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看上去有些小陽光的黑白照,這兩個詞語連在一起,本身就有些別扭,要讓我用什麽詞匯去描述它的話,我實在說不上來,就好當初我認識離的時候,實在是想不起來是怎麽認識的了,隻是隱約記得,那會的他,還有些小陽光。


    我叫明月,是個醫生,也是離的朋友,離那個時候總喜歡叫我明,我問為什麽,他迴答說,叫一個字比兩個字方便,後來慢慢叫多了,我也沒再去繼續糾正他,明就明吧。


    離從小就很喜歡雪山,曾經他離雪山有過最近的距離,他本可以撫摸它親吻它,但一場車禍,離不但和它擦肩而過,甚至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全都在那場事故中遇難,離雖然僥幸活下來了,但他也隻能一輩子坐著,距離他的雪山越來越遠。


    雪被血染得通紅,很快又凝結成塊,就好像瑪瑙水晶一樣,雪白中透著殷紅,美麗卻又滲著悲傷。


    曾經有一段時間,離將自己徹底的與外界斷絕聯係,整天將自己關在小黑屋裏,後來他從自己的小黑屋裏出來,手裏拿著一遝水晶球的畫。他說,雪山應該是這樣的。


    純潔無暇,不滲透任何的東西。


    好多年,離就保持著這種狀態,未踏出那個小院一步,每天畫一幅水晶球,直到多年後的某天,離給我遞來了一張畫。畫上麵不再是水晶球,而是一幅很特別的畫,畫上麵有雪山,有舞劍的美女,還有撫琴的男人,看到這幅畫,我第一眼就認出了撫琴的人其實就是離自己。


    我問過離,畫上的女孩是誰,離不說,但我發覺從那以後,離漸漸開始變得對生活有了一股子說不清的熱情。


    我很感謝畫上麵的那個女孩,盡管我不知道她是誰。


    但是一段時間後,我發覺離又變了,變得比之前更加消沉,甚至有時還會傷害自己的身體。我有想過帶離去看醫生,但他拒絕了我。


    我找不到離變化的原因,直到有一天,她出來了。她是來找離的,後來我才知道,她叫夢。


    夢。很好聽的一個名字。


    夢把我誤認為是離,我剛想開口解釋,卻見到離對我搖頭。我大概明白了,畫上的那個女孩,是夢。


    夢說,她要去乞力馬紮羅雪山看看,我不知道說什麽,尷尬的笑了半天,最後嘴裏隻蹦出一句,一路順風。


    夢最後隻是笑了笑,轉身就離開,我問離那個女孩是不是畫上的女孩,離不迴答,我又問離,既然她是來找你的,為什麽不讓她知道。


    我歎口氣要離開,離卻說,我也想去……


    離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他遠行,不僅僅是雙腳,在那場車禍中他雖然活下來了,但他卻已是個千瘡百孔的水桶,最後逃不過幹枯的命運,不過我知道拗不過他,隻有應允下來。


    雪山腳下,我再次到了夢,夢告訴我,她其實知道我不是離,我問她為什麽。


    夢說,他知道是我,我知道是他,這就夠了。


    我不能理解,但夢不再解釋,她向我問了一些關於離的情況,我沒隱瞞,大多都告訴了她,最後她笑了笑說,我明天要上雪山了,再祝我一路順風吧。


    我點了點頭,祝你一路順風。


    第二天,噩耗傳來,雪山上遇到雪崩,登山隊全部失聯。第四天,夢的遺體找到了。


    在夢的身上,有一封信,是寫給離的。


    上麵隻有一行字。


    獨醉西雪,夢迴千裏,搖擱深鳩,黎醒別離。


    ……


    放下鮮花,我慢慢轉身離開,你目送著我,直到盡頭的拐彎。我沒能挽迴什麽,但給你的那封信,或許也是她想說的,之於獨醉別離,既然要離開了,就別再離下牽掛,為何不多留一縷希望,縱然隻有那一句,等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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