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很亂,她想起他和她跳舞,為她救助長湖鎮民,在樹蔭下和她話別,還有雲翼,想到這裏她的心抽痛,加裏安早就告訴過她,精靈王並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她也明白他失去唯一孩子的痛苦並不比她少,她隻是……無法接受雲翼傷心致死的事實。

    這洞燭世情的精靈早已明白,還是承受著她的冷漠和怨恨哪怕因為她他無法完成美麗安之環,他等了她二十年,忍了她二十年,直到出征前他都避免驚擾她,除了那一吻,他沒有寶鑽對抗索倫和格勞龍,這精靈知道自己必死,也清楚她會為他的死欣喜到底忍不住索要最後的溫存,而她阿芙呢……

    她第一次為他心痛,模糊的情緒在她心中萌芽,她開始為他擔憂,銀嗓和格勞龍都在注視著獵物上鉤,沒人留意她,於是她走到凱德身邊,這頭龍隻剩下唿吸連睜眼的力量都沒有了。

    “凱德,我要求你踐諾。”

    “擊敗銀嗓和格勞龍,現在,立刻!”

    龍輕輕地動了動,奇跡幾乎就要降臨卻聽到格勞龍的嘲笑:“愚蠢的精靈,你看不出它是一條畸形嗎?這種龍依靠人類的渴望和願力而生,可悲的隻能實現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願望。”

    凱德的身體越來越冷,他正在死去,阿芙使勁推他、踢他,嗚咽著:“你怎麽能這樣,中土三千年的小麥啊,凱德,踐諾啊凱德!”

    寂靜無聲,那頭龍似乎死了。他對阿芙沒多少好感,甚至連些許興趣都沒有,阿芙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緹米絲的血液在她血管裏哭泣,她決定為摯友做最後一件事。

    “凱德,我真正的願望是願你能隨心所欲,用我的一切。”

    什麽也沒發生,她恍恍惚惚聽到獸人的唿喝聲,走到高塔邊緣。銀嗓居然側身讓出空間給她好讓她看得更清楚,塔很高就算是精靈也得爬一會。

    他果然來了呢,阿芙想,遠遠得隻能看到他的金發,她無法想象他們變成獸人的樣子,格勞龍鳴叫,銀嗓滿不在乎:“這女的惜命著呢,你就等著看好戲吧。”黑暗魔君能洞悉他眼前凡人的一切過往。

    是啊,阿芙笑笑:“我們亨格利安和普通人類不同,大家都說伊露維塔為人類建造了死後的歸宿卻不包括亨格利安,我就是那種死了孩子還能吃好玩好的母親,誰死了我都不在乎。事實上我挺希望他倒黴的。”

    銀嗓點頭:是人都看得出來。

    “我年青時也沒這麽壞,那個時候我有很多夢想比如

    艾達瑞安挨揍啊、其實我是伊利撒王後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啊、戰勝西蒙魯德——這個實現了、乘龍遨遊於列王之城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嚇得要死——這個勉強也算實現。我總覺得那一定會是個光芒萬丈的時刻,銀嗓或者索倫,你最光榮的時刻是什麽?”

    銀嗓難得正眼瞧阿芙,梵雅精靈眼睛裏的光芒一個瞬間蠱惑了他,讓他想起還是光明精靈時的記憶片段,那時他還有軀體和蜷曲的金發,阿芙好像也看到了銀嗓的幻象慢慢搭上她的手腕。

    “反正,”她低頭看到精靈爬到一半,她想笑話他就算爬高也要穿著叮叮咣咣的鎧甲就不怕栽下去,下次要告訴他,“我最榮耀的時刻——就是現在了!”

    她抓著銀嗓縱身跳下法師塔。

    羽翼已成橫絕四海。

    “你必將絕望自戕於至親至愛之前。”狼族詛咒實現了啊,但是瑟蘭我不絕望,我死你會傷心嗎,請你難過一小會吧,之後就帶領聯軍和邪惡決戰,我死後,強大如你一定能收迴寶鑽,也許你會戰死,也許大家都會死,總好過變成行屍走肉,你一定也是這麽想吧。

    兩個人從塔頂墜落,銀嗓驚恐的尖叫就算是索倫的肉身掉進熔岩裏也死路一條。格勞龍筆直地飛下卻不敢太猛,它也怕岩漿。但精靈王比誰都要快,在她的身體經過他時毫不猶豫地撲向她抓住她。

    就像以往他們的擁抱一樣單手圈住她用軀殼把她裹得緊緊的,右手手牢牢扣住山壁,兩人下墜的衝擊力讓他的手立刻鮮血淋漓,等他們止住墜落時冒著死亡氣息的岩漿就在腳下而銀嗓頃刻化為蒸汽。

    失去索倫力量的魔塔開始崩塌,格勞龍在高空不懷好意地盤旋,滾燙的熔岩即將淹至精靈王的長鬥篷,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唿喊著他的名字,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的心在狂跳,在他懷裏是無比的安心和溫暖,這是什麽?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情緒眉眼間全是溫柔和悲傷,足夠了足夠了就算被融化他也要和她熔鑄在一起。也許岩漿數千年後會冷卻,岩石□□、風化成土壤,一定會有種子被鳥兒帶到這裏,於是他們葬身之地將長出雙生樹,紮根泥土枝條依偎著。

    這一刻白光籠罩了兩人,精靈寶鑽在此刻顯形!格勞龍不顧一切地俯衝爭奪,但是有個生物疾風般掠過在人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它緊貼著岩漿把兩人背起,充沛的生命力化為炙熱的龍炎,一個唿吸間就能湮滅天幕。

    他是願龍,在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時刻終於聽

    到他真正渴望的欲望,中土僅存的精靈女王、三千年的小麥、條件具備終於完全激活的精靈寶鑽、最為聖潔高貴的梵雅血統形成了不可思議的合力,一條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完成體巨龍震懾中土大地。

    格勞龍立刻逃竄,並非恐懼和怯弱這條老謀深算的龍深知若無必勝把握盡量避免龍之間的戰鬥,因為一旦開戰必定是至死方休,格勞龍犯不著為了中土和索倫拚命。但願龍丟下阿芙帶著精靈王就衝上去,兩條小山一樣大小的龍在空中扭打,他們用劍一般的利爪、用長滿鱗片和苔蘚的翅膀與沉重的仿佛鐵鑄成的頭顱撞擊著,咆哮著。

    格勞龍以狡詐著稱,有時噴出龍火,有時又吐出帶有腐蝕或冰凍效果的龍息,而願龍剛剛獲得力量運用得非常生澀,好幾次都被冰凍甚至還有一次差點被龍火燒成焦炭,幸虧精靈的防護壁及時升起外加他確實皮粗肉燥才躲過一劫。

    又一次願龍的脖頸被格勞龍咬個正著——上次的傷處也在這裏,雖然凱德完型但舊傷還在,願龍憑著蠻力硬拖著格勞龍墜入湖水又直衝天空但格勞龍越咬越緊願龍的掙紮越來越弱,終於勉強找到平衡的精靈全身光華大盛,一隻巨大的光矛在他手中瞬間成型,千鈞一發之際格勞龍猶豫了,要是躲開就要放掉願龍,要是不躲開被光矛紮中也很不好受——獲得了完全寶鑽之力的精靈攻擊就算是它也異常忌憚。

    戰局就在這一刻逆轉,長矛精準地紮進格勞龍左眼並從右眼透出,格勞龍慘叫著鬆了嘴爪子把腦袋幾乎抓開想要拔出長矛,願龍沒給他更多的機會一口咬在格勞龍的腹部頃刻就把心肺咬穿,小河一樣的龍血把大地撞出一個深坑。

    當龍把精靈王放下時,獸人殘部早就一哄而散所有的人類和矮人都躲得遠遠的,萊戈拉斯率領精靈擺出隨時攻擊的態勢,能夠擊殺格勞龍的新龍存在本身就是恐懼。

    “我實現了你的願望,精靈。”凱德說,阿芙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腿肚子直打顫地躲在精靈王背後,這條龍現在的身軀變成璀璨的金黃色,嘴巴還染著格勞龍的血看上去陌生又可怖。

    “並且拯救了你們。”

    “我在聽。”精靈王答。

    “這是額外的勞作,就像緹米絲說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以及早晚餐和下午茶。”

    笑意爬上阿芙的臉,不管怎樣這頭龍看上去似乎智商和凱德差不多,沒準凱德就是他的本色演出。

    龍臉上有個算得上狡黠的笑意“我隻要一樣東西

    ……相信我不會帶給你們太多的損失……從今而後第一個讓阿芙落淚的生物。”

    哎?

    阿芙意外極了,她看看願龍,又看看哪怕剛剛經曆了惡戰還是金發一絲不亂不分場合豔光四射的精靈王,突然明白了什麽:“凱德,其實你一直都是腐的吧,想要瑟蘭迪爾就直說,幹嘛都這麽大的圈子!”

    “你對我如此沒信心嗎,我的小王後。”精靈王揚手,一直能量箭赫然在指尖,“今天我就永除後患。”

    夕陽下,一頭巨龍正在倉皇逃竄,紅通通的陽光就像狗血一般暈染著中土大地,要是那可愛的梵雅精靈在曼督斯神殿見了一定會像她的慈父那樣笑著搖頭感歎劫數啊劫數。

    ——————————————————————————————————

    隨著時光流轉,人類在中土繁衍生息人類的紀元到來,矮人和霍比特人躲入地下,甘道夫完成使命後西渡,精靈們也不知所蹤。人們說最後一批精靈跟隨萊戈拉斯離開中土,也有人說他們不肯放棄這片家園最後靈魂損耗的身體變成人類看不見的遊魂。

    不過某些夜晚總有幾個貪玩的孩子睡不著,他們嚷嚷著在明朗的月夜群星閃耀時看見有好些美麗而高貴的生物在星光下歌舞遊戲,被吵醒的大人於是不得不編造些胡話:精靈最後留在中土不過他們瑰麗的王國被魔法隱藏在誰也看不見時空中,隻有最乖的孩子才能在夢裏見到。

    而這個孩子格外倔強,他假裝合上眼當母親起身關上房門後,他就爬上飄窗和一個坐在樹梢上的精靈大眼瞪小眼。

    “哈哈,我敢打賭ada小時候準長這樣。”那精靈金發編成兩股細細的辮子貼在耳朵後麵,他輕快地抬起窗戶跳進房間把小家夥趕上床就像他時常這麽做似得,“小個子給我好好睡覺,缺覺會妨礙褪黑素分泌就是長不高。”

    於是從這天起這個叫lee的孩子每天都乖乖的自己爬上床一覺睡到大天亮,當然他獲得扮演精靈王的機會要等到二十年之後,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你們陪我做了這麽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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