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見宋令嘉把頭偏向一邊,從那被扯了線的粗布縫隙看向窗外,正是小時候生氣便會出現的一副我不想理你的別扭模樣。


    他心裏不由歎道:還是個小女孩呢。


    他卻不知宋令嘉卻不是小女孩心性,她這副小性子隻會對親近信任的人出現。


    這時屬於他,以後卻屬於了別人,那時他的悵然若失迴頭已經悔之不及。


    當然此時的裴紹卻是把宋令嘉當成妹妹,他溫聲問道:“你可是還在氣我那日那般說你?”


    宋令嘉淡淡的哼了一聲。


    裴紹歎了口氣道:“那****的話說得太重,是我不對,可你這幾日是否聽聞了京裏那些關於你府上的傳聞?”


    宋令嘉當然聽說了,這事兒便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隻是她沒想到這事兒連裴紹也聽說了。


    這事兒用了陰謀詭計做的不怎麽光明,宋令嘉一時間有些心虛,迴頭悄悄瞅了裴紹一眼,便又低下了頭。


    裴紹見狀,溫和的說道:“外麵都傳宋司業家裏老太太偏心眼兒,一心寵愛姨娘,宋二太太發現了姨娘心懷不軌害人子嗣,要找老太太評理,卻又被老太太用拐杖責打,連帶宋三小姐也遭了央,臉都差點被打得破了相。”


    宋令嘉剛開始聽著還把頭低著,後頭卻是抬頭反詰道:“這事兒我可沒做錯!”


    是的,她並沒做錯,祖母怪母親生不出兒子,王家這幾年開始不好過了,她可得做全了功夫。


    她可算是明白了,父親反複無常靠不住,祖母早就看母親不順眼。


    誰知道以後自己想的那事兒要是真的敗了,王家倒塌,那母親會怎麽樣?


    說得輕些,那便是去了家庵佛堂了此殘生。重一點被休棄也不一定。


    王氏對宋二老爺用情至深,她作為兩人的女兒,當然也希望他們好。


    所以,宋令嘉才把柳姨娘害人和老太太打她的事兒攪在一處。又讓人傳的人盡皆知!


    老太太當年到處燒香拜佛為二房求子嗣,京中不知多少婦人暗地裏笑話她。


    老太太自然也知,所以柳姨娘生了宋謹那個金蛋蛋後,她揚眉吐氣可是把柳氏的八字吹噓的十分厲害,又得意向那些求子嗣的婦人吹噓自己如何慧眼識珠。


    要不是承恩伯府頂著。說不定老太太出門都不是帶著王氏,而是領著柳姨娘了。


    以前作的孽,現在是該還了。


    老太太愈是寵愛柳姨娘,柳姨娘出事兒後別人就會想的愈深。


    柳姨娘一個孤女居然敢陷害主母,誰給的膽子,當然是被慣出來的,當然這並不一定事實,卻不防那些婦人歪曲。


    那些個想的遠的,還會覺得老太太是不是當年就隻滿意這個寄居在宋家的孤女柳姨娘而不是王氏做自己的兒媳婦。


    不相信?沒事兒,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嗎。


    柳姨娘事發後。老太太可是偏著心眼兒的維護著,打罵了王氏母女。


    以後王家真的倒塌,父親因著祖母對王氏做的事,難免會對母親愧疚,祖母更是顧忌宋家的臉麵不會過分苛待母親。


    當然這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卻是她打算徹底絕了老太太再想壓榨二房的心思。


    本是一家人,要是能夠相互的體諒著,差點銀錢著急用,母親和她拿出來也是無妨。


    可她不喜歡那種別人拿了她們的好處,又理直氣壯找茬那種厚著臉皮的態度。


    祖母可以不要臉。趙珺桐還要臉呢。這事兒傳出來後,老太太少不得要顧忌幾分。


    即便以後王氏不順著老太太,老太太到處說與人聽了,有了前麵柳姨娘那遭事兒。別人也不會信她。


    當然這些個道理和宋府裏的私隱,宋令嘉雖是和裴紹一起長大,也不好與他說。


    裴紹見宋令嘉不說話,還以為宋令嘉聽了自己的話,羞愧,當下語氣更加溫和道:“這也便罷了。我知你一心為了伯母,可你不該把你表姐牽扯進來,她一向心善,又生著病,要是知道你和你祖母因她鬧出這般大的動靜,指不定……”


    趙珺桐心善,宋令嘉再也聽不進去裴紹的話,又把視線放到了馬車外麵。


    迴春堂地處藥街,這裏以前出了個十分出名的民間大夫,他治好了先帝的病,先帝要讓他進禦醫院,卻被他拒絕了。


    先帝見他不識好歹,本要生氣,那人卻說‘進了禦醫院隻是造福一人,而在民間他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後來先帝被他的話感動,在這條街上賜了他藥堂,又親自附了匾額,後來這一條街便發展成了藥街。


    左右除了藥堂,還有一些開著藥膳的店鋪,十分熱鬧。


    宋令嘉思緒放遠,裴紹卻當她聽進了自己的話,正在反思。


    忽然宋令嘉目光一縮,對外麵的車夫喊道:“停車!”


    車夫被她清脆的聲兒嚇了一跳,勒住了馬韁繩,把車靠著道路一旁的空檔處停了下來。


    宋令嘉朝一個小藥鋪急急的奔去。


    裴紹不知她去幹嘛,還以為她身體不適,便也著急的跟在她後麵。


    那藥鋪十分狹小,隻能算得上迴春堂兩間診室的一半。


    宋令嘉進了藥鋪,濃重各種藥味夾雜在一起朝她湧來,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是她嫌棄這藥味,實在是這藥鋪的主人太不講究,藥材胡亂的堆在一起不說,很多相克的藥也是相鄰放著一點都不避諱。


    難怪這裏地處藥街的當口卻是門可羅雀,隔壁的藥膳店鋪雖然比這邊大不了多少,生意卻是好了很多。


    那藥鋪掌櫃姓馬,一張臉長得十分的長,他頭發花白,手裏慢悠悠把算盤拔弄的劈裏啪啦著響。


    他見宋令嘉和裴紹進來也不招唿,隻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頭繼續的撥他的算盤。


    宋令嘉走到他跟前,“掌櫃的,可否向你打聽個事兒?”


    馬掌櫃聽到宋令嘉清脆的聲兒,便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兩隻手揣進長長的袖子裏麵,虛著眼睛瞧宋令嘉。


    宋令嘉見他衣裳洗的發白,領口多有磨損,有些清貧,但他脖子上卻掛著一個翠綠的翡翠玉佩,一眼瞧過去便知那價值十分不菲。


    她又瞧了藥堂內掛了幾個牌匾,全都是妙手迴春的題字,心裏有了數,這才接著問道:“剛剛穿藕荷色衣裙兒梳雙丫髻的姑娘是買的什麽藥?”


    ps:二更,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話說三遍)(* ̄3)(e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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