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思忖著,未幾,抬起頭來,振聲說道:“大帥,官軍這兩日作戰方案,屬下也不太知曉。初,我以為是誘敵之計也,誘我黃巾出城而後伏兵盡出;而後,我以為是疲兵之計也,三麵搦戰,使我軍疲於奔命。而今看來,兩者兼而有之,但是廖化以為,官軍決不止於此,官軍……官軍目的是……揚武。”


    “對,揚武!”廖化再一次強調,“官軍為何不攻城?官軍為何隻圍城?官軍為何隻叫陣?……無他,揚武耳!耀武揚威,滅我軍心,毀我士氣,使我黃巾人心散亂,不堪一擊耳。”


    “哇呀呀……可恨!實在是可恨!”梁仲寧聽了廖化的解釋方才明白過來,不由得暴跳如雷,咆哮起來,他一拳頭狠狠打在幾案上,震得幾上青銅酒樽“咣當當”摔落於地上。


    “大帥,若不出意外,明日,官軍定複來叫陣。”廖化說道。


    “明日,明日我等出去衝殺,殺他個片甲不留。”梁仲寧唿吸都粗重起來了,麵紅耳赤,也是惱怒到極點。


    “官軍如此多勇將精兵,大帥可打得過?”廖化沒有應和,這不是他的性格。


    “我城中十多萬人馬,如何打不過?”梁仲寧羞惱,既惱怒官軍,亦惱怒廖化。


    “我無鹽城確實十幾萬人口,可能戰者幾何?精銳者幾何?”廖化繼續直言,“官軍虎狼之將七八員之多,城池三麵幾彪人馬匯總一起足有數萬之多,如何打得過?”


    “難不成就這般被他們欺淩不成?再這般下去,我無鹽城中軍心大亂呀;再這般下去,我無鹽不攻自潰了啊。”梁仲寧明白廖化所言不假,但是他不能就這樣幹看下去,“廖化,不出去衝殺,你可有辦法?”他現在唯一可倚仗的就是廖化了。


    廖化搖搖頭,皺眉低沉說道:“屬下暫時未曾想得,容化想想。”


    梁仲寧已是消沉了許多,拍拍廖化的肩膀,頹然說道:“廖將軍,若有何良策,必來告我。”


    廖化點點頭,抱拳應道:“渠帥,這是自然。我等且觀明日再定奪。”


    ……


    第三日,梁仲寧早有心理準備,待得斥候急匆匆跑進國相府大廳準備開口說話時,他已擺擺手,嘶啞著嗓音說道:“官軍又來叫陣了?……哪麵?”看來,這一夜,梁仲寧並未休息好,官軍給予他太大的壓力了,根本無從解決。


    斥候一愣,匯報道:“小的自西城來,西城下一彪人馬在叫陣。”


    梁仲寧苦笑,沙啞說道:“帶隊將官可是原先之人?”


    斥候搖搖頭,說道:“不是,號旗上寫著‘楊’字,想來是個楊姓將官,麵皮上老大一搭青記,覷得兇惡。”


    梁仲寧悶悶,他就想不明白了,官軍還有大將出來叫陣啊,他們到底多少勇將?難不成各個都勇武不成,難不成天下勇將都聚攏於一處不成?


    悶悶間,又一個斥候進來,匯報:“大帥,南城有一將在叫陣,自稱先鋒索超,叫囂再不出陣,打進城來。”


    梁仲寧未來及詢問。


    又一斥候驚慌失措跑了進大廳,高叫:“大帥,大帥,北城門外來一夥兇神一樣的人物,一個拿雙斧一個拿闊劍,在城下破口大罵,叫大帥出城決鬥,汙言穢語,罵得十分難聽。”


    梁仲寧已是坐立不住了,一則火大,二則惶然,他急急站起身來就往府外走。


    剛走廳口,已是撞上急衝進來的廖化。他一把抓住廖化,急急叫道:“城外三彪人馬來叫陣了,可是知曉?”


    廖化點頭,迴道:“正是來見大帥。”


    梁仲寧煩躁問道:“如何是好?”


    廖化說:“官軍兇猛,不可出戰。此正是來見大帥原因。依前兩日所料,官軍耀武揚威耳,不會攻城。”


    “就讓他們耀武不成?”梁仲寧還是昨天的煩惱,今日一樣。


    “大帥莫非想去一戰?”廖化問。


    “你覺得城外今日叫陣的,可亦是虎狼將?如昨日一般,如前日一般。他們都這麽多勇將?”梁仲寧就是不願意相信,總想再去嚐試一次,他咬牙切齒說道。


    廖化其實也不相信官軍怎地聚了這麽多勇將前來,更見到渠帥亦有些不死心,他於是抱拳說道:“如此,廖化願意決一陣。”


    梁仲寧大喜,嘶啞叫道:“全靠廖將軍了。”


    廖化轉身正欲離去,頓了頓,卻又迴轉,抱拳行禮,凝重說道:“大帥,有一言,廖化不知當說不當說,此言乃昨夜我所思得。”


    梁仲寧笑說道:“將軍說來就是,你我不必如此。”


    廖化沉聲說道:“廖化以為,今日若再不勝,我軍當思退路耳。”


    “什麽?”梁仲寧冷下了臉。


    廖化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一夜思忖,官軍耀武揚威何意。無他,毀我軍心。毀我軍心何意?無他,奪城。大帥,官軍之意無鹽耳。官軍為無鹽城勢在必奪,為此不惜驅馳諸多虎狼之將,不惜調遣數萬精兵,密密匝匝圍於城下,連續幾日城門揚威。而我黃巾,對於無鹽,並不是必守之城耳,我軍本長於四處征殺,八方聚糧。如今固守於無鹽,反而一則少糧草,大帥也知曉我軍糧草難以為繼,前番就曾想奪了城中老弱口中食……”


    “那些個費糧食的廢物。前幾日忘了做了,那麽今日就去辦了那些老弱,可節省些下來。”梁仲寧也想起來了,皺眉惡狠狠說道。在他眼中,這數萬黃巾家眷,這些老弱婦孺,哪裏是活生生的性命,哪裏是治下百姓,哪裏是麾下兵丁,就是累贅耳,就是浪費糧食的物件耳,死了了事,多年的屍山血海早讓他漠視生命若此。


    “不……”廖化搖搖頭,說道,“大帥,殺了也不濟事的,隻多幾日糧草耳。聽我說完。固守無鹽,二則喪軍心,打不過,不敢打,軍心必失,軍心若失,離敗亡不遠了。所以,大帥,廖化以為,我軍不如撤出無鹽,退向濟北,投管承而去。”


    “那管承,占有濟北,人馬數十萬,精銳數萬,正可依附。大帥可再想,官軍圍城叫陣,西城、南城、北城俱屯兵無數,隻留東城。何也?兵法雲:‘圍三闕一’‘圍師必闕’。官軍有名將耳,恐我軍死戰。我軍正可乘機從東城投濟北也。如此,我軍主力無損,東山再起複有期也。”


    梁仲寧停了下來,久久思量著。


    一會,他一跺腳,嘶啞叫道:“也隻能這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廖將軍思量甚好,就依將軍所言。”


    “那屬下先去迎戰。”廖化還記得前麵的話語的,他複又轉身往外而走。。


    “迎戰個鳥。”梁仲寧有了主意後,心思安穩下來,又粗豪起來了,嚷道:“你去打個一陣,輸贏已經沒有意義。官軍依舊還是有如此眾多勇將,眾多精兵。”


    他冷冷一笑,說道:“安排個小帥,驅趕城中老弱去迎戰,吸引注意,我等趁機出東城,退往濟北。哼哼……這些老弱婦孺不殺他們,總得留個用處的……”


    廖化一怔,然後反應迴來,隻得苦笑。


    “好了,就如此定了,你我速去安排,今日出城。”梁仲寧多年廝殺,四方流竄,拋城棄地,端的是幹脆。


    “遵命。”廖化隻好聽命。


    南城門外,數千官軍早鋪開隊列叫陣了半天。陣前,護衛軍馬軍第六營正將索超兜住戰馬,看那索超,頭帶熟鋼獅子盔,身披鐵葉攢成鎧甲,前後兩麵青銅護心鏡,手中緊握一柄金蘸斧,端的是威風凜凜。索超性急,撮鹽入火,叫陣了半天,早已是焦躁難當,要不是主公早有叮囑,他怕是早衝到了無鹽城下攻城了。


    許久,“咯吱咯吱”聲起,沉重吊橋緩緩放下,城門徐徐大開,無數的黃巾打扮人馬擁擠著衝出無鹽城。


    索超登時精神一振,複跑幾步,高舉金蘸大斧厲聲吼道:“黃巾賊將,速來與我決一死戰。”


    對麵軍馬簇擁成一團,喧嘩著,嘈雜異常,有若鬧市,但許久並無一人應戰。


    索超火冒三丈,嚷道:“出城卻出城,戰又不戰。是又為何?”


    對麵依舊自顧喧嘩,並無迴應。


    “直娘賊,直娘賊……”索超氣得連聲大罵,金蘸斧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戰又不戰,看不起索某不成?出來戰……來戰……”


    對麵喧嘩依舊。索超真真鬱悶至極,他的巨雷吼叫於對方有若無聲,恍如未聞。


    又過了許久,已是日頭居中,初夏的陽光已是頗有些炎熱。索超實在是難忍內外焦躁,他迴撥馬頭,退迴陣中,朝陣中副將燕順、馬麟嚷道:“這活計俺是幹不成,賊人不曾熬死,倒是熬死俺了。兩位兄弟,那些個草寇出卻出城的,盡鬧騰一團,戰又是不戰,我等該如何?”


    赤發黃須,臂長腰闊的副將燕順也是個急躁人物,他也焦躁難當,甩著虎牙大刀嚷道:“哥哥,如此確實煎熬難當的,不若幹脆衝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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