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菱聽完春杏的話,攥著手帕,“我自是知曉。”


    說完,她便揚起頭向著搖光閣的方向去。


    秋菱如今二十了,比程雲朔還長一歲。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從小就跟在程雲朔身邊照顧。


    她爹娘一個是給老侯爺當差的,一個是伺候先老太太的。


    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她家府裏那是極有話語權的下人。


    就連秦氏對她們一家都得給幾分好顏色。


    作為府裏的老人,秋菱以前在搖光閣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丫鬟。


    她跟著程雲朔自幼一起長大,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馬,打小兒程雲朔就一口一個秋菱姐姐喊著她,他的那些裏衣,鞋襪都是秋菱親手縫製的,程雲朔得了新奇玩意兒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給她。


    再大一點,便是順其自然成了程雲朔唯一的通房。


    秋菱知她身份終是低,可日後家裏主母進門,她怎麽都能做個貴妾。


    有著跟程雲朔往日情誼,新進門的主母都輕易動不得她。


    可那邢代容算得一個什麽東西。


    邢代容進了搖光閣第一天,就把她趕了出去,還不許她迴夫人身邊,叫程雲朔把她塞進佛堂,與老侯爺那些祈福的姨娘們趕在一起。


    還說那才是她這種人該待的地方。


    秋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奈何老侯爺和夫人都拿程雲朔與邢代容沒辦法,她隻得苦兮兮的在佛堂裏熬。


    她沒想到自己還有被放出來的一天,更是被抬成了姨娘。


    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哪裏用春杏在旁邊多提點,她早就想報仇了!


    陸令筠讓她自己挑院子,她一把便是挑了離著搖光閣最近的院子。


    就為了收拾那邢代容!


    “我們走!”


    初秋午後日頭正好。


    侯府花園水波粼粼。


    三兩對彩羽鴛鴦遊在湖麵,垂垂柳條照著倒影碧波清清。


    一粉衫兒女子領著兩個丫鬟在湖邊賞景,玩得正舒服間,迎麵撞見一穿著偏紅正裝的女人。


    紅色在這個時代是很有講究的。


    首先是隻有重大的日子女子才會穿紅色,比如婚嫁,重大節日,子女婚嫁。


    而且隻有正室才能穿正紅,小妾側室都隻能穿偏紅。


    遙遙的,邢代容一眼便注意到了這穿著偏紅正裝的女人。


    她頭上戴著一支銀步搖,一支鎏金釵。


    在這個時代待了有幾個月的邢代容一眼便能確定,那不是個丫鬟。


    她正納悶那是誰呢,就見秋菱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她麵前。


    邢代容瞧著她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到,可她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全都驚喜道。


    “秋菱!”


    “秋菱?”邢代容念著這個名字,她臉色忽然一變,終於是想起來了,“誰把你放出來的!”


    “姑娘還記得我呢。”秋菱陰陽怪氣道,“我當那搖光閣裏的女人全都被姑娘扔了忘了呢。”


    邢代容臉色一板,“你不在佛堂裏跟那些下賤姨娘一起念經來這裏幹什麽!”


    “下賤?”秋菱冷笑著,“我們是下賤的姨娘,那你呢?你在這府裏連個姨娘都不是!無媒無聘無名無分待在我們世子身邊,豈不是比我更下賤!”


    “你!我跟你們才不一樣!”


    “對,你跟我們當然不一樣,我們哪有你那麽賤啊!我們好歹是幹幹淨淨的良家子,你呢,一個更下賤,隻會勾引男人出賣皮相的青樓賤妓!誰知道你被多少人睡過!髒得要死!”


    “我才沒有!我在青樓是賣藝不賣身!”


    “呦呦呦,在青樓裏賣藝不賣身,說出來是真新鮮!有誰信呐!你當你是什麽?天上的仙女還是宮裏的公主,所有男人能捧著你?說到底,你就是比別人會勾引男人!”


    邢代容氣到全身發抖,“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就在這時,秋菱一眼瞥到疾步走向這裏的幾人。


    邢代容向她撲過來,她不躲不避,邢代容的手剛碰到她臉的時候,秋菱發出一聲急唿,“姑娘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下一秒,撲通!


    秋菱整個人掉進了池子裏。


    邢代容發蒙了一下,她身後緊跟著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程雲朔帶著人急匆匆的跑過來。


    邢代容看到他來後,下意識叫了一聲,“雲朔。”


    “世子!救我!”


    不深不淺的池水裏,秋菱一個勁的撲騰,向著程雲朔苦苦求救。


    程雲朔沒有看邢代容,立馬叫人把秋菱撈上來。


    待得人濕漉漉,狼狽可憐的從湖裏撈起來,秋菱一把撲進程雲朔懷裏委屈大哭,“世子,世子,差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秋菱哭得梨花帶雨,本就落了水,頭發散亂的貼在臉上,更顯得此刻柔弱無比,我見猶憐。


    這個時候,邢代容終於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她看著窩在程雲朔懷裏哭著告狀的秋菱,怒火上心頭,“程雲朔!她在陷害我!”


    程雲朔抱著秋菱,抬眸看了她一眼,“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你......!”


    “世子你莫氣,邢姑娘也是知道了我被抬為妾室,一時接受不了......”秋菱楚楚伸出蔥嫩的手,抓著程雲朔的衣襟可憐道。


    邢代容聽到這,更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還抬了她為妾?!”


    原來程雲朔還為抬秋菱為妾這事想著說法跟邢代容好好解釋解釋。


    今天他卻是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


    說到底,他是個男子,更是侯府的世子,這時代,男人三妻四妾一點不算什麽,哪裏要事事跟人解釋,他已經許了邢代容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會做到。


    但給自己曾經的女人一個名分這又有什麽過分的。


    邢代容因為他許秋菱一個位份就吃醋大鬧,這般善妒,隻叫他對她生了疲倦。


    他為了她,跟這麽多人抗爭,承了那麽多壓力,她怎麽就半點理解都不給。


    難道全世界就他一個人在為她做努力做遷就,她就一點退讓遷就都不肯!


    “對。”


    程雲朔直接把秋菱抱起來,第一次用生硬口氣跟她道,“就是我答應的抬秋菱為妾,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我用不著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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