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伊萊丹對著他弟弟伊羅何擠擠眼睛對方也像鏡子似得做出了這個動作,兩人看著站在競技場中央的陶瑞爾心照不宣:這個女精靈強悍的不像話完全不像個女性,女精靈就該像他們妹妹阿爾文那樣美麗、高貴不染纖塵宛如一朵稀世名花。而這位嘛不知道哪個品味獨特的精靈會愛她。然後就見到滿臉讚歎的密林王子遞過一瓶水,陶瑞爾扭頭不接。王子換個角度更殷勤地想給她擦汗又被女精靈擋開。伊萊丹非常想知道瑟蘭迪爾瞧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當著幾千人被涮時是否還能一如既往的高貴冷豔,赫然發現王座上的精靈王不知什麽時候居然不見了,連加裏安總管都帶走了。

    而另一邊阿無問了好幾個人終於在某個僻靜的角落找到廁所,等她渾身輕鬆地走了出來的看到眼前的若幹競技場入口和迂迴的走廊頭皮開始發麻——艾瑪,怎麽走迴去啊?

    她逢人就問,轉了好多個圈子不但沒迴到座位反而越走越遠最後在一處漏窗下停住。窗外的草地上停著幾輛來自林穀的馬車,車上本來滿載著領主送給精靈王的禮物現在已經被搬空隻剩下空蕩蕩的車廂和車軸上埃爾德隆家的家徽:攤開的書頁上麵有交叉的橄欖枝和寶劍,一如她在伊利薩王宮裏見過的那樣能帶來安寧悠遠的感覺而那溫柔的黑發女精靈仿佛隨時會轉過頭來用她飽滿的雙唇唿喚她:阿芙,我的孩子,迴家吧。

    透過窗棱的光線下,細小的塵埃在翩翩起舞,她就站在那裏神色迷惘儀態優雅那一刻簡直像個天使。

    “埃爾德隆的家徽寓意智慧、勇氣與仁愛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隻做得到一樣。”身後有人解釋。

    阿無急忙迴頭,垂目屈膝行禮:“偉大的木精靈之王,請原諒我的無禮。”

    瑟蘭迪爾負手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正好堵住她的去路,他受她一禮並直接發問:“為何你拒絕我的召見?”

    這質問阿無設想過很多次,她按照預想的台詞用最虔誠的語氣說:“我想那是畏懼的緣故,這些天的對弈讓我覺得和您相比我的棋藝宛如日光下的螢火,微不足道。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整理心情磨練心智或許需要遊曆各處增長見聞,等我準備充分再以顫抖之軀迎戰一定能帶給您更多的愉悅。”這段話說的半真半假,反正到後來阿無確實是被虐怕了,至於她要求的一點時間是多久那就隻有天知道了,據說精靈的日子是用百年計算的。

    瑟蘭迪爾耐心地聽完她胡扯,那道豎紋又隱約出現在他眉間,他的下巴抬起來用輕快的語調開頭:“

    有人認為自己為人民求得了庇護承諾,“他向前一步,繼續說,“又窺的一星半點圍棋技法,”又是一步,他已經到了她麵前,“所以打算憑著這些微末伎倆繼續去幹那些雞鳴狗盜的勾當。”

    他用一個古怪的角度俯下身嘴唇幾乎貼到她耳邊,壓低聲音:“你就如此小看精靈王。”這簡直是誅心之論,阿無汗毛都豎起來,急著要跪下去辯解全然顧不得措辭了。

    他伸手輕按著她肩頭止住她動作和胡言亂語:“還是你的野心僅限於此?”

    精靈王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幾不可聞,這讓那恐怖的語詞帶上了些許變調。我勒個去啊,再說下去是不是我就要變成謀朝篡位的陰謀家了!阿無挺直脊梁,幾乎就要脫口問出她一直以來的困惑了。

    就見人影一閃,加裏安從門柱後麵過來,說:“國王。”見到這邊的情形直接頓住了。“我想您需要看看。”密林總管收迴視線,硬著頭皮說完。

    瑟蘭迪爾直起腰,轉身就走,加裏安給阿無一抹晦澀的目光後也跟了出去。阿無隨著兩人,落在他們四五步遠,所謂有得必有失,這下好了終於有人帶路了。

    她才出來就看到格鬥比賽已經結束,而在即將開始的射擊比賽的場地上有人正在爭執些什麽,她眯著眼睛努力辨認,哎呀,居然是凱德。他和幾個負責秩序的精靈手足並用的比劃著手勢,不停地指著自己的臉和手上的弓箭,但是不管他說什麽對方都是搖頭。

    “阿無,過來這邊。”陶瑞爾揮舞手臂招唿她坐過去。等她坐定,困惑地望著射擊場地上的一夥人。她能聽懂精靈語但是這個距離遠周圍又吵鬧,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於是似乎明白好友難處的陶瑞爾和她解釋說:“貴族們認為凱德不能參加射擊比賽。因為他是人類,昆提納塔沒有這個先例。”

    而凱德顯然不肯放棄這個機會,由於語言不通他的交涉毫無成效,他隻好拉著一位精靈貴族的手努力表示自己的善意,對方認為他要動手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有精靈圍過來要來強行帶走他。一直抱臂旁觀的萊戈拉斯出聲阻止還有幾個侍從也順勢站到凱德一邊,密林王子出麵局勢更加微妙了。

    阿無看到黑袍的精靈王帶著侍衛趕到,他步子邁得很大卻沒有匆忙的感覺。糾纏在一起的人群止住動作,等著國王的裁決。

    “大王說,準許凱德參加。”瑟蘭迪爾口唇一動,陶瑞爾就轉告阿無。

    “但是貴族們認為這違反規定。”

    “大王說那麽從此刻起這個規定就被廢除了,凱德作為屠龍者的後裔有資格參加黑魔箭的競爭。”女精靈感歎,“我們大王就是這麽仁慈又霸氣。”

    是啊,給人安罪名時候更霸氣呢,阿無心裏補了一句。忽然她想起什麽問:“格鬥賽你……”。女精靈無所謂聳聳肩:“輸掉了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過肩摔搞定的。

    阿無很是欽佩朋友這種灑脫的態度,她似乎隻是享受這種比試的過程而非結果。精靈的生命漫長而自由,或許就是這種態度讓她擁有勃勃生機能用閃亮的眸子凝視每天新發的枝條、善待每個遇到的人微笑著走過悠長歲月的每寸光陰。自己在朋友身邊如同依附巨木而生的藤蘿,看上去枝葉茂盛卻朝生夕死。

    而那邊獲得參賽權的凱德很快舉臂拉弓,進入比賽。開始阿無以為他就是混混,就像平時那樣湊個熱鬧以便讓更多的精靈美女注意到。但是很快她就發現這個一直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青年認真起來有多麽可怕。幾乎每一次射擊他都能正中靶心,在人們的驚歎聲中淘汰了一個又一個對手。

    “例無虛發。”陶瑞爾評價,“很難得,哪怕是精靈在這種情況下也非常容易失手。”

    最後他以微弱優勢擊敗了兩個來自林穀和羅林的對手後,整個射擊場隻剩下凱德一人,棕紅色頭發的青年舉起自己的弓箭,神采飛揚地在空地上做了個後空翻又開始繞場奔跑邊跑邊飛吻,不管有沒有人接受。精靈們笑作一團,有長湖鎮民丟給他塊布他就披著那塊破布跑得更起勁。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股異於精靈,又遠超人類的熱情和朝氣這真是一個光芒萬丈的時刻。然後貴賓席上有些許騷動,就看見雙生子之一的伊羅何不知何時脫掉了繁複的長袍,露出便於格鬥的勁裝,拿著不知從哪裏摸出來的弓箭正從看台上走下去。

    “這家夥不會是在戰鬥服外麵直接套的長袍吧,”旁邊一個精靈問,另一個迴答:“肯定是啊,我都看見他脫衣服的。他這麽穿根本就是想抽空打一場吧。”

    看著伊羅何徑直走向凱德,舉起弓箭示意他是否介意和自己比試一句,阿無緊張起來,這要輸了到手的黑魔箭可就飛了,她問陶瑞爾:“不是說王室不能參加的嗎?”

    “當然不能,可伊羅何是領主的兒子,不算王室。”

    阿無忽然想到瑟蘭迪爾是中土大陸唯一擁有king頭銜的精靈,所以敢情這規定到頭來今天就是限製萊戈拉斯一人的,阿無頓時明白王子為什麽總是守在場邊——

    不能打就近看看也是好的。

    兩個靶子被豎起來,兩位勇士同時拉滿弓,箭在弦上。一聲號令,凱德弓箭首先脫手,直接穿靶而過,而伊羅何的動作稍慢,卻也是正中紅心。精靈們托起兩個靶子反複比較。

    陶瑞爾解釋:“看樣子都是正中靶心。”

    簡單商量之後裁判判定凱德獲勝,按照比賽規則同樣正中靶心的情況下,長箭先出手者勝利。

    伊羅何聽到結果,非常有風度地背了弓箭轉身就給凱德一個熱情的擁抱,還問他:“好小子,學了多久。“

    “三四個月吧,主要是王子殿下指導有方。”言外之意是自己並不是密林方麵箭術最棒的,凱德還順便給萊戈拉斯一個俏皮的媚眼,王子陰沉了一天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這段話陶瑞爾沒空講給阿無,不過看台上的伊萊丹可聽得一清二楚。“大密林果然是人才輩出,實在是精靈之幸,我父親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伊萊丹舉起酒杯向瑟蘭迪爾致意,後者也拿起多衛寧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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