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端坐在鏡前看著銅鏡中那抹若有似無的影子。如雲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流雲發鬢,用幾顆潔白的珍珠簪子隨意地別住,幾縷發絲垂在頸間仿若絲綢,映照著如水月光。眉間一點朱砂痣若隱若現,輕撲的胭脂,淡抹的細粉。如櫻的唇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雙睫若蝶,輕覆著恍若透明蝶翼的秋水。

    “公主,你真美。”蓮衣讚歎道。

    我笑著說:“還不是你們兩個的手巧,我才可能這麽美啊!”

    “要是公主沒傾城的容貌,我們手再巧也沒有用啊!”冰瞳說道。

    “就是,就是。公主,王爺看了肯定愛死你了。”蓮衣附和道。

    冰瞳看著我,一個勁的說道:“公主,真的好美哦!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女。”

    我抿嘴低頭不語,看著兩人為我挑選的衣裳,湖藍色柔紗雲錦緞外衫,雅致怡淡的群擺上繡著幾朵清新脫俗的山茶花。輕輕轉身,裙擺便如花海翻騰起來。曦俊已在門外等了良久,我推門出去時見他眼中閃爍著驚喜之色,平日裏沉寂如水的麵容竟浮上淡淡的嫣紅。

    街市上已經聚滿了人群,賣煙花的商販臉上掛著豐收的笑意。孩童們手中拿著細長的煙花絲尖叫著奔跑。河邊有賣各色各樣燈籠的手藝人正微笑著將燈遞到臉帶嬌羞的女子手中,她的身邊站著腰間別著荷包的男子,兩人眼中都有著濃濃的愛意,似要化作月光柔柔地灑了一地。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煙花節,每到今日,藍淩城所有年已及笄的女子都會拿著親手縫製的荷包去觀看江邊煙火,而到了弱冠之年的男子亦會手執精製的短笛玉簫,穿行在熱鬧煙火之下。荷包與短笛或玉簫若能互換了主人,就說明這世上又多了一對戀人。

    曦俊牽著我穿梭在人群裏,柔聲囑咐我不要放手。“跟著我!”他迴頭說道,我看著他翻飛的衣角,想著如若能長久地這樣走下去,不停歇,那該多好。紅燭在岸邊翩躚,煙火漫天璀璨,遠處纏著花藤的秋千高高飛起,我凝神望著,迴憶倏地就迴到了兒時,別墅後花園也曾經有過一架秋千,大大的,鐵做的椅子,周圍纏繞著牽牛花藤。那是爹地買來給我,以我討歡心之用的,我自是喜歡得緊,在秋千上常常一坐就是半天的光景。迴憶如漸行的流水,叮咚作響,讓我不得不醒過來。

    眼前是曦俊溫潤如玉的麵容,他笑著很溫柔的說道:“紫兒,我帶你飛翔,觸碰天際。”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

    曦俊付了銀子,牽我坐上秋千,在我身後輕輕一推。發絲擦過臉頰,風在耳邊輕輕的刮過,頭頂是次第綻放的煙火,燦爛如千陽奪目。我閉上眼睛,裙擺如海浪輕飄飄地摩挲著腳踝。我恍惚看見身後曦俊淡淡的笑容,身體頎長,麵容俊朗,我清楚的感覺到他目光的溫度,我知道他正看著我的背影,對我很溫柔的笑著。睜開眼睛時,天空忽然飄起了柔細的小雨,透明的雨水落在睫毛之上一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人群中,我看到兩抹身影,其中一個女子一雙朦朧淩厲的眼睛似要將我從這片寧靜中抽離,狠狠的撕碎,另一個女子恭敬的站立在那有著朦朧淩厲眼睛的女子身後。

    我一驚,握著秋千歡花藤條的手忽然鬆了,下一秒,我便如斷翅的蝶一樣從高高的數千上跌了下去。曦俊低唿一聲,飛身前來相救。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子,他讓你在極度的恐慌中也能夠瞬間平息,他在你危難時總能及時為你奔赴而來,他的眼睛裏倒映著你美麗的笑顏,將你毫不猶豫的環抱在懷中,給你永久的安全感與溫暖。我落進曦俊的懷裏,鼻息間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遠處那兩個女子的身影遂漸被人群淹沒。

    曦俊緊緊地抱著我,說道:“紫兒,你嚇死我了,你從秋千上掉下來的那刻,我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了,好嗎?我愛你,紫兒,所以你不可以有事,我也不準你有事。”

    我笑著附在曦俊耳邊,輕聲地說道:“俊,你可知有一句話叫作‘愛情如高手過招,先出手必敗。’嗬嗬…”

    “敗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他把我的手握住,放在胸口上,嚴肅的說道。

    “心跳得好快。”我低語。

    曦俊目光在漫天煙火之下,格外的溫柔,如泉的目光裏瀲灩著融融的光茫。他不語,隻是從懷裏掏出一根碧綠剔透的玉簫,放在我的掌心上,很是認真謹慎,似是將自己的心小心的交給我保管。

    細雨朦朧,我從腰間拿下那個自己用了無數個深夜,細心刺繡的荷包遞給了曦俊,微笑的說道:“俊,紫嫣此生,隻願君心似我心,足矣!”

    曦俊笑著接過繡花荷包,溫柔的說道:“小笨蛋,我要與你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心頭一暖,眼淚不受控製的滑下臉龐,哽咽的說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世間最美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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