫你養孩子,侍奉父母的妻子。」


    董先生的臉色難看了一秒:「這不就是當妻子的分內之事嗎?」


    「那為什麽你開口就說,要女人負責貌美如花呢?所謂的貌美如花,不應該什麽事情都不做,無憂無慮,隻需要花錢就好了?」


    「……一個合格的妻子怎麽能這樣!」


    「我這是在解讀董先生你的話啊,有什麽不對嗎?」薑錦歪了歪頭,反而不解地問道。


    董先生氣得臉都紅了:「我那是,我的意思是……!」


    「董先生,以你的條件或許會有無數人對你趨之若鶩,但是有些事情,你也不要想得太好了。」薑錦冷哼一聲,溫度驟降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可笑!


    正當她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懷裏搖搖晃晃抱了杯石榴汁的小傢夥跑了過來。


    他穿著羽絨服還戴起帽子,看上去更胖了,圓滾滾的像個小雪人兒,隻有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兒露了出來,澄澈幹淨的眼眸隻有單純與天真。


    他直接跑向了薑錦所在的這一桌,然後。


    「嘩啦!」小孩兒狀似手滑,一杯紅色的石榴汁全部灑了出來,還一滴不落地倒在了男人的阿瑪尼大衣上!


    董先生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羊絨大衣,那紅色的石榴汁倒在上麵分外顯眼!血紅血紅的一大塊!


    董先生驚得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衣服上大塊大塊的紅色。


    「你!你!」他哆嗦的手指指著小孩兒人,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小崽子你知不知道我這件大衣多少錢!」


    他憤怒的吼聲,惹來了整個咖啡廳人的注目。


    董先生卻無暇顧忌這些人的視線,他隻為自己昂貴的大衣心疼!


    薑錦同樣張嘴驚訝狀。


    「阿,阿元?」


    沒錯,這個跑過來不小心灑了董先生一身石榴汁的小傢夥,正是阿元!


    而他倒在董先生身上的,也不是什麽石榴汁,而是他「精心調製」的液體,保證染上去之後洗不掉!


    哼,誰讓這傢夥覬覦他的錦錦!


    阿元委屈地撅著小嘴,眼裏的神情卻是不屑又得意。


    「你認識他?」董先生的怒火幾乎要撒在薑錦的身上,「這小崽子的家長是誰?知不知道怎麽教孩子啊?」


    剛才他在薑錦麵前,還是一副矜持精英的樣子,談吐斯文,舉止風雅,再加上外表看上去也很英俊,所以給人的印象還不錯。


    但現在,他一口一個「小崽子」,還氣得跳腳,眼珠子都要爆出來的模樣,實在是猙獰恐怖,讓人一下子對他好感盡失。


    連咖啡廳的一些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了。


    薑錦更不高興。


    尤其是聽到他用手指指著阿元,一口一個「小崽子」。


    正當她打算開口,就見阿元藉機撲進她懷裏,像是被那男人的惡形惡狀給嚇壞了,抱著她的手臂還在發抖。


    「媽媽!」他喊。


    薑錦眼睛瞪得溜圓。


    咖啡廳外的車上,打算出麵的顧寒傾,開門的手也僵硬在了那兒。


    阿元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聲喊,給咖啡廳內咖啡廳外的兩人帶來多大的震撼,他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宣誓自己對錦錦的主權,便下意識喊了這個稱唿!


    他甚至,不太明白這個稱唿代表著什麽。


    就是,很想喊。


    很想喊。


    薑錦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心髒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氤氳匯聚,那股激動且震撼的情緒,以心髒為中心,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席捲了她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末梢,那股強力的衝擊感,讓她語不成句。


    她沒覺得阿元的這聲「媽媽」唐突,也沒覺得自己聽起來奇怪。


    反而有一種……我心且安,本該如此的平靜。


    她伸手護住阿元,纖細的身體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就像每一個女性身體裏都存在的母性天性。


    她憤怒的抬眸,與董先生直視。


    「虧得董先生還說自己是高材生?難道你們的世界一流大學教育出來的,就是為了讓你用這麽難聽的話來稱唿一個小孩子的嗎?」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堅硬地落在這個地方,擲地有聲。


    董先生不以為恥,反而哈了一聲:「小孩子又怎麽樣?小孩子犯了錯就不該罵了?」


    「我有說過不賠償你嗎?你的大衣多少錢,我自然會一分不少的給你!麻煩你最好擺正你的紳士態度!別急惶惶地丟人現眼!」


    為了阿元,薑錦也不想再維持什麽表麵的和平了。


    就算撕破臉又如何?


    董先生覺得自己今天簡直倒黴透了:「這麽說,這小孩子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叫你媽媽?」


    薑錦抿著唇,無畏地看著他的眼睛。


    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但在董先生眼中,薑錦這就是默認了!


    「好啊好啊,我今天算是倒黴透了!你一個有孩子的女人了,居然還敢出來相親?」董先生覺得自己臉上仿佛被狠狠打了一下,疼得他肝火旺盛,恨不得立馬就發泄出來,「難怪你說你是個演員!我看你就跟娛樂圈的那些貨色差不多!靠身體上位的吧!這小崽子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野種!」


    「董先生!你太過分了!」薑錦氣得不行,憤然打斷對方的話。


    董先生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難道不是嗎?娛樂圈的女明星幾個能有幹淨的?就你這姿色,進了娛樂圈還能保持清白?孩子都這麽大了,還把我當冤大頭,想讓我當接盤俠?」


    「董先生先不要太看得起自己為好!」


    「終日打雁,今天被雁啄眼,我董浩算是服了!難怪介紹人不肯定說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大概是怕說出來丟人吧!」


    薑錦無意跟這個董先生一樣,丟人現眼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大吵大鬧。


    但她卻無法忍受對方字字句句的侮辱之詞。


    她端著麵前的玫瑰花茶,便甩手潑在了對方的臉上。


    董先生一個猝不及防,被潑了個正著!


    白色的奶油順著董先生的臉流淌下來,讓他看上去滑稽又難堪。


    但一杯花茶潑上來,卻讓董先生冷靜了很多,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在憤怒之下,在這公眾場合說了怎樣丟人的話。


    尤其是現在咖啡廳裏多少人都把他看著,幾個服務生有意想要上來勸阻都沒敢!


    他隻感覺丟人丟大發了!


    可他沒覺得是自己失態的錯,他隻覺得這一切都是薑錦的問題!


    「好啊好啊。」董先生舉起水杯,也想要一杯水潑迴去。


    但橫裏伸出來一隻手,像鋼鐵一般把他的手臂牢牢夾住,每一根手指輕易壓得他不能動彈,可以想像他的手臂一定出了深深的紅痕。


    「你是誰!」董先生憤怒地看著來人。


    薑錦卻抱著阿元驚唿了一聲:「顧小叔!」


    阿元往薑錦懷裏縮了縮,不敢去看老爹的臉色。


    他大概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


    但他也不怕,反正有錦錦護著呢。


    董先生被突然出現的顧寒傾壓製住,越發狼狽難看,竟然一拳頭砸向顧寒傾!


    何等可笑的行為!


    他居然膽敢挑釁身經百戰出來的顧寒傾?


    顧寒傾眼也不抬,輕描淡寫地擋迴了這在他眼中,跟花拳繡腿沒有區別的一拳,順便一腳踹在那個董先生的肚子上。


    他用力不算狠,不然就這一腳,可以踹得董先生生活不能自理。


    可對於砸在椅子上,狠狠摔了一個大馬趴,狼狽得沒了形象的董先生來說,他根本不知道是顧寒傾腳下留了情,他隻是恨極了顧寒傾!


    還有那個薑小姐!


    姦夫淫婦!


    董先生心裏憤怒地給兩人打上了標籤,還想著此仇不報非君子,他總有一天要讓這兩個人知道得罪了他是什麽下場!


    倒是顧寒傾,一腳下去,踹得董先生爬都爬不起之後,他也沒有再給董先生一個多餘的眼神。


    他的目光落在薑錦身上,詢問她是否無事。


    薑錦自然搖頭。


    然後,他淡淡的目光,看向阿元。


    阿元也是個小影帝,剛剛對著董先生,把一個普通害怕的孩子演得入木三分。當然,什麽害怕得發抖之類的,都是假的。


    現在,在老爹意味深長的視線下,他才真正感覺到了害怕。


    「錦錦。」他小聲喊著薑錦尋求幫助。


    薑錦自然是抱緊了阿元,以保護的姿態,擋住了顧小叔的視線。


    顧寒傾瞬間覺得很無奈。


    今天的事情,他自認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對薑錦自然充滿愧疚,又怎麽可能對薑錦發火?


    他不得不打消了原本教訓阿元的打算,拉著薑錦的手腕,從這個是非之地離開了。


    服務生沒敢擋這離開的三人,看向顧寒傾的目光更是充滿了畏懼。


    居然能一腳上去,踹得一個大男人爬都爬不起來。


    連弄壞東西賠償的錢都不敢要了!


    三人剛走,猴子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給咖啡廳留下了一個電話。


    「我們老闆弄壞的東西,自然會賠,你們核算一下大概需要多少,直接告訴這個電話就行,到時候會有人把賠償的錢給送過來。」


    咖啡廳服務員看到他的這架勢,還有剛才那男人的氣度,也應該不是什麽普通人,自然也沒有質疑。


    猴子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慢悠悠地踱步到了董先生的麵前,蹲下來。


    桌子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也擋住了猴子臉上戲謔的笑容。


    「董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誰管什麽話!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告訴你,到時候要你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


    喪家之犬的聲音總是這麽好聽。猴子挖了挖耳屎,往董先生臉上一彈。


    他的鞋子有意無意地踩在了董先生的手掌上,還就勢碾壓了兩下。


    董先生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猴子高深莫測地說出一句話,那年輕小帥的臉頓時帥爆了!


    可沒有人知道猴子現在在心裏尖叫,恨不得把他的帥通告給全天下!


    向我撲過來吧妹子們!嗷嗷嗚!


    臨走之前,他取走了董先生衣服上的竊聽器,順便丟下一句話。


    「你的衣服我們會賠,不過你要為你的話付出代價,也是一點不能少!」


    董先生憤怒又充滿恨意,根本不知道,猴子的這句話,代表著怎麽樣的通告。


    而他接下來,又將麵臨怎樣的窘境!


    以顧寒傾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動動手指,就讓人家「天涼王破」。但是要讓這個董先生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卻是輕而易舉。


    為逞一時口舌之快,之後很長很長的時間裏,董先生都沉浸在無限的後悔之中。


    此時。


    顧寒傾拉著薑錦到了他的車旁。


    「上車,我送你迴去。」


    薑錦下意識把阿元往自己身後拽了拽:「不了,我自己開了車,我和阿元自己走就好了,顧小叔你先離開吧。」


    阿元也老老實實躲在薑錦的身後,不敢冒頭。


    「阿元。」顧寒傾沉聲喊道。


    阿元才不會輕易地自投羅網。


    「我有教你敢做不敢當嗎?」


    阿元從老爹的聲音裏麵聽出了危險,他也不敢再躲在薑錦後麵了,猶猶豫豫走了出來。


    「知道自己錯了嗎?」顧寒傾眯起眼睛。


    阿元撇撇嘴,把臉偏開到一邊。


    薑錦卻緊張得拉著他,迎上顧寒傾的視線:「不是阿元的錯!他就是為了幫我出頭!剛才那個男人的話太過分了!顧小叔是你聽到你也會生氣的!」


    顧寒傾想,我當然知道,你剛才在裏麵的一切,我都聽見了。


    阿元感動得看著薑錦,我就知道錦錦對我最好了!


    顧寒傾看兩人彼此感動的對望,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大惡人。


    他壓住喉嚨裏的笑意,可眉眼已經柔和許多。


    「阿元剛才那麽唐突,你就不生氣嗎?」他問。


    薑錦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阿元這是幫我呢,如果不是阿元,我又怎麽會知道剛才那個男人居然這麽不堪呢?你說對吧顧小叔?」


    她討好地衝著顧寒傾笑。


    顧寒傾卻在冷靜的判斷,她是否有被那個男人的話傷到。


    事實上,在聽到那個男人的口不擇言時,顧寒傾的暴怒仿佛釋放了一頭惡獸,恨不得將那個男人撕碎!


    他居然敢這麽說薑錦?!


    還好,薑錦眼神清明,也沒有因為那些話太過受傷,看來她心性堅強,那個男人的話對她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殊不知,薑錦從過去走到現在,聽到過多少質疑和指責?


    尤其是在她進入娛樂圈之後,那些無理的黑子對她的各種指責,才是真正的恐怖不堪。


    薑錦就是在這樣的境地下,終於磨練出了一顆強大的心髒。


    不在乎的人說的話,她又怎麽會真的當一迴事呢?


    顧寒傾鬆了口氣,懷揣著歉意說道:「抱歉,這個人選是我手下的人選出來的,他應該是忽略了這個男人惡劣的性格,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薑錦卻搖頭:「現在知人知麵不知心,遇到這樣的人也不是什麽怪事,不管顧小叔你的事,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顧寒傾正想說,要不然,這場所謂的相親,就到此為止吧。


    他隻要想想薑錦還會受到這樣的委屈,就憤怒得不可遏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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