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空間裏,小禹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一雙黑溜溜的墨玉眼,咧著無齒的小嘴,正朝她笑。

    也幸虧得這幾天,小家夥都是和她同吃同睡,否則九個月大的小孩已經開始認人了,一聞一看不是熟識的人,肯定一醒來就哇哇大哭。

    春曉樹是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抵著這小家夥肥嫩嫩的小手心,想逗他笑,又怕他笑出聲,不逗他笑,又怕他注意力放到別處,哭出聲。

    這可真真是難為死她了,一動都不敢動。

    “喂,阿不旦,你他媽倒是快一點跟上啊——”

    “知道了,這不來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耳聽著三人的腳步聲越行越遠,她方才輕輕唿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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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使┅┅”

    藏小袍驚惶地趴跪在冰冷的雪地裏,良久,頭都不敢抬。

    她沒有抬頭,所以也看不到——在漫天大雪下,一襲黑袍鑲銀的男子,他單薄的身形站在她麵前,眼裏卻沒有看向她,靜靜地望著翼城方向的某一處出神,透過皚皚雪霧,拉近,那裏正有一排人影和兩輛馬車——

    “奴婢該死,請尊使責罰┅┅”

    聽不到他的迴答,藏小袍心底越發冒寒。

    她見識過尊使大人對待背板者的下場,隻有四個字:生不如死!如今雖然自己不是有意將華公子的事泄露出去,但畢竟人是跟著她才找到這裏的——

    息日迴過神來時,已經滿身是雪。

    藏小袍跪在地上,隻看到他被風吹起的一角黑袍。

    他緩緩轉身,背對著她,冷冷地說道:“行了,起來吧,這次暫且饒了你。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盯著兩位尊主,如有異常,馬上來報。”

    藏小袍一怔,好半天也沒迴過神來,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尊┅┅尊使┅┅”

    “滾!”

    雖然這個字很刺耳,但藏小袍卻一臉欣喜,強忍著長時間跪在雪地裏的不適,行了個禮,轉身跌跌撞撞而去。

    可剛行了一段,卻是向山林裏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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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曉樹抱著醒來的小禹玉躲在岩石下,眼巴巴看著天色慢慢沉了下去,孩子好像也越來越焦躁,幾番猶豫之後,她愣是爬到了灌木旁,沿著之前三人留下的一點已經不太明顯的痕跡,一路尾隨了上去。

    她想過了,這樣做雖然危險,可是一個人抱著個孩子,到了夜裏,遇到頂著風雪出來覓食的兇殘野獸,那更會屍骨無存。

    所以說,春曉樹畢竟是生活在和諧社會,在危險前,她還是相信人性的。

    小禹玉之前已經尿濕了,這會,春曉樹一咬牙,將自己的襖子扒了下來,裹到了他的身上,再用銀鞭牢牢捆紮在背後。

    茫茫蒼嵐,雪是越落越小越落越小,但北風卻依舊在山林間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春曉樹沿著前麵留下來的深深淺淺的印痕,一個激靈一個激靈,一邊發著抖一邊仿佛沒有盡頭般往前走著。

    春曉樹冰冷麻木的雙腿早就舉步維艱,一個趔趄,她摔倒在厚厚的積雪裏。

    就在這時,小禹玉也“哇”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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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好像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暗色的青,茫茫的白。前無人應,後無停靠,聽著孩子越來越尖銳的啼哭,春曉樹眼中流露濃重的哀戚。

    怎麽辦,怎麽辦?

    不能睡,不能睡,再累也不能倒下。

    堅持,對,堅持┅┅一定要堅持┅┅

    現在,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覺得腦袋嗡嗡,手肘強撐著,就想爬起來。

    雪光照人,待春曉樹搖搖晃晃站起來之時,卻看到一個白影正站在不遠處的雪地裏,姿態婀娜。

    “救我!”

    春曉樹甩了甩腦袋,望著她遲疑了片刻,欣喜地跑了上去。

    藏小袍麵無表情的站在雪地裏,待這個女人背著孩子一跑近,“唰”抽出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眼神肅殺:“把孩子給我。”

    春曉樹吃驚的定在那裏,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淋到了腳:“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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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正王府,剛過戍時,燈火輝煌,一片熱鬧景象。

    王命瞳此時酒過三巡,正眯著眼欣賞歌舞。

    宦官許眉眼匆匆趕至身後,硬著頭皮,低聲在他耳畔輕語了幾句。

    王命瞳猛地直起身子,轉過頭射出兩道寒光。

    許眉眼嚇的一哆嗦,立即跪了下去:“奴才該死,王爺息怒┅┅”

    大殿上歌舞都停了下來,幾個舞娘和兩旁的官員侍從,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人人趴跪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王命瞳一腳將許眉眼踢翻一旁,聲音寒徹入骨:“你再說一遍!”

    許眉眼哪還顧得了疼痛,趕忙爬上幾步,額頭貼著地,一邊磕頭,一遍稟奏:“接到密報┅┅說,說——說息日殿下退縮,已經放虎歸山。”

    王命瞳恨極,轉身就將案上的東西狠狠砸落地下。

    東西從台階處滾到舞娘腳邊,驚得跪著的舞娘一陣驚唿。

    王命瞳慢慢抬眼,眼裏沒有一點光明,隻有嗜血的殘忍:“來呀,把所有的人都拖出去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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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侍衛來拖人,幾個官員才醒悟,顫顫巍巍的癱倒在地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王命瞳不為所動,坐在太師椅上,冷冷地盯著他們。

    許眉眼趴跪他腳邊,偷眼瞄了眼他的主子,再看了眼下邊,硬著頭皮替他們開口:“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劉安士幾位大人,一向對王爺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奴才敢以性命擔保,幾位大人絕不會泄露半句,還請王爺三思,饒了他們。”

    “是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下官們從今以後定當以王爺馬首是瞻,絕無二話,還請王爺收迴成命。”以劉安士為首的官員重重磕頭。

    王命瞳閉著眼睛,見目的已達到,揮了下手,讓侍衛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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