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裏,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平民百姓,所以在他們沒有錢財的時候隻為生計而活,有了多餘的錢財之後,他們也隻是多置些田產,留給子孫後代,多買些綾羅綢緞,把自己打扮的光鮮華麗一些,多添辦一些山珍海味,以滿足一些口腹之欲,他們不會關心國家大事;有的人則生在商賈之家,有些良心的商賈為了一口飯吃,挖空心思,多賺一些利潤,而有些沒有良心的商賈則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狗苟蠅營,他們也不會關心國家大事;有的人則生在奴婢之家,他們一出生就已經注定了自己的命運,他們一輩子都是奴婢,隻有伺候別人的義務,而沒有挺著腰杆當一個正常人的權利,他們更不會關心國家大事;而有的人生下來則是書香門第,所以他們注定自小便開始讀四書五經,學禮儀道德,走官場仕途,他們也許會關心國家大事,但是卻不是他們生活的主旋律;還有些人生在帝王之家,國家的興亡關係著他們的命運,他們不得不關心國家大事。


    沐璵璠正是生於帝王之家,不僅如此,他還是監國太子,大興朝的監國太子,未來的一國之主,他不是平民百姓,他不是一般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將關係到大興朝的未來。


    可是如今的沐璵璠不認識自己,也不認識其他人,如何驅使臣子,如何能做到知人善用。


    大興朝國主仍然健在,而國主不止沐璵璠一個兒子,沐璵璠還有三位弟弟在世,如果國主知曉沐璵璠身患奇恙,難免不會動了廢黜之心,畢竟一國之興衰關係重大,怎能將一國之位輕易留給一位身患奇病的人呢;再者,如果沐璵璠的三位弟弟知道了此事,也難免不會蠢蠢欲動起來,畢竟一國之位太令人神往了,有機會的話,誰不願意過過君臨天下的滋味;還有,如果大臣們知道了此事,也難免沒有落井下石之輩,有人會倒戈相向,有人會暗中搗鬼,有人會從中漁利。


    除了這些國家大事,蕭湘娥還擔心著別的,如今的沐璵璠不認得她了,他還會如以前一般對待她嗎?以前,沐璵璠常常為她寫詩填詞,用最優美的語言形容她的美貌,用最真摯的詞語描述他們之間的感情,讓她迴味無窮;沐璵璠也常常與她談歌論舞,他弄月撫琴,她翩翩起舞,現在迴味起來竟還是甜絲絲的;沐璵璠還常常為她梳頭畫眉,玉梳緩緩滑下,飄逸的秀發散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眉筆輕輕一挑,靈動的柳葉眉躍然在她的杏眼之上,如今想起來令她心馳神往。


    蕭湘娥如今已經被太子的事驚得六神無主了,她自小嬌生慣養,未出嫁前,像一隻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困在深閨之中,讀《女戒》,學禮儀,做女紅,撫琴跳舞,偶爾得了空隙,偷偷地去父親書房找幾本詩詞典籍看看,家中的七事八事她都無需理會,自有父母做主,嫁於沐璵璠後,生活在宮中,生活上七零八碎的瑣事更加不用她操心,自有專人伺候,即使遇到天大的事情,都是由國主、國後以及沐璵璠擔當做主,她隻管吃好、穿好,白日裏,在沐璵璠閑暇時,與他飲酒作樂,以舞娛之,黑夜裏,在沐璵璠挑燈夜讀時,她便紅袖添香,以身伺之。


    由於大興朝國主沐瑧不喜政事,更不善於當國主,隻喜歡鋪張浪費、窮奢極欲,自沐瑧登基以來,就在宮中大興土木,修繕宮殿,平日裏擊鍾鼎食、肥馬輕裘,大興朝被他治理得千瘡百孔、國弱民窮。在沐瑧父親手中治理下的大興朝本來可以問鼎中原的,如今已經被沐瑧揮霍掏空了,再加上沐瑧好大喜功,連連對鄰國征戰,不僅沒能讓大興朝的疆土擴張,反而越縮越小,剛收服了這裏,那裏又叛亂,剛平定叛亂,又有農民造反;還有贛水斷流,贛水兩岸農民欠收七成,各地官員要求朝廷賑災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飄來;更有朝中朋黨之爭,互相傾軋,搞得朝堂之上烏煙瘴氣,難辨忠奸;而北邊與大興朝毗鄰的大鄭,在皇帝鄭灝的英明領導下,日益強盛,越來越威脅到大興朝,讓沐瑧越來越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終日。所有的一切壓力都向他撲來,讓沐瑧感到焦頭爛額,疲於應付,更令他越來越擔心父親的基業會斷送在自己手中。


    沐瑧感到自己蒼老了十幾歲,他再也無力去應付這些繁蕪的政事,所以他帶著國後以及一幹寵臣遷往南都洪昌去享清福了,留下這一堆爛攤子,讓自己的兒子沐璵璠來收拾。


    現如今宮中除了沐璵璠的嬪禦,就是宮女內侍,沒有一位可以商量之人,於是,蕭湘娥便想到了早就賦閑在家養病的父親,她父親蕭晏,字宗君,端敏機警,尤善辭令,是大興朝的開國元勳,曾追隨國主沐瑧的父親沐晟左右出謀劃策,立下不少的汗馬功勞,後來因朝中朋黨之爭,被貶至洪州(即南都洪昌),任鎮南軍大都督,沐瑧繼位後,因賞識蕭晏文才,將他調至金陵府,擢升為太傅,命他教導幾位皇子,後來因身患痼疾請辭,沐瑧恩準,以司徒致仕。


    蕭晏如今在家養病,如非遇到這等難以決絕之事,蕭湘娥也不會想到打擾她父親,如今沐璵璠身患離魂之症,他的太子之位因此而岌岌可危,而她娘家蕭家與沐璵璠之間休戚相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她不得不求計於她父親了,所以她命她的貼身丫鬟小月迴娘家請她父親入宮議事。


    小月走後,蕭湘娥又與沐璵璠說了一會兒話,他們聊得越多,蕭湘娥心情也越來越沉重起來,因為她已經確定了她眼前的愛郎已非昔日的愛郎,以前的沐璵璠談吐不凡,舉止優雅,出口成章,而眼前的沐璵璠口齒不清,言語怪誕,不明事理,真如花乘舟所說,沐璵璠如今像懵懂蒙童一般癡癡傻傻,蕭湘娥也不知自己暗中歎了多少次氣。


    他們之間費勁地溝通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地搞懂了對方的大概意思,而沐璵璠可能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之前又說了許多話,沐璵璠臉上漸漸顯出疲憊之色,哈欠連天,蕭湘娥忙吩咐宮女端上了一碗清粥,自己先嚐了幾口,便哄著沐璵璠吃了下去後,就伺候著他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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