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亂說!”


    這下陳駱駝真是被嚇得不淺:“平日裏看你小子挺機靈的,怎麽說出這麽一番混賬話。朝廷也好,何家也罷,這金子也進不了你的腰包,你管這麽多屁事作甚。”


    王小川有些不服氣的挺了挺胸脯:“那不一樣,朝廷采了礦是要拿錢養軍隊打韃子的,何家采了礦全拿錢養何員外的婆娘了。”


    陳駱駝聽到這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小子話糙理不糙。不過啊,咱們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既然吃的是何家給的飯,就管住這張嘴,小心禍從口出!”


    陳駱駝還是很喜歡王小川的。


    他雖然娶了婆娘,但婆娘的肚子不爭氣,一口氣給他生了兩個閨女,就是不見帶把的。


    陳駱駝卻是不肯善罷甘休,一定要繼續耕耘下去,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平日裏他看王小川就像看兒子一樣,自然不願意看著王小川因為口無遮攔而惹禍。


    “哎呀,陳大哥瞧你那緊張樣子。我不就是隨口說說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對旁人提起的。”


    王小川倒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點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離過年又近了一天啊,這個年一定得過出滋味來。”


    王小川狠狠嚼了一口菜饃饃,在心中暗暗發誓道。


    ......


    ......


    “孫大人,您快請!”


    遂昌縣令沈拙半弓著身子,右臂延展做了個請的手勢。


    巡按禦史孫懈安也不客氣,隻輕嗯了一聲便拔步邁入察院。


    直到大門合上,沈拙才敢直起腰長長唿出一口氣來。


    要說起來地方官確實比京官舒坦。天高皇帝遠的,在那一府一縣之內父母官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隻要別鬧的太過了,基本上可以縱情享受。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別遇到巡按禦史。


    這類風憲官雖然品級不高,但手中權力很大,可以直接向朝廷上書彈劾巡視區官員。


    故而但凡有巡按禦史前來視察,地方官員都是如臨大敵一般。


    往日人前的威風盡數收起,縮著一雙卵子做人才是這些地方官員應對巡按禦史巡視時的真實寫照。


    當然有的巡按禦史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大家都是做官的,做官的難處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


    隻不過京官吃的是冰炭兩敬,地方官吃的是火耗,類別有所不同,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禦史也是官,是官就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隻要有欲望,那事情就好辦了。


    被視察的地方官往往會提前打探好巡按禦史的癖好。


    男人嘛,所貪戀的無外乎權、財、色三樣。


    權的話地方官心有餘而力不足。至於財和色都是可以用心操辦的。


    沈拙目前還沒有把巡按禦史孫懈安的脾氣秉性摸透,故而也不急著下手去操辦。不然萬一這孫禦史是個好男風的,結果沈拙卻送了個紅姑娘到枕邊,那不是瞎折騰適得其反嘛。


    要知道自萬曆朝以後,士大夫中好男風的越來越多,尤其是南直隸的官員,許多都有這方麵的癖好。


    沈拙一門心思隻想把孫懈安伺候好了,對於他的所有需求自然是一概滿足。隻要這尊大佛早點拍拍屁股走人,對沈拙而言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萬一哪裏得罪了這孫禦史,令他賴在這裏不走,那沈拙可就有罪受咯,怕是連個年都過不好。


    這年頭當官的有哪個不貪?不貪怎麽孝敬上官,怎麽往上爬?


    再者說別人都在貪,惟獨你不貪,不等於是在沽名釣譽嗎?


    自絕於同僚之間,絕不是個聰明人的選擇。


    來巡視的禦史大多也明白這點,關鍵就看能不能把他伺候舒服了。若是伺候舒服了,巡按禦史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沈拙從察院迴到縣衙後顧不得休息,當即招來了六房書吏訓話。


    訓話的內容很明確,就是讓他們從思想上緊張重視起來,在巡按禦史視察遂昌縣期間一定不能出岔子。


    這些吏員經驗十分豐富,平日裏做賬都會做一明一暗兩套賬。


    明的賬就是應付這種禦史巡視的,暗的賬才是真實的。


    沈拙根本不需多言,輕輕一點六房吏員便心領神會。


    訓話完畢後,沈拙便迴到後院。


    他要馬上和師爺張朔商議一下對策。


    和大多數地方官一樣,沈拙找的這位師爺也是紹興人。


    張朔跟在沈拙身邊有五年了,是他絕對意義上的心腹。


    沈拙日常公文的處理很大一部分都是直接交給張朔去辦。


    這次巡按禦史突然來到遂昌視察讓沈拙有些措手不及,他急於聽聽張朔的看法。


    “朔之啊,這次劉大人來巡視遂昌,你怎麽看?”


    沈拙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便急聲催問道。


    那張朔約莫是三十來歲,卻有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穩重。


    他一邊輕撚著胡須,一邊幽幽說道:“東翁莫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妨先試上這位劉大人一試。”


    沈拙連忙問道:“該怎麽試?”


    張朔張了張嘴巴道:“東翁不妨借著酒宴的機會把美人送到那劉大人懷中。若是那劉大人半推半就證明有戲。若是那劉大人無意憐香惜玉,也無傷大雅。”


    沈拙聞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張朔的法子好。


    接風酒宴上找歌妓彈唱助興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是風憲官也不會多說什麽。而要是換個場合,沈拙貿然往巡按禦史身邊送女人,可是會引起極大反感的。


    “另外東翁還可以找機會向劉大人提一下賦稅的事。”


    張朔稍頓了頓繼續說道:“東翁今年的賦稅可是提前收齊的,這一點一定要向劉大人好好說道一番。”


    收取賦稅的能力是衡量一個官員水準的極重要因素。


    賦稅收不上來,別的方麵幹的再出色也是白搭,遲早得卷鋪蓋滾蛋。


    而沈拙賦稅確實收的很齊,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何家的配合。


    何家家主當然不是九世大善人,他之所以帶頭表率幫助沈拙收繳賦稅,是因為他獲得了沈拙的默許,在其任職期間獨享金礦開采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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