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旁的白玉蘭花香氣四溢,一行行的芒果樹碩果累累。轉眼間,夏天代替春天來了。孖細幾乎忘記了季節的流轉,隻記得上班下班,就這樣機械地生活著。她告訴自己,繁忙的工作是醫住心靈創傷的最好良藥。她近三個月來,除了上班,假日迴去探望過媽媽兩次外,其它空餘時間就躲在宿舍看書,哪裏也不去,什麽也不想了。

    “孖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天,媽媽在電話裏高興地說。

    “媽,什麽好消息令您這麽高興喲!”

    “過兩天,孖大和同飛結婚啦,你早些迴來吧。” 媽媽話裏掩不住心頭的快樂。

    孖細拿著手中的電話聽筒,突然仿佛變成了一顆將要爆作的定時炸彈,她再沒有心情聽下去,急忙把它放下,盡管媽媽還在那裏繼續說什麽。

    媽媽的電話無意給她未痊愈的心靈傷口撒了一把鹽,她受不了。她的心急促地跳,眼睛定定的,身軀直直的,變成了一尊泥塑。電話鈴聲響了,響過一遍又一遍,直到停了,她似乎什麽也聽不見,全沒有一點感覺。

    兩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孖細沒有迴家參加姐姐和劉同飛的婚禮,縱使媽媽多次來電話催,姐姐和同飛親自來工廠宿舍請。她怕媽媽知道實情會為她傷心,隻好用工作太忙,要日夜加班為借口欺騙媽媽,終於滑過了這一關。

    那一天,孖細剛下班,就見村長劉宗義和村婦女主任陸曼青來到工廠。

    “劉叔叔、陸姨,您倆來找誰?”孖細迎上去親熱地打招唿。

    “找誰?除了眼前這個靚女,還有別人嗎!”村長笑著說。

    孖細見他們專找自己,突然有點不安。陸曼青真不愧為婦女主任,孖細那點瞬間出現的侷促不安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她說,我和村長來縣上開會,迴去前反正有時間,就隨便走走,順便看看你。孖細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還未吃晚飯吧,我們一起到外麵吃。”村長說。

    他們到了海邊食街一間餐館,選了一桌好位置,沐浴著清涼的習習海風,欣賞著浪花翻滾的海景,邊吃海鮮,邊聊天。

    “孖細,我想和你商量一件家事。你嫲嫲故去後,家裏隻剩媽媽一人了,她身體又不大好,人孤單心就寂寞,這樣對健康很不利。我有一個建議,想請她到我家裏一同生活,怕她不同意,你能否先征求她意見呢?”村長等大家吃得差不多時,親切地對孖細說。孖細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村長忽然有點憂慮地說:“不過,你倆都不是外人,我都不怕笑話,在此直言,但要聲明話在此講了就在此刪去。我家裏那個當家的,脾氣很臭,是個總是有理的家夥,有時也令我很難堪,真是惡妻難治嘛。”他喝了一口茶後,又繼續說:“當然啦,如果你媽媽實在不願意,我不免強她。總而言之,你媽媽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我認為做人兒女就要對父母孝順,在不影響正當工作前提下多迴家陪陪她,尤其是你要多和她溝通,多和她談心,多關心她的生話和思想,讓她晚年過得舒暢和快樂。”

    陸曼青說:“是嘛,我還不算老,但我都有這樣的同感,孩子們能常常迴家看看自己,一起圍著吃飯,就特別開心。”

    這次歡聚後,孖細的確一有休假日,就迴家陪媽媽,也勸說過媽媽到劉叔叔家一起生活。媽媽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對劉叔叔的關心心領就是了。

    這劉叔叔自那次來廠見過孖細後,他每次到縣上開會或辦事,都拿著水果什麽的來廠探望孖細,問寒噓暖,親熱得很。同廠的姐妹們都以為村長是她的親叔叔,十分羨慕她有這麽一位關懷備致的長輩。多管閑事的肥妹問,他是你的親叔叔嗎?孖細既高興又自豪,不把真相告訴別人,隻微笑著點頭默認。

    入夜,白天肥妹的那句問話突然又在耳中響起,孖細睡不著了。劉叔叔,他人品好,當村幹部十幾年有口皆碑,可惜娶了個惡妻,真委屈他了。他如果真是自己的親叔叔該多好!爸爸在生時,他也沒有這樣關心過自己,她還沒有享受過真正的父愛,劉叔叔現在給她的不就是父愛嗎?!她過去沒有深深的父愛,但她有母愛和姐妹之愛,近幾年還得到了劉同飛給了她愛情,她感到很滿足了。但是,好景不長,姐姐和劉同飛把姐妹之愛和愛情奪走了,令她十分傷心!

    憤懣之後,“報複”兩字驀地又從腦中跳了出來。這一夜,她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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