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春色==

    “阿菱,你在朕,什麽都不會變。”

    句話對秦婈來說,如同強行扯開道愈合的傷疤,再灑上撮鹽。

    秦婈有些惱這份感同身受,惱這早已忘卻的舊事,卻非要以這樣詭異的方式重溫一遍。

    秦婈迴頭看那時的自己,都忍不住歎一句天真。

    他說什麽,她便信什麽。

    可帝王說的不會變,和她想的,從一始便是不同的。

    她不知夢中他為何想著要等三年,她隻知道,封後大典過後沒多久,李苑便獲了寵,就連身上的咬痕,都落在了同自己模一樣的地方。

    思及此,秦婈屏息坐起了身。

    還想這些作甚。

    若不是有韞兒在,她又怎會再入這宮門。

    時至今日,他們之間隔的,早就不是一個李苑了。

    秦婈揉了下嘴角,掛起標準的意,迴頭看他,正準備照常問安,忽然發現人不對勁。

    蕭聿蹙眉捂胸口,極沉地喘了口氣。

    秦婈道:“陛下是怎麽了?”

    蕭聿坐起身子,緩緩睜眼,隻見秦婈臉關切,柔聲道:“陛下可是身子不舒服?可要臣妾喚太醫來?”

    “不必了。”蕭聿怔怔地看眼前人,道:“朕沒事,會兒就好了。”

    說罷,蕭聿以拳抵唇,輕咳兩聲。

    秦婈連忙趿鞋下地,給他倒了杯水,道:“那陛下喝口水吧。”

    蕭聿接過杯盞,頷首看杯中倒影,忽然覺得之前的試探都沒了意義。

    以她的性子,倘若記得切,怎可能

    是這般樣子。

    她早就該同他翻舊賬了。

    蕭聿看秦婈乖順的模樣,不由暗道,她還是有點脾氣好,現在這性子,再加之身份不顯,可能被人欺負了都不會口。

    蕭聿緩了好半晌才起身,秦婈仰頭替他整理衣襟,依稀間,還能聽見蕭韞在門外小聲道:“嬤嬤,還沒好嗎?還沒好嗎?”

    “大皇子再等等。”

    秦婈忍不住循聲望去,然後同蕭聿道:“今日時候還早,陛下不妨用個早膳再走吧。”

    蕭聿拉起她的手,道了聲好。

    三人坐在桌上用膳。

    秦婈不僅要幫蕭韞夾菜,還要拿帕子幫他擦嘴,小皇子在她手裏格外乖順。

    初春的暖陽透過支摘窗灑了在她們身上,眼前的切,如畫卷般美好。

    皇帝冷峻的眉眼,都不由染了意。

    用過早膳,蕭聿離景仁宮,起輦時,盛公公道:“陛下,長寧公主派人迴來稟告,兩日就要從驪山迴來了。”

    蕭聿眸光晦暗不明,輕聲道了句,也好。

    *********

    長寧長公主剛迴宮,太後便辦了場賞花宴。

    宮裏許久沒有宴會,此番難得太後開口,凡京中有頭有臉的夫人、貴女都來湊了熱鬧。

    春風徐來,楊花滿路,女眷們有說有地走進慈寧花園。

    說是賞花宴,章公公為博太後歡心,還在慈寧花園裏搭了戲台子。

    太後左側坐的是長寧長公主及柳妃,右側做的是抱著小皇子的秦婈,以及楚家大夫人。

    眼下正有小男孩在戲台子踏獨繩,行至中間兒,還翻個了跟頭,看的太後不由撫了下心口。

    她招了下手,章公公立馬湊過來道:“太後有何吩咐。”

    太後道:“些個耍戲的,每人賞銀二兩。”

    章公公笑道:“奴才就交代下去。”

    觀賞完些雜技絕活,章公公還準備了場近來宮外有名的戲——《春江宴》

    春江宴,演的是初春時節各家相親的故事。

    隻見女戲子身著婚服,輕櫳檀板,緩緩揭開了麵紗,隨著陣陣蕭聲,舞袖縈繞,低聲吟了段出嫁時女兒家滿懷期待的彈詞。

    緊接,媒婆扮相的婆子的登場,高聲接了腔,“娘子!”

    按大周婚俗,春日一向是媒婆最忙的時候,眼下京中也都在議親。

    瞧這幕,楚家太夫人慢悠悠道:“看了戲,臣婦忽然想起六郎來,真真是叫人愁的慌。”

    楚太後笑道:“六郎不是剛中了進士?他何處惹你了?”

    楚家六郎楚江涯,也是今年的探花郎。

    “眼瞧著二十有三,竟不成婚。”楚家太夫人道:“臣婦能不愁嗎?”

    楚太後揶揄道:“照這麽說,哀家也愁得慌。”

    楚家太夫人附和道:“太後有什麽事愁?”

    楚太後抬手點了點長寧長公主的鼻尖,“還能有誰,不就是這丫頭。”

    長寧長公主側過身,軟聲軟氣道:“長寧哪兒惹您了?”

    楚太後輕哼一聲道:“你去驪山一住便是三年,若非哀家三番五次派人請你,公主還不知要在山上住多少年!”

    “可長寧不是迴來了?”

    楚太後語重心長道:“長寧啊,你也十九了,眼瞧就要過了雙十年華,婚姻大事,也該定下來了。”

    音一落,秦婈偏頭看了長寧長公主眼。

    其實小公主照從前瘦了許多。

    秦婈猶記得,她以前口一個皇嫂,在坤寧宮打探蘇淮安“底細”的模樣。

    長寧眸色一僵,道:“母後,長寧的身子您也知道,實在是.....”

    “你剛迴來,成婚倒是不急,先把駙馬的人選定下就好。”楚太後又道:“先帝走前都還惦記&#82

    04;你的終身大事,哀家一直記在心裏,你呢?”

    宮裏頭個個都是人精,誰都聽得出來,楚太後這是故意拿先帝來壓人。

    可明知故意又能如何?

    人之行,莫大於孝,樣的帽子扣下來,長寧長公主便是再不想嫁,也隻能點頭。

    “長寧不敢忘。”

    “長寧,母後定然會挑個合你心意的駙馬。”楚太後笑了。

    長寧長公主垂下眼,道:“選駙馬的事,母後還是容長寧與皇兄說一聲吧。”

    提起皇帝,楚後眼角稍立。

    些年皇帝處處打壓楚家,誰都知道太後與皇帝不對付,但礙於孝道,表麵上倒也說的過去。

    眼下公主如此說,無異於是當眾人麵打太後的臉。

    不輕不重地見了響。

    楚太後道:“長寧,你與母後說句心裏,可是心裏有人了?”

    公主心裏有人,就不由引人深思了。

    小公主當年有多喜歡蘇淮安,滿京哪兒有不知道的,長寧公主整日到大理寺圍追堵截,鬧得鎮國公府的親事都成了泡影。

    而蘇淮安呢,那個做事鋒芒不露的蘇大人,卻總是剛好能被小公主逮住。

    天家公主與大理寺少卿,點韻事,宮裏宮外皆是津津樂道。

    哪怕沒有紙婚書,蘇淮安也是默認的駙馬爺。

    然而賜婚的聖旨還沒傳到鎮國公府,邊疆的戰報就傳迴來了。

    長寧長公主若無其事道:“母後說了,長寧是因病重,才在山上住了那麽久,怎會有那些心思。”

    楚太後道:“好了,不說你了,看戲吧。”

    箏樂聲不絕於耳,相親的橋段還沒演完。

    薛大夫人與薛瀾怡道:“說起相親,我倒是有個事,想說與娘娘聽。”

    薛瀾怡揉了揉太陽穴道:“嫂子你直說便是。”

    “近來,江家正在替他家小公子說親,說到了咱們薛家來了。”

    薛瀾怡道:“江?哪個江?”

    薛夫人道:“就是戶部侍郎江承遠的兒子,江戊。”

    “哦。”薛瀾怡道:“哥哥怎麽說,想要門親事?”

    薛夫人無奈道:“五姑娘、六姑娘都尚未出閣,江家清貴,也得帝心,門親事倒也說得,可誰料那江家小公子竟找錯了人。”

    薛瀾怡蹙眉道:“什麽叫找錯了人?”

    薛夫人道:“他非說咱們薛家,有個花八百兩把戲子買迴家的姑娘,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我迴去一問,根本沒有迴事。”

    薛瀾怡道:“買戲子迴府?可不是甚好聽的事,可是有人在外頭拿薛家女的名頭行事?”

    薛夫人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薛瀾怡道:“什麽時候的事?”

    薛夫人道:“好像是......去年八月。”

    也就是選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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