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仲夏夜,西卡城最大的旅店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從二樓的窗戶不斷有東西往下掉開始是酒杯、桌椅、然後是哀嚎著的人類,偶爾夾雜著:“我打醬油的”、“觀眾也揍有沒有搞錯”的對白。一樓縮在櫃台下打盹的學徒換個姿勢接著睡,也對在這個店裏每天不打幾場簡直是奇聞。

    阿無不知道自己怎麽從男人手上被陶瑞爾提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撲通摔倒一雙高筒靴旁,話說這銀灰色葉紋漆皮靴麵看上去好麵熟特像在那裏見過。

    “老爺,嗬嗬真巧。”她爬起來舔舔嘴唇,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這不是大王麽。

    瑟蘭迪爾瞥她,掉頭就走。哎?阿無看著樓下場地正中和幾十個保鏢們打作一團的精靈們,放著不管沒關係?她腳下意識就跟過去。“阿無!”被鼻青臉腫的保鏢團團護衛著往門口退的西蒙魯德叫她,“小鬥而已,你不想和我認真對弈一局嗎?”

    哎?說起來小鬥不過是圍棋的簡單玩法,像他這樣不世出的頂尖棋手按說不能以這樣兒戲對局來判斷棋力,但她現在還要考慮長湖鎮上百號人的生計啊,隻是瞬間猶豫,阿無就隨著瑟蘭迪爾上樓。

    “老爺看不看月亮。”她說完就從走廊的窗戶裏看到了一輪明月,艾瑪今天運氣太好了,居然真的有月亮!精靈王沒理她,隻是大步向前。他還在生氣,好吧,我至多是自作主張,您罵也罵了,臉色也擺了還要怎樣!

    眼看他已經進房間生生又要把自己關門外,阿無索性厚著臉皮撲過去抓他的手——很好看,潔白修長甚至比自己的手還要白上幾分。他被她拽得停步,她順勢跪下抱住他整個上臂,這個動作她剛才在門口時心頭演練幾十遍,要是他趕人她就抱住不放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到時候丟臉的是誰。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以後我會忍耐和服從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瑟蘭迪爾沒說話,卻也沒有趕她走。某人把這沉默當成默許,趕快膝行進門,貼著他的腳跪坐,又伸腳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勾上門,繼續跪地求和:“還有,以後你忙的時候我保證按時罰站,啊,不等待,絕對不會遲到早退了,你要我追雞絕對不攆狗。”

    “我也從沒有小看過您,將來更不會。您是我見過的棋藝最為卓越的人沒有之一,對了陶瑞爾那邊真不去看看?有一會沒動靜了。”

    精靈的嗓音猶如大提琴:“不必。”

    哎呀,大王說話了,我

    可以理解成是和好的意思嗎?阿無趕緊起身殷勤的要去給他倒茶以求鞏固勝利果實,卻發現他抓著自己的手,容色肅穆眼簾低垂,黑長的睫毛似閉未閉。

    “那……我們看月亮?聽說大王活了很久,幾千年前的月亮和現在看起來一樣嗎?”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看著她笨拙尋找話題緩和氣氛的樣子,歸根到底她還是隻有十多歲的人類,小小的心機和盤算在他眼下無所遁形。相比明月,他更愛星光辛達精靈又稱灰精靈,他們迷戀星光,為那暗夜中虛弱的光亮所蠱惑一如她的眸色。

    他轉身抱起她,靠著搖椅讓她麵對麵坐在他懷裏,她看不見明月也看不見無邊的黑暗,眼前隻有容色冷淡的精靈王,他把頭放在她的頭頂問:“阿爾文教你的精靈語?”

    他和埃爾德隆領主是一輩,直接叫伊利撒王後的名字並不算失禮。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懷抱弄懵了,揣測剛才他聽到她和西蒙魯德的對話才有此一問便迴答:“沒直接教,我聽著學的,是不是很厲害。”

    所以才有那樣的古怪腔調,過於溫柔的語氣和低吟隻能用於女精靈對待摯愛,瑟蘭迪爾把玩她的手掌,小而幹枯隻夠放在他的手心,他令她五指張開與他的手指交錯後就揉捏著她細小的指節,漫不經心地問:“她對阿拉貢說的最多的一句是什麽?”

    女孩坐在他膝蓋上迴憶片刻,說:“那句話有些詞沒在別處用過,我一直沒聽懂。”然後慢慢重複了那悠長婉轉的語詞。

    “是什麽意思?”她問。

    “古精靈語,意為祝你身體安泰,星光不滅,現在說給我聽。”

    彌散的夜色裏女孩用過於柔軟而慵懶的語調一遍遍重複著她並不懂得的異族語言,她每說一次,他便低低迴應一聲,直到她睡著。他把她抱得很緊,讓她貼近他的胸口安眠。黑暗中金發的王者保持著別扭的姿勢,身體僵硬地慢慢躺倒在搖椅上,如果阿無沒那麽困一定能聽到他急劇的心跳和綿長的唿吸。

    “mysweetheartwishmylovealwaysalongwithyou,forever.”

    (我的摯愛啊,願我的柔情陪伴著你,直到時間盡頭)

    “sodoi.”

    (吾心亦然)

    第二天,日上三竿豪華旅遊團終於從旅店裏出發,要問為什麽首先是英明神武的大

    王破天荒睡過頭,然後要出門的時候被店老板抓住要求賠償打架損失,當然王子殿下立刻就把鼻青臉腫的西蒙魯德從牆根翻出來逼他承認是自己挑釁鬧事,並同意支付一切費用。

    精靈是善良的種族,看著一臉無邪陽光走在大街上的王子殿下,阿無再次默念。她還沒有消化掉自己糊了一臉口水從大王身上醒過來這件事,聽說精靈不睡覺,可是他閉著眼睛眉頭微皺,臉頰還睡得泛紅……好震撼。該死忘了正事。“老爺,”她別別扭扭開口,“您知道的夏天來了,不少鎮民想迴到長湖居住,我想順便為他們買些物資來都來了是吧。我們會用自己的錢……您知道的……”

    好吧,這不是一個好時間,她看到猛迴頭的精靈王。他點頭輕笑,卻是拒絕:“我不允許。”

    “青壯年會留下,我明白您需要勞力。”剩下大部分老弱婦孺,反正你養著也是白養,放他們迴家沒什麽損失。“我們就這點對家園的執念。人類和精靈不同啊,如果注定短命,為什麽不能活得自在些。”

    他負手,耐著性子教導她:“阿無,萬物興衰皆有規則,無視自然法則一味順從民意的統治者隻不過是為自己的無能和懶惰找借口別忘了巨狼族的威脅尚在,離開地堡你能保證誰的安全。”你應該以子民的安全和繁衍優先,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就像我做的一樣。

    女孩閉目,她感覺到其他精靈看過來擔憂的眼神,她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卻不得不停止脊梁和他對峙:“您的意思是隻要消滅巨狼族,我們就能迴長湖嗎?我記得您承諾人類可以自由離開。”

    “還有人說過會服從和忍耐。”他反唇相譏。

    好吧,她忘了這人是萊戈拉斯他爹,跟這對父子吵架簡直是自找苦吃,陶瑞爾過來輕輕握她發抖的手。

    一切按照精靈王的布置,他們先找地方維修部分弓箭和短刀,因為數量不多加上傭金優厚巧手的工匠拍胸脯保證日落前就能完工,他們留下兩個侍衛等武器順便看馬車。剩下的人直接來到服裝店,望著那一張張大的誇張穿衣鏡,阿無覺得他居然是真心帶她們來買衣服的。

    幾位男士坐在店裏百無聊賴,兩個女孩迅速選了幾件衣服,擺到一起後開始互相看不起。

    “你綠色的衣服還少嗎,怎麽還買這種顏色,猛一看還以為沒換衣服呢!”這是阿無。

    “我的姑娘啊,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不?誰夏天穿長袖……還是兩層!”這是陶瑞爾。

    萊戈拉斯跳過來:“陶瑞爾,這幾件衣服你試試看,是不是很襯你的眼睛?”兩個姑娘看著他手上花花綠綠,布料少的可憐的衣物默契地:“切”。可怕的男性審美,衣服並不是露得越多就好啊,你們就不能考慮氣質啊膚色啊時尚啊實用等等元素嗎?那件超短的,你覺得陶瑞爾能上樹嗎,哎不對,他肯定就是指望她穿著爬樹呢。還有那件吊帶半個胸都在外麵好不好……王子殿下您表麵上那麽純情其實肚子好黑啊,你就不能學學你爹……

    然後那邊一直高冷呆著的他爹,用更高冷的眼神在萊戈拉斯手邊那堆女成衣上打了個轉,說:“全部包起來,此外最小的尺碼同樣拿一份。”

    阿無……

    陶瑞爾……

    所以這東西是遺傳嗎。店主看著這位騷包突破天際的大主顧恨不得直接跪舔,他叫學徒抱過來幾匹布料殷勤極了:“客人,我看您身形是需要定製服裝,這些布都是小店最好的貨”精靈王用下巴看了那些銀白和亮紫的綢緞皺眉:“太鮮亮,與我氣質不符。”

    店主忙又叫人換了幾批但是精靈王始終不滿意,直到拿出正紅和明黃混紡金絲絨抖開簡直亮瞎人眼,滿頭大汗的店主小眼睛瞄瞄大主顧的表情,介紹:“這批用料考究,顏色素淨,非常搭配您的清雅風格。”那位難伺候的老爺才終於點頭。

    阿無和陶瑞爾實在受不了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滿臉黑線走到外麵透氣,兩人對視心照不宣其實大王是來給自己買衣服的吧。“看上去還要挑很久,一會肯定還會去量尺寸。哎,阿無你幹嘛去帶上我哎。

    “隨便逛逛。“女孩迴答,其實她才不是隨便逛逛,剛才路過時候她就注意到在這條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不遠處就是一家藥劑店。“我要九葉。”她進店就對店員說。“那個沒有,”店員打量她慢吞吞迴答,“幾個月前全城的九葉就被一個大客戶全買了。你要的話,這有七葉,便宜得多一樣管用。”

    阿無掂量他丟過來的樣品盒子,盒蓋上綻放著七片銀葉。“你要這個?幹什麽用的?”陶瑞爾好奇極了。“沒用。”她把盒子丟給店員,如果不是最頂級的麻醉劑,完全無法緩解她發病時的劇痛,這才是她一定要來西卡城的重要原因。她不死心追問:“九葉什麽時候有?”

    “這我們哪裏知道,要不你等幾天安卡奇老爺沒準會帶原料來,記得備足金子。”

    安卡奇?陶瑞爾默念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作者有

    話要說:半文盲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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