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冥印壓在青乙飛劍上,葛牧才體會到趙靈桐的靈元是何等渾厚,靈元反震,宛若天河倒流般直貫入他的經絡之中,真是如挫骨揚灰的痛苦。


    也幸好是薛淺淺發覺的早,慌忙以妖力幫他驅散了靈元反震,否則葛牧這迴肯定要爆體而亡。


    而由於薛淺淺妖力的注入,外表腐朽的青乙劍忽然青光迸發,響起一聲雷鳴般的劍吟,硬生生將蒼冥印從中間斬開,隨後一團光芒如炸裂般的在懷陰坡上盛放,許久後才緩緩暗淡。


    蒿草還在疾風裏起伏。


    原來屍妖所戰的位置被青乙飛劍和蒼冥印餘波掃除五十丈方圓的空白,土壤裸露,遍地火種。


    “救下來了麽?”臉色煞白的葛牧虛弱問道。


    雖然薛淺淺為他驅散了絕大部分的靈元反震,但他的右臂依舊被震得袖管撕裂,經絡膨脹,劇烈顫抖的手不停地往下滴血。


    這時薛淺淺也猜出來所謂的陰屍宗餘孽極有可能是魁字營、或者就是白進之的後裔,否則不可能引動二千黑甲的經久不散的怨氣,更不可能控製失去化屍符的屍妖。


    她撤去葛牧身上的禁止,淡聲道:“所幸無恙。”


    所謂的陰屍宗餘孽伸著雙臂擋在屍妖前麵,那早已經失去生命的屍妖則機械站著,但不可思議的是他也雙臂成環護著陰屍宗餘孽,屹立如山。


    趙靈桐目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站在土坡上的薛淺淺,然後向“陰屍宗餘孽”拱手道:“閣下想必應該是魁字營或黑甲軍的後裔,為何要用前輩屍體修煉邪法?”


    陰屍宗餘孽笑容淒慘,“因為我叫白仇!”


    “白將軍後裔?可你就算是白將軍的後裔,就算我不與你計較用前輩屍體修煉邪法的罪過,可你手上七八條少年的性命,我依舊饒不得你。”


    “哈哈哈,我自知罪無可恕,但是天道不公,我奈之何?我白家被滿門抄斬,魁字營全部殉葬、兩千黑甲盡皆赴死,僅餘我一人得以活命,可我是什麽?叛逆之後、手無縛雞之力,我如何去找重兵擁護的成善老妖後報仇?”


    白仇指著溝壑裏的少年屍體,麵容幾乎扭曲,“這些……這些少年都是當年魁字營兄弟的後裔!你知道什麽?他們!他們願意舍棄生命讓我把李叔叔煉製成屍妖,為先輩討一個公道!”


    “你要殺我,你有資格麽?”


    “你們這些修道者高高在上,縱然有萬般神通也不管世間百姓死活,好,你們不管,你們修你們的道、成你們的仙,但是我要複仇你們憑什麽阻攔?憑什麽?”


    趙靈桐被嗬斥的愧不能言,轉向走過來的薛淺淺和葛牧道:“兩位道友以為此事如何處理。”


    “師傅……”剛才薛淺淺提葛牧驅散靈元反震,妖氣迸發,在場的人都已經感覺出她是妖,白棲雲本來想提醒一句,但又想以師傅的修為如何會不知?既然對薛淺淺以禮相待,就表示未計較此事,因此把話又咽了迴去。


    這少年的境界沒有多高提升,心機城府卻越來越深。


    薛淺淺本來就是來帶葛牧開眼界,沒想過多插手,淡聲道:“聽憑沉劍宗趙先生處置。”


    “趙前輩,容晚輩說兩句。白進之將軍含冤而死世人皆知,他的後輩要為他們報仇也無可後非,誰要是冤死了我父母,將心比心我也得跟他拚命!而這些少年都是自願赴死,不是白仇所害,咱們修道的既然當時沒有插手,現在也不應該插手。”


    葛牧又轉向白仇,“我從小就敬仰白將軍和李將軍,聽了很多他們的故事,但還要叮嚀白先生一句千萬別用無辜之人煉屍。咱們隴西道的修道者心好能放過你,其他各道的就未必了。”


    這話顯然堵趙靈桐的嘴,白仇焉能不知?點頭道:“在下記著小仙長教誨。”


    “趙前輩,您覺著呢?”


    趙靈桐麵色踟躕,陰屍宗術法本為世所不容,傳人出現在隴西道,沉劍宗責無旁貸要負責清剿,否則比被其他宗門責難。


    但這白仇身負血海深仇,行如此為人不恥之行徑……


    趙靈桐目光轉向白仇,這近四十歲的漢子不自覺地向後錯動了一步,似有些恐懼,但仍舊伸著雙臂擋在屍妖的前麵,眼中有仇恨、有自責、也有愧疚,讓人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雙眼睛。


    修道者之人看淡凡塵,但已逝多年的八百魁字營虎賁、二千黑甲仍於陰靈庇佑,那早已經失去生命的戰魁李士忠變成枯槁屍體,剛才竟害護住白氏後裔白仇,此等忠義如何不讓人震撼?


    思索良久的趙靈桐身形一鬆,正色道:“白仇,今日你被我放手,除找成善皇後報仇之外且不可用邪法傷一人,否則就算你是白將軍的後裔,我也絕不留情麵!”


    沉悶的氣氛因他鬆口一掃而光。


    葛牧也捏了把汗。


    靈陽境後期的修道者當真了不得,凝神思慮時無意散開的氣勢都壓得他喘不過氣。


    “是。”白仇也鬆懈下來,他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但不敢抹。


    “葛世侄,剛才無意傷了你的經絡,這是一丸衝靈丹,迴去以後以山泉送服即可恢複。”


    葛牧嘴角一撇,露出竊喜之色,恭恭敬敬地從趙靈桐手中接過盛放衝靈丹的瓷瓶,“多謝趙前輩抬愛,他日小侄外出遊曆,必然先到留湖去拜望前輩。”


    “好說。棲雲,我們說。”趙靈桐和煦一笑,帶著白棲雲登雲而去。


    “唿,賺了。”


    “方才多謝這位小仙長施以援手。”白仇向葛牧拱手拜謝。


    “使不得,使不得!我腆言稱你一聲白叔,白叔,說實話我真是對白、李二將軍敬仰之極,覺得他們比修道界的什麽仙長真人更是英雄,能為他們出手也是榮幸。”


    白仇赦顏道:“無奈祖輩英雄無敵,我卻要用這鬼蜮伎倆,實在辱沒先人。”


    “不得已而為之嘛!不過方才我說的話也是真得,咱們隴西道的修道者還好說話一些,其他道的修道者可就難說了,您要是上稿陽的話,一路千萬小心。”


    “多謝小仙長提醒。”


    葛牧拖住白仇的手臂,說了一聲後會有期,然後也隨薛淺淺駕雲離開,剛踏上雲頭薛淺淺就板著臉訓斥道:“真是不自量力!那趙靈桐是何等神通,你也敢去擋他的符印?”


    “不是還有淺淺姑娘做我的定海神針麽?”


    “你就不怕我不管你?”


    “怕!”


    葛牧撇了撇嘴,怕其實也是後怕,但當時他根本沒有多想,隻是頭腦一熱罷了。


    可是有些事本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白仇是個可憐人,比他還要可憐十倍百倍,不管是出於對白進之將軍的敬仰、還是對白仇的憐憫,他都覺得該出手。


    說後會有期,其實白仇真要去了京畿稿陽都是有去無迴,一來闖入皇宮行事,未必能殺出禦林軍的重圍,二來他已經是修道之人,動了那位近百歲卻還要把持朝政的成善皇後(如今已是太皇太後),就等於幹預世俗間朝代更迭,逃不過天譴雷罰。


    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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