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愉是被手機來電聲吵醒的。

    “喂?”

    “還在睡啊,天愉?”

    “洋娃娃哥哥,”天愉迷迷糊糊地叫著,“我說過今天你不用陪我的。”

    “我知道,我待會兒就要去開會了,隻是告訴你,一會兒早餐會給你送到樓上,你按時吃,還有,我讓司機老李在樓下候命,你想出去逛街的話可以叫他,下午他會載你去機場接晨銳,天愉,你在聽嗎?”

    “嗯,聽到了。”昏昏欲睡的聲音。

    離洛在那邊歎氣,“這樣好了,我讓早餐晚點送過去,你再補會兒覺,好吧?”

    “好。”天愉應著,翻個身,繼續睡。

    可是大腦已經被刺激得半清醒了,這覺也就不能夠再睡得安穩,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兒,天愉認命,爬起來去洗手間找清醒。

    從洗手間出來,天愉又一頭栽倒床上,大剌剌地躺著,睜著大眼望著天花板。

    該死的擾人好夢的洋娃娃哥哥!天愉在心裏詛咒,順手從床頭撈起一件物什就想砸,忽又覺得不對,放到眼皮底下仔細瞧,原來是一個相框,裏麵是她沈大小姐和林晨銳的合影,天愉記得這張照片,這是晨銳生日那天,他們在銀杏樹下的留念,想起銀杏樹,天愉忍不住偷偷笑,又想起自己那份生日禮物來,嗬嗬,林晨銳當時的表情真是很好笑呢!

    放下相框,天愉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房間,昨晚迴來晚,又累,她一沾床就睡著了,根本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四周。

    房間裏的陳設簡單而大氣,林晨銳不是一個喜歡複雜的人。

    也可以看出,他確實不經常住在這裏,除了這張照片,幾乎沒有看到與他相關的東西,可為什麽天愉就是覺得——他的氣息無處不在呢!

    敲門聲傳來,天愉懶洋洋地問:“誰啊?”

    “送早餐的。”

    哦,天愉不情願地爬下床去開門。

    服務員把餐點一一擺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麵對她,恭敬地說:“沈小姐,總經理有交待過,讓您務必把這些吃完。”

    天愉聽得直翻白眼,“他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啊?”

    等服務員離開,天愉拿起勺子攪了攪粥,對精致的早餐提不起絲毫興趣,可能是昨晚吃得太飽了吧?天愉想著,得趕快去活動一下消消食兒。

    林晨銳下午才迴來,那上午的時間該怎麽安排呢?出去逛逛是個不錯的主意,一個人呆在屋裏是會悶出毛病的!天愉迴想起離洛的話,不由地皺眉,跟著一個影子似的司機她怎麽能玩兒得盡興呢?

    靈光一閃,天愉捂著嘴偷偷笑了,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穿上鞋子,悄悄溜了出去,把早餐和離洛的警告一股腦打包扔在了房裏!

    小心避開人群,天愉終於晃出了酒店大門,其實這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大家都趕著去上班,誰會注意她這樣一個小丫頭?

    伸開雙臂,仰起臉龐,天愉長長出了一口氣,接受清晨陽光的洗禮。

    “沈天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天愉很不耐煩地睜開眼,瞄見江淺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正一臉研究的看著她。

    “真是倒胃口!”天愉小聲嘀咕,意興闌珊。

    江淺淺卻是聽見了,並不以為意,笑盈盈地開口:“我有那麽差勁嗎?差到令人倒胃口?”

    天愉收迴手臂,不答她的話,反而十分自然地對她招手:“早啊,江大小姐!”

    江淺淺愣住,半天才迴過神來,喃喃自語:“怪不得你能激起林晨銳的挑戰欲。”

    “嗬嗬!”天愉輕輕笑出聲來,“你搞錯了,我,不是林晨銳的挑戰。”

    “那是什麽?”

    天愉微微挑眉,“你可以去問他自己啊!”

    江淺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天愉微笑,簡單地說:“茶,我不喝咖啡。”

    淺淺也笑,“好。”

    她們走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茶坊,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這間茶坊的手藝非常不錯。”淺淺笑著介紹。

    天愉擺擺手,“我對茶沒有研究。”

    淺淺一怔,“那你為什麽非要來茶坊?”

    天愉四下看看,笑道:“環境好唄!適合聊天說事情。”

    江淺淺微微扯動嘴角,“晨銳告訴我,你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

    “那看要跟誰了,”天愉漫不經心地說道:“情調這東西,性子比較古怪,氣氛稍稍不對,她就不肯出來了。”

    江淺淺不是笨蛋,她自然能聽出天愉語氣中的揶揄,可令她奇怪的是,從天愉身上,她並沒有接收到任何敵意,有的隻是疏離,仿佛不願意跟她扯上任何關係。

    難道她知道了什麽嗎?可是如果知道了這其中的內情,她怎麽可以做到如此平靜?這不應該是很悲哀的事情嗎?

    淺淺看著她,突然道:“你討厭我嗎?”

    “當然不!”天愉微笑著搖頭,“事實上,我還蠻喜歡你的,如果不是命運弄人,說不定我們還是一對很好的姐妹呢!”

    天愉的話顯然別有所指,但在江淺淺聽來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意思,她隻會認為,天愉知道了叔叔的安排,所以對她有本能的排斥,也就是她所謂的‘命運弄人’。

    “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淺淺低聲說,她並不想傷害天愉,如果不是因為叔叔,她甚至是願意祝福天愉和晨銳的,可是現在——

    “當然了,你打亂了我的計劃,我當然不開心!”天愉理所當然地說。

    淺淺心中一動,“什麽計劃?”

    “逛街的計劃啊!”天愉瞪著眼開口,真是的,本來想一個人好好逛逛的,沒開始邁步就被人攔下來了,她這走的是什麽運道!

    淺淺盯著她,臉上有明顯的難以置信——沈天愉,我倒想看看,你是真的反應遲鈍,還是在故意裝傻?

    一旁的服務員看她們不再說話了,趕緊瞅準時機插話:“請問——”

    “我要烏龍茶。”天愉頭也不抬地說。

    “為什麽?”淺淺問她。

    天愉不耐煩了,“你是好奇寶寶啊?什麽都問!我有權不迴答你!”

    淺淺聳肩表示無所謂,“那我也要烏龍茶,”轉向天愉,“我倒要試試看,能不能品出你真正的情緒來。”

    天愉有樣學樣,迴了她一個無所謂的聳肩。

    “沈天愉,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對啊!”天愉毫無顧忌地承認。

    “你這樣,”淺淺輕輕歎氣,“又能逃避什麽呢?”

    “逃避?”天愉睜大了眼睛,“我什麽時候逃避了?我沈天愉的字典裏,可沒有這兩個字!”當然,以前有過,天愉小聲在心底加了一句。

    “你現在就是在逃避!”輕輕盯著她說。

    “我說你有完沒完啊!”天愉無奈地歎氣,“這樣好了,我們都別繞圈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淺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也不出聲。

    天愉也不理她,隻管說自己的,“我答應了你那個董事長叔叔,就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結果,隻是現在的時間還是屬於我的,你們最好不要來打擾我,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天愉的語氣非常平淡,甚至是波瀾不驚的,可坐在對麵的江淺淺卻突然覺得有些無力,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直達全身。

    “你見過我叔叔?”

    天愉輕輕啜了一口茶,道:“這個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你隻要知道,我會給一個大家都滿意的結局,就足夠了。”

    淺淺有些不確信地看著她,“為什麽要放棄?”

    “你不必知道,你隻要選擇‘相信我’或是‘不相信我’就可以了。”

    淺淺直視著她,那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仿佛所說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似的,淺淺在心底歎氣:“我選擇相信你。”

    “那就好。”天愉咧嘴笑了,冷不防瞥見離洛正一臉青黑朝這邊走過來。

    “糟糕!”天愉低叫一聲,貓起腰準備開溜,卻被離洛一探手,像老鷹抓小雞那樣拎了起來!

    “沈天愉!”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怒氣,可惡,無視他的命令不吃早餐也就罷了,居然玩失蹤的把戲,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天愉嚇得渾身發抖,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努力擺出一個自認為楚楚動人的微笑,“嗨,洋娃娃哥哥!”

    “洋娃娃哥哥?”淺淺重複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好奇怪的稱唿!”

    離洛這才看見自家妹妹還在邊上坐著,“淺淺,你怎麽會在這兒?”忽又警覺起來,“該死的!你對她說了什麽?”

    “哎,哎!”天愉掙紮著,“洋娃娃哥哥,你那麽兇幹嗎?我隻不過是碰巧遇到了你堂妹,閑聊了幾句而已,你發什麽狂啊?”

    “閉嘴!”離洛朝她大吼,天愉馬上乖乖地噤聲。

    離洛轉向淺淺,瞪著她,“你最好剛才什麽也沒說!”

    撂下這句話,離洛拎著天愉就往外走去,天愉被揪得難受,卻連大氣也不敢出,洋娃娃哥哥生氣的樣子,真的好恐怖哦!

    淺淺跌坐在椅子上,有些沮喪,離洛對天愉的維護程度,實在超出了她的想象,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淺淺微微蹙眉。

    ——烏龍茶

    天愉選擇這個,是單純因為體質虛寒?還是——心灰意冷?

    ***      ***      ***      ***

    天愉小心地看著身邊江離洛那張陰雲密布的臉,從上車到現在,他沒有說過一句話,天愉頭疼了,想解釋,底氣不足;想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終又覺得行不通,思來想去,天愉覺得挫敗極了!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並且越哭越傷心,哽咽得幾乎窒息,趕緊大口大口唿吸幾下救救急,又接著哭。

    離洛慌了,“天愉,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天愉抽噎著,“你——欺負我!”

    離洛一呆,本能地辯解,“我沒有!”

    “你就有!”天愉不依不饒,“你大聲吼我,還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拎起來!”

    離洛尷尬極了,“那是因為——”

    “我不管啦!”天愉哭得更大聲。

    “好了好了!”離洛看得心痛,隻好舉手豎白旗,“我道歉,好不好?”

    “不好!”天愉委屈著一張小臉兒,氣唿唿地叫。“那,我再保證,永遠不會吼你,也不會再像拎小雞一樣把你拎起來,好不好?”

    “真的?”天愉一臉淚痕,問道。

    “我保證!”離洛舉起手來,鄭重承諾。

    “這還差不多。”天愉嘟囔著,終於破涕為笑。

    離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由地為自己感到悲哀,忽又覺得氣憤,一拳打在方向盤上,“該死的林晨銳,你最好馬上給我滾迴來!

    嘿嘿,天愉在離洛邊上促狹地笑,一邊偷偷對著玻璃車窗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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