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開始是反應不及,及至後來則是想跳馬都不成了。


    等李輝縱馬疾馳了,不知是長還是短的一段時間後,李瑾才終於看清他們前進的方向早已偏離了官道。


    身後原本無邊無際的那片密林,此刻也隻剩了一條濃重的黑線般,在越退越遠。


    同時,李瑾看到身後追來的蘇靖和陳安,那兩人三馬的剪影。


    她手下用力,緊抓了一把環在她腰側的胳膊,低聲喝道:“李將軍你鬧夠了沒?放我下來!”


    李瑾語氣中的冷厲,讓李輝剛剛平緩下來的心緒立時又是一緊,手中的韁繩也隨之猛地一拉。


    “糟了!趴下!”


    因為之前的衝勁兒太猛,李輝勒停的又太急,馱著兩人的馬直接驚了,人立而起。


    李輝的警告傳到李瑾耳中時,她人已經被李輝直接圈著伏在馬背上。


    唿嘯的風聲,擦過臉頰的馬鬃,擋在眼前不知是她還是他的頭發,以及淩亂視線中,好像觸手可及的天邊圓月,讓李瑾有種在做夢的錯覺。


    “小姐!”


    “將軍!”


    與此同時,兩道低聲驚唿也傳入了李瑾耳中,可她此刻別說害怕,腦中劃過的想法,隻是他們現在跑出來的距離不知道夠不夠,密林裏那些追蹤者會不會聽到些什麽?


    好在,李輝的騎術的確不差。


    隻一瞬,他就遏止住了驚馬的躁動不安,並隻兩三個動作,就讓馬安靜了下來。


    蘇靖此時已趕到近前,“李輝,你瘋了嗎?!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


    李輝轉頭,痞笑著看了蘇靖一眼,接過他的話道:“你,會殺了我?”


    蘇靖心底清楚,他一沒李輝的功夫,二沒李輝如此多的手下。若李瑾真有個好歹,他說想要讓李輝付出代價,隻怕會讓聽到的人都笑掉大牙。


    但他迎著李輝的目光,毫不示弱的瞪了迴去,“若小姐有事,我一定會殺了你,不信?”


    李輝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怎會不信?你這人做事從來都是智取,我豈能小瞧你用莽夫的手段和我硬拚命?”


    一旁的陳安,因感受到兩人的劍拔弩張,手已下意識的握上了腰間的剛迴歸不久的匕首。


    “夠了,你們兩個。”


    李瑾一把推開李輝緊抓著她腰帶的手,並順勢滑下了馬背,抬頭對蘇靖道:“把韁繩給我。”


    從蘇靖手中接過另一匹為她準備的馬後,李瑾動作利落的翻身而上,這才轉頭看向李輝道:“這裏距離林子還不算太遠,咱們先離開這兒再說。”


    話閉,她也不等李輝迴應,直接策馬小跑了起來。


    蘇靖瞥了李輝一眼,立刻驅馬跟上了李瑾。


    李輝摸了摸鼻子,對陳安招手道:“走吧,咱們也趕緊了。”


    邊說著,他也調轉馬頭小跑著去追此刻明顯心情不佳的某人了。


    陳安歪頭盯著李輝的背影看了半天,這才聳了聳肩歎息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皎潔的月夜下,李瑾一行在京郊的莊園間快速穿過。


    這裏雖比官道和有村鎮的地方人煙要稀少的多,可天亮後也會有種田打理莊稼的人來迴走動。


    所以,要想掩人耳目的離開京城,他們現在就要抓緊時間,迅速離開京城地界。


    李輝在趕上李瑾,與她並駕齊驅後,就接過了領路的全部職責,按照他們來京時走得小路捷徑,帶領李瑾等人策馬飛馳。


    因此,在天空剛露出魚肚白時,李瑾已看到了京郊的邊界——古運河。


    此時雖是數九寒冬,但貫通南北,借天然之勢,輔人工雕琢的古運河仍未冰封。


    將明未明的天色,籠在霧氣嫋嫋的水麵上,給冬日的清晨更添了幾分蕭索。


    李瑾一行抵達古運河後,便緩下了速度,沿著河岸慢慢驅馬逆流而上。


    不用人多說,李瑾也知道,這樣的慢慢行進,病不用擔心會被人看到進而暴露行蹤。


    一來,是這運河自此向北多是天然形成的河道,不僅分支較多且狹窄難行,加之沒有大的碼頭,所以冬日裏北方沒有船隻在此往來。


    二來,這是李瑾近日才了解到的,從母親給她搜羅來的各種關於北方的雜書中偶然發現的北方百姓中流傳的習俗。


    因這運河一直向北,追溯到源頭的話,是從淩雲山上留下的,而北方崛起的那位傳奇的戰神,據傳也是誕生在淩雲山上,且留下訓誡——冬日敬河。


    而為了表示對這位戰神的尊崇與敬仰,北方入冬後,在舉行過祭河的儀式後,便絕不會有人輕易靠近這處古運河。


    李瑾邊驅馬前行,邊俯視著身邊緩緩流動的河水,忍不住出神。


    她記得,當時看到書上的記錄時,隻覺得這是又一個,證明戰神不過人們口耳相傳,杜撰出來的神話人物的證據。


    不說祭河的儀式是代代傳承的風俗與節日,就說不能靠近冬日運河的這條訓誡,難道不會是老人借由傳說與神話,來告誡孩子們遠離危險的手段?


    她可是很清楚,冬日裏的河麵,雖看著冰結的結實,但一個不小心卻是瞬間就能土崩瓦解的脆弱。


    而她清楚與記憶深刻的原因,自然是她兒時頑皮,去莊子後的小河溝玩兒滑冰,卻踩碎了冰麵的深刻教訓了。


    那時莊子後頭的河水好在不深,可即使是那麽淺的一條河都不能凍結實,更何況古運河這樣深的河水呢?


    再說,即使她知道北麵的冬日比京城冷得多,河麵湖麵結冰的厚度也必定要厚的多。


    但自然造化無窮,也許都很厚的冰麵上,就有哪裏沒凍結實,孩子若上去玩鬧,蹦跳起來禁不住碎裂,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瑾看著緩緩東流的河水,忍不住又深想了一層。


    即使真的有什麽戰神,可能也不過是古時打仗比較厲害的某人,被人將威名傳了開,進而旁人再借這個威名行自己的方便。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傳播利用再傳播後,就成了如今天下聞名,卻又沒有多少可以在史實上找到記載的傳奇戰神了。


    李瑾正想的出身,耳邊忽一聲,帶著熱氣的詢問鑽入了耳中。


    “你看什麽這麽專注?再不坐正些,小心掉到河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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