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係列的驚變,雖然剛剛的事情發生在短短數秒之間,但是其中的變化和結果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一位穿著幹淨體麵的翩翩公子,居然為了一位死不足惜的小叫花子,而奮不顧身地衝上去,將小叫花子從死神手中搶過來,而這位狼心狗肺的小叫花子,居然咬了他的救命恩人一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留下就溜之大吉了。


    沐厚德驚慌地跑過來,在沐璵璠身上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檢查了一遍,一邊檢查一邊急切地問道:“主子,沒有受傷吧?”


    沐璵璠捋起右手的衣袖,看了看剛剛被小叫花子咬過的地方,自嘲地笑道:“沒事,沒事,就是胳膊上咬了一道血痕!”


    沐厚德關切地握住沐璵璠的右胳膊,臉上恨恨地道:“該死的小乞丐,居然恩將仇報,咬傷了主子,日後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沐璵璠輕描淡寫地道:“不用了,我想他是無心的。”


    “活該,叫你多管閑事,活該倒黴!”沐璵璠身後傳來酒樓夥計的幸災樂禍的聲音。


    沐璵璠轉過身來,用一道極威嚴而又憤怒的眼神射了過去,令那位酒樓夥計不寒而栗,使他囂張的氣焰弱了九分,剛想再譏笑沐璵璠幾下,又生生地吞迴到肚子裏,沐璵璠發現那輛馬車已經停在街中間,有一群人正圍著那輛馬車,看來發生什麽變故了,所以他就沒有跟這位酒樓夥計計較太多,又多瞪了他幾眼,十分幹脆地丟了一句話給那夥計:“以後小心點做人!”


    沐璵璠大步趕到那輛馬車所在地,撥開人群,看到一位小夥子正用右腳將那位趕車的夥計踩著,一口濃重的北方口音質問夥計:“日你奶奶個熊,街上這麽多人,你小子也敢這麽橫衝直撞,奶奶的,欠揍是不是?”


    見到一位俠義心腸的年輕人,沐璵璠頓生好感,便仔細的打量了那小夥子一番,隻見小夥子相貌堂堂,麵容雖有些瘦黃,但不失一股英氣,一雙三角勇士眉,兩隻大眼怒含威,鼻如懸膽仰月嘴,耳輪分明珠如墜。


    那夥計雖然被人踩著,處於劣勢之中,居然還有幾分膽氣,囂張跋扈地道:“小子,趕快把你的臭腳給大爺挪開,大爺我也就不計較這檔子事了,要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小夥子仰天長笑:“哈!哈!哈!奶奶個熊,俺見過橫的,也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橫的,軟蛋,你被俺踩在腳底下了,還敢怎麽囂張,你有種!”


    趕車車把式也大笑起來,可惜的是他被踩在在地上,笑起來一點氣勢也沒有,倒像是在咳嗽:“咳!咳!你要是知道了我家主人是誰,你就不敢這麽說了。”


    小夥子饒有興致地彎下腰來,對著夥計吹了一口氣,譏笑道:“俺倒想知道你家主人是誰,說來聽聽,讓大家都知道你這條狗到底是仗的那家勢?”


    圍觀的群眾哄堂大笑,其中一人起哄道:“是啊,說出來,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誰家的一條狗?”


    其他人同仇敵愾地應和著。


    車把式見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他,氣勢弱了幾分,聲音也小了幾分,隻是依舊用著強硬的語氣說道:“哼,你們都聽好了,小心嚇著你們這些刁民,我家主人是馬尚書,我家主人的親哥哥忠肅公不但是太子太傅,而且還是宰相呢。”


    此時已經不需要夥計繼續詳細地介紹下去了,在場大多數圍觀人的表現已經說明這條走狗確實不好惹,剛剛還喧鬧的現場已經安靜了許多,有不少膽怯的百姓已經靜悄悄地離開了現場,剩下的要麽不清楚個中實情,要麽就是八卦心理太盛,想看看小夥子到底如何收場。


    沐璵璠大腦努力的搜索著,試圖搞清楚馬尚書到底是何許人?可是他才發現他現在連稍微複雜的思考都能令他頭暈頭痛,他記得前日上朝時聽沐厚德介紹有位馬彥錄是民部尚書,昨日還在大鄭使臣的侍衛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難道是他嗎?還有其他馬尚書嗎?他不敢多想了,因為頭痛得越來越厲害了,他隻好悄悄地向身後的沐厚德打聽:“我大興有幾位馬尚書?”


    沐厚德當然明白沐璵璠想知道什麽,他直截了當地答道:“這位車把式的主人應該就是民部馬尚書,馬尚書的哥哥已經過世,不過曾經是做過殿下的太傅,而且還曾三次為相。”


    沐璵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周圍的百姓知道內情的也在小聲地議論著。


    “哼,原來是馬尚書,這位馬尚書可是五鬼之一,不好惹,他親哥哥還是五鬼的頭頭,他們仗著有國主的恩寵,平時就橫向鄉裏。”


    “我也知道啊,馬尚書的哥哥最好詩詞字畫了,我隔壁有位賣骨董字畫的叫袁四,去年不知從哪裏搞到一張王什麽之的帖子,叫謝什麽馬什麽帖,後來被馬尚書的哥哥知道了,想用一百兩買下,袁四不肯,後來沒過幾天,袁四就被衙差們抓走了,說袁四勾結盜墓賊盜取了前朝皇室的古墓,袁四家所有的骨董字畫全部充公了,這不是馬尚書哥哥幹的還會有誰?”


    “那不叫謝什麽馬什麽帖,是王羲之的《謝司馬帖》,此帖豐潤飽滿,筆勢流暢,神采超逸,是...”一位搖著折扇的白衣公子酷酷的糾正道。


    “對,對,就是《謝司馬帖》,一張破帖子就害的袁四一家四分五裂,袁四被砍頭了,袁四老婆跑了,父母氣死了,隻剩下一位隻有八九歲的孤兒如今由袁四的哥哥袁三照顧著,聽說這袁三刻薄的很,每天隻給那孩子一頓飯,還要那孩子天天做重活,真是造孽啊!”


    那位白衣公子很生氣,使勁地搖著折扇,雖然現在天氣依舊寒冷。自己一番的見解還沒有表現完呢,就被這個凡夫俗子打斷了,可是自己是個讀書人,不屑與他當街理論。


    “他不光喜歡什麽狗屁詩詞字畫,還喜歡錢財呢,大家都知道,溧水周圍多良田,也不知道他暗中使了什麽手段,奪走了許多良田,他們家在溧水良田就有幾千畝,許多自耕農因為他而失去了田地,最後活不下去了,隻好賣兒鬻女,唉!”


    “這位馬尚書也不是個好東西,聽說他極好色,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會想方設法地弄到手,今年上元節的花燈會上,他見到一位漂亮女子,當街就命令他們家的奴才們搶走了,苦主一聽是馬尚書,慫了,也不敢告發,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不光如此,聽說這五鬼以前在朝廷之中也橫行無忌,一味地讒言媚上,慫恿著國主四處征戰,搞得我們要麽無處行商,要麽任意征調,我們這些商販們不是破產,就是破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搞得心驚肉跳的。


    抱打不平的小夥子也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議論,臉上漸漸地露出了比剛才還要難看的表情。


    車把式得意洋洋:“怎麽樣?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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