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秦府==

    養心殿燈火璀璨,如同白晝,蕭聿淡淡道:“阿菱,過來看名簿。”

    秦婈走過去,蕭聿順手將名簿遞給她,上百人的名字映入眼簾。

    蕭聿向後靠了靠,對陸則道:“繼續說。”

    顯然,皇帝根本沒有避諱秦昭儀的意。

    陸則目光微怔,昔日聖諭猶在耳畔——“言清,此乃是重中之重,行千萬要小心,切勿引人注意。”

    他陸言清了皇帝一句“切勿引人注意”,每日像個賊一樣尾隨百官,再用眼睛丈量其身高、肩寬、足底大小,可結呢?

    皇帝不止他一個自己人啊。

    陸則在心裏歎了口氣,緩了緩,一臉正色道:“按照公府呈交的衣物來看,澹台易身高約七尺八寸,肩寬四尺四寸,足底一尺寸,這名單上的官員大多與之符合,但礙於無法將所有人準確度量,還是會有些偏差。”公府,指的是鎮公府,陸則想著今日秦昭儀在,故意稱之公府。

    蕭聿沉吟片刻道:“一百四三人?”

    陸則點頭道:“其實按照七尺八寸這個身量來說,光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就得有百餘名,若再加上京城的士兵,起碼得有千人,臣之前借著武舉的名義,準確量過一分武官和士兵的身量,肩寬足長差距過大的一律篩掉,之後篩去了一分年紀、相貌、體態差異過大的,共一百四三人。”

    說罷,陸則道:“臣也不敢保證一定沒有遺漏。”

    蕭聿點了點頭,&#8

    204;看向蘇淮安,“景明,你的那份名簿呢?”

    景明。

    陸則瞳仁徒然收縮,背後湧起一層冷汗,連忙以拳抵唇,幹咳了無數聲,意在提醒皇帝,景明,那是罪臣蘇淮安的表字,不是懷大人的!

    可惜蕭聿並無反應。

    陸則用餘光瞄著蘇淮安,隻見蘇淮安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神色如常地呈了上去。

    不愧是做大的人。陸則想。

    蘇淮安開口道:“今年科舉的人數雖多,但人身量遠低於武人,年紀相貌皆符合的,且留在京中的僅有七位,至於翰林院,臣日日與他接觸,可斷定澹台易不在此。”

    說罷,蘇淮安拿出了一張名單,道:“這是臣摒擋出的五品以下官員名單,共七人,算上方才的,共三四人。”

    卻說何是五品以下。

    陸則是淳南侯,平日裏接觸的都是達官顯貴,是上朝,也是站在帝王身側,目光所及皆是站在太和殿內的五品以上官員。而“懷荊”則不同,他一個七品翰林院編撰,上朝那是要站在太和殿外的,他看的與陸則恰恰相反,皆是五品以下官員。

    蕭聿看了看手中的三份名簿,放下,另外從案幾上抽出了一份,看著秦婈,淡淡道:“去年大選,除官家之女外,富商、鄉紳、農戶的女兒也需向禮呈遞姓名,此是錦衣衛與禮一同去辦的,淳南侯主要調查了有名有姓的富商、鄉紳,這是最後一份名簿,共六人。”

    聽這兒,秦婈已經傻了......

    她清楚的記得去年大選的情形,禮嚷著帝大選,態度異常謹慎嚴格,幾乎是挨家挨戶的盤查,誰家都不可能將姑娘藏起來,若非如此,秦大姑娘也不會走尋死那一步。

    難道去年的選秀,根本不在選秀女

    ,而在是搜人?

    怪不得、怪不得五千名秀女,最後他隻要了三個人......

    秦婈蹙眉看著蕭聿道:“從去年今年月,選秀、科舉、武舉難道都是了......”澹台易?

    蕭聿道:“自然不是,科舉本就是朝廷年年都要舉辦的,朕不過是提前了武舉時間罷了。”

    “那選秀呢?”

    選秀。

    蕭聿選了何玉茹和徐嵐知入宮,已是賴不掉的,於是,他分自然地拉起秦婈的手腕,嘴角帶了一絲淺笑,“去年太後和百官勸朕廣納後宮,朕順水推舟應了此,但內帑空虛,朕這後宮裏裝不下那麽多人。”

    男人目光灼灼,甚是火熱,仿佛在說:朕心裏裝不下那麽多人。

    見此,陸則左腳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瞎了,他一定是瞎了,他居然看見皇帝在養心殿哄人?

    秦婈滿腦子裏都是澹台易,無暇顧及陸則,她深吸一口氣道:“籌備選秀應是在去年月,澹台易那時就迴京了?”

    這時,蘇淮安開口道:“去年月,臣在齊發現了一個假帝師,猜測澹台易有可能是來了大周,於是遞了信給侯爺,讓他注意提防,但澹台易轉身就能換一個人,行蹤成謎,根本無法確認他在哪,直今年年初,臣在京外發現了他的蹤跡,才確定他是真的迴來了。”

    秦婈看著蘇淮安此刻的臉,擔心道:“你沒被他發現吧。”

    蘇淮安笑道:“娘娘放心,沒有。”

    秦婈道:“那就好。”

    陸則的麵目表情逐漸失控。

    這秦昭儀厲害啊!

    居然敢在陛下眼前從臣子眉來眼去,眼中的擔心都要溢出來了,偏偏,陛下還不說什麽。

    陸則忍不住腹誹道:現在後宮的手段都這麽高了嗎?年紀不過八,一看就未經世故,模樣仙姿玉骨,就像

    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誰能想,這樣一雙純正無邪的雙眸,竟能把男人拿捏的死死的?

    怪不得他娘說娶妻還得是知根知底。

    陸則抬手擼了一把臉,重整頓了表情。

    蘇菱想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澹台易想模仿一個人需要時間,所以才會來京迴?第一迴,他是來選人的,畢竟,四年前後,京中任職的官員,已是大有不同。”

    蘇淮安點了點頭,“是。”

    “他底要做甚?”

    “臣猜測,他此番要麽是奔著陛下而來,要麽是打著同五年前一樣的主意。”澹台易曾以儲君之爭,掀起了一場政治傾軋,誰知道他此番要怎樣霍亂朝堂?

    此人不死,必成禍患。

    秦婈看著四份名簿,對蕭聿道:“四份名簿共一百九三人,這麽多人,要怎麽確認?”

    蕭聿慢慢道:“假的就是假的,即有亂真的本,也會有破綻,沒人能做衣無縫,別急。”

    秦婈點了點頭。

    四周闃寂,杳杳鍾聲響起,四人對著名簿做排除法。

    陸則道:“澹台易此番行比五年前謹慎多了,臣以,他並不會再選高門替之,尤其是像歸德侯府這樣的,歸德將軍光是兄弟就有四個,且都住在一個府邸上,這冒充的風險太大了,想當年公府可是剛分過家,且隻有一位正妻,府中孩子年歲都尚淺......”

    說這,陸則沒再繼續說。

    但其他三個人卻是都聽懂了。

    蕭聿點頭,“先把人丁複雜的去掉。”

    一個時辰後,一百九三人變成了九三人,還有來個需要重調查的。

    蘇淮安道:“以澹台易的才略,定然能想我有所防備,臣以,在京中根基淺薄的,才是他眼中尚佳的人選。”

    陸則蹙眉道:“根基太淺如何成?懷大人,澹台易年紀可不小了,人能有幾個五年?”

    蘇淮安道:“根基淺薄,不表他升不了官位,萬一家中子嗣得力,女兒高嫁呢?”

    劃。

    九三人變七三人。

    陸則用狼毫敲了下頭,喃喃自語道:“家中子嗣得力,女兒高嫁,我得記下來,迴頭再查查......”

    秦婈看著手中的名簿,對蕭聿道:“陛下,臣妾覺得司遠伯也不可能,臣妾曾見過他家大娘子,性子分厲害,司遠伯迴府晚了她都要翻臉。”

    一聽這話,蕭聿朝她勾了下嘴角,意味深長道:“是麽。”

    當年,她也曾同他說過,無早些迴府。

    秦婈眨了眨眼,同他錯開眼神,繼續盯著手中名簿,考著自己從前還見過誰家的夫人。

    半晌,她把頭往蘇淮安那兒靠了靠,蘇淮安側眸看她,柔聲道:“怎麽了?”

    秦婈道:“哥,咱倆換換吧,我這兒沒有認識的了。”

    陸則聽力極好,驀地迴了頭,俊美的麵容再度失控。

    哥?

    哥?

    她管蘇淮安叫哥?這是哪出戲?

    蘇淮安立馬將自個兒手中的名單跟秦婈調換了一下,秦婈手中的名簿變成了四品和五品的官員。

    秦婈從前是皇後,能說上話的大多都是高門貴府的大娘子,了五品這兒,認識的更少了。

    正五品

    工員外郎魏德。

    光祿寺少卿曾鶴寧。

    通政司右參議莊齊正。

    ......

    太令秦望。

    秦婈目光一滯,指尖瞬間冰涼,唿吸都變急了。

    京中根基淺薄。

    家中子嗣得力。

    女兒高嫁。

    要說貌似,她生的和從前一般無,秦望與蘇景北自然也有不少相似之處,那......

    秦婈將碎發別至耳後,不停同自己道:不能,不會的,怎麽會有那麽巧的?

    可她一邊否認,腦海中一邊閃過近來發生的。

    秦望納了一個妾室。

    秦蓉何能有機會與楚六郎私會......

    蕭聿見她臉色不對勁,忙道:“阿菱,怎麽了?”

    秦婈迴頭拽著蘇淮安道:“哥,你方才說今年年初在京外發現了澹台易的蹤跡,是在哪?很近嗎?”

    蘇淮安道:“也不算太近,在河北那邊。”

    秦婈捏緊了手中的名簿,嗓子莫名發緊道:“可是遷安?”

    蘇淮安點頭,意外道:“是,你怎麽會知道?”

    秦婈手中的名簿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怎麽會知道......

    那是因遷安縣有一所宅子,關著那位小薑氏薑嵐月啊,他若想冒充秦望,找上最了解“自己”的妾室是最好的。

    及此,秦婈立馬看向陸則,慌慌張張道:“侯爺,你速叫我哥來一趟,他必須立即迴一趟遷安。”

    陸則啥也聽不懂,他要瘋了,可不能發火,他長歎口氣道:“娘娘,你哪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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