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等待==

    沉沉的夜色漸漸淡去,天邊的雲層漾出微弱的曙光,窗紙浸了白,內室灑進一片清冷的光亮。

    昨日接了賜婚的聖旨,寧公主須向太後謝恩。

    蕭璉妤梳洗打扮一番,沒用早膳就進了宮。

    她在慈寧宮外等了不到一刻的功夫,章公公匆匆趕來,躬身笑道:“太後娘娘本還在小憩,這聽說殿下來了,立馬坐起來了。”

    “若是母後在休息,我再等等也無妨。”

    “殿下快請進吧。”

    蕭璉妤含笑入殿。

    太後笑道:“寧,快過來。”

    蕭璉妤走過去,福禮,柔道:“寧給母後請安。”

    太後拍了拍榻邊,道:“無需多禮,快坐下吧。”

    蕭璉妤思及昨日公主府堆積如山的賞賜,道:“是鹿茸是靈芝,母後怎麽賞了寧那麽多東西?”

    楚太後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啊,好好調理身子,別看婚期在明年,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蕭璉妤道:“寧謝過母後。”

    楚太後慢慢語道:“你定了婚事,哀家心裏這塊大石才算放下了。”

    蕭璉妤苦笑不看著太後,嬌嗔:“母後這說的,好像寧嫁不出去似的。”

    楚太後捏了捏她臉,“哀家讓你早些訂下婚事,然是為你好,你可下月要舉辦圍獵?”

    “圍獵的事,寧有所耳聞。”蕭璉妤疑惑道:“這怎麽了?”

    楚太後道:“這兩年邊境不安生,百姓也沒有好日子過,蒙古使團此番進京是有意求和,這古邦交,和親最多,他們若是送

    進宮便罷了,可若反之,寧啊,大周可隻有你一個公主,哀家怎能不多替你想?”

    雖說蕭璉妤根本不認為她哥會把她送出去和親,但太後把說到這,她也隻能迴握太後的手,眼含感激,道:“之前都是寧不懂事,真是讓母後費心了。”

    蕭璉妤側過身,抬手給太後斟茶,“母後喝茶。”

    楚太後接過,抿了一,若無其事道:“你可圍獵準備設在哪?”

    蕭璉妤道:“不是還沒定嗎?”

    楚太後點了點頭道:“鴻臚寺提議去君山,那君山別苑,樓宇鱗萃比櫛,富麗堂皇,旁的地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蕭璉妤道:“此番圍獵本就有意揚我國威,君山倒是極好。”

    楚太後道:“但戶部尚書說君山距離京城太遠,三千裏地,且不說兵力過去不易,花費也大,倒不如祁山別苑、驪山別苑。”

    蕭璉妤一怔。

    楚太後看著蕭璉妤的眼睛,道:“寧,你覺祁山別苑和驪山別苑,哪更好?”

    她握著茶壺的手緊了緊,眼睛一彎,嬌道:“母後,這等國家大事,叫寧如何說呀,再說了......那祁山別苑寧早就不記什麽樣了,要說哪裏好,寧然覺驪山別苑好。”

    楚太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也是,先帝去祁山別苑那一年,你才五六歲,不記也正常。”

    ********

    蕭璉妤從慈寧宮出來時,整個魂不守舍,行至熙和門,剛好碰見了下朝的蘇淮安。

    蘇淮安今日身著孔雀紋暗紫色廣袖朝服,佩素金腰帶,手持幾卷刑部案卷,蕭璉妤看著他的身影,眸光滯了片刻。

    四目交匯,蘇淮安徑直走過去,作禮道:“臣見過公主。”

    這陌生的嗓音,令蕭璉妤瞬間迴神,她輕笑一道:“恭喜懷大了,這才幾日的功夫,就從七品翰林院編修遷至刑部侍郎。”

    公主麵帶笑意,心裏忍不住腹誹:這寒門之子還真是踩著她往上爬啊,前天帶著薛襄陽搜公主府,昨日便升了官,論無恥,也當起狀元二字。

    “臣多謝殿下。”蘇淮安低頭看著她,輕道:“殿下可是要迴府?”

    蕭璉妤無視了他的無事獻殷勤,直接轉身離去,蘇淮安默默跟在他後麵,看著她頭上搖晃不停的珍珠,眉眼不由染了幾分笑意。

    甫一出宮門,蘇淮安便瞧見了那日出現在她榻上的小白臉侍衛。

    他的目光驟然便冷,忽然覺,這侍衛該感謝己今日手中握著的是案卷,而不是刀劍。

    小侍衛拉開馬車的幔帳,朝蕭璉妤躬身道:“公主小心。”

    蕭璉妤柔道:“荀郎,我不是與你說了,不必站在這等我。”

    蘇淮安上前一步,蹙著眉頭道:“你喚他什麽?”

    小公主搖了搖手中的蒲扇,認真地看著蘇淮安,一字一句道:“他名為傅荀,字子遠,懷大這迴聽清了?”

    蘇淮安道:“殿下!”

    蕭璉妤笑意不減,用蒲扇點了傅荀的肩膀,“進來,同我一起坐。”

    傅荀身形一頓,避開蘇淮安的目光,躬身進了馬車。

    蘇淮安看著眼前正欲離去的馬車,心髒驟跌,他不可抑製地攔住馬,一把掀開了馬車的幔帳。

    蕭璉妤沒想到他如此膽大妄為,眸閃過一絲淩厲,“放肆!”

    蘇淮安同她對視,語氣盡量低沉輕柔,“殿下與臣已經有了婚約,今日與外共乘一輛馬車,臣以為有些不妥......”

    “不妥?”蕭璉妤嗤一笑,打斷他的,“既然聖旨已下,懷大&#612

    23;就該道己是個什麽身份,你我之間,守的是君臣之禮,你言之不妥,才是真的不妥。”

    蘇淮安喉結微,深吸一氣道:“臣道。”

    蕭璉妤瞥了眼他死死攥著幔帳的手,慢悠悠道:“如此逾距,我還以為懷大不道呢?”

    見他沒反應,公主道:“鬆手!”

    蘇淮安旁若無地盯著她看,巋然不。

    看她,是吧。

    蕭璉妤勾了勾嘴角,再次用手中蒲扇,點了點傅荀的肩膀,柔道:“荀郎,我要吃葡萄。”公主的車架輪奐,兩側懸著的風鈴,迎風作響,手邊放著兩盤冰鎮的果盤。

    傅荀立馬從果盤裏摘下一顆葡萄,熟練地剝了皮。

    天家小公主一向是飯來張,衣來伸手,挑剔難伺候,這葡萄皮,蘇淮安也曾給她剝過。

    蘇淮安眼見傅荀將那鮮嫩的青綠色果肉遞到她嘴邊。

    就在她朱唇微啟,將要含住的那一刻,蘇淮安遽然鬆了手。

    幔帳徐徐落下,將視線隔開。

    須臾,蕭璉妤開道:“迴公主府,任何不阻攔。”

    蘇淮安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屏住唿吸,唇抿如刀。

    薛襄陽看著蘇淮安僵直的背影,忍不住抬眼望了望天,別說,今這天色,比藍色淺,比青色濃,還真有些像山野間綠頭菇的顏色。

    這寧公主驕縱任性,睚眥必報,今可是給了好大一個下馬威。

    他兀搖了搖頭,走上前,對蘇淮安道:“懷大&#8

    204;別跟公主置氣,先迴刑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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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仁宮。

    晌午過後,宮裏下了一場大雨,淅淅瀝瀝不斷。

    掌燈時分,蕭韞已經趴在床上睡覺了,他握著拳頭,撅個屁股,是不是皺下眉頭,也不是夢見了什麽。

    秦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屁股,打了個嗬欠,正準備睡下,竹蘭輕輕推開暖閣的門,悄道:“娘娘,陛下來了。”

    秦婈用型說:“道了。”

    然後起了身子。

    秦婈推開門,微風拂麵,地麵輕霧氤氳。

    竹心從後麵給秦婈搭上件衣裳,道:“雖說眼下天氣熱了,但這還下著雨呢,娘娘仔細別著涼了。”

    秦婈點了點頭。

    她推門而入,對蕭聿福禮道:“陛下萬安。”

    蕭聿看著她,“過來。”

    秦婈走過去,坐到他身邊,蕭聿如平常那般,將前朝的事說與她聽。

    說完了圍獵選地的事,蕭聿一邊用帨巾擦手,一邊道:“子睡了?”

    秦婈點頭道:“嗯,剛睡下。”

    蕭聿道:“他肚子不疼了?”

    秦婈道:“好些了。”

    打秦婈省親之後,這娘倆一到了夜裏便難舍難分。

    蕭韞不是想娘了,就是肚子不舒服,已是抱著秦婈好幾日沒撒手了。

    這廂還沒說上一個時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竹心對盛公公道:“公公,大皇子醒了。”

    盛公公笑道:“不然竹心姑娘先去哄哄?”

    聽到外麵的靜,秦婈起身道:“陛下,不然臣妾還是先去看一眼?”

    蕭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識破了她的心思,“你分明是故意躲著我。”

    秦婈下意識握拳道:“陛下這是哪的?”

    “你&#5

    8954;己心裏不清楚麽。”蕭韞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拖進懷裏,“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還想著與我做君臣?”

    他們之間這股詭異的氣氛也不是一兩日了,談及正事還好,但隻要單獨在一處,她就處處不對勁。

    這兩日更甚,跟他說的時候,時不時就要看一眼窗外,仿佛在等著蕭韞叫她。

    夢中一切,曆曆在目,他本想給她些時間,可他這幾日忽然看明白了,他要是不戳破,她能同己這樣一輩子。

    不主、不拒絕、不負責。

    秦婈避開他的眼神,閉上眼,說了實,“臣妾心裏真的沒想這些事......”

    沒想過,蕭聿輕笑一。

    他單手解開了腰封,將她摁在榻上,掐著她的胯,道:“阿菱,四年了,朕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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