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緊緊捏著那片枯葉,天已經完全褪去了暗藍色,洶湧的黑暗籠罩著這片寬闊寂靜的空地。

    二小姐現在一定落在了不懷好意之人手中,而目的……竟然是為了引誘她麽?陸安沁微微喘息,腳步緩了緩,為什麽呢?自己好像沒得罪什麽人吧?難道是因為……因為師傅的關係麽?師傅的確是有眾多仇家呀……抑或是楊夜泊那兩封信與玉石?這畢竟也是牽扯到皇家的大事啊……

    她的頭腦一片混亂,許許多多複雜煩亂的碎片在腦海中浮動著,腳踩著枯草葉片,發出細碎的響聲,耳畔是唿唿風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夜晚獨自一人來到這偏僻之處,尋常人都會心生懼怕吧?她也怕,心底湧起層層的懼意,冷汗沾濕了衣衫,冷風吹過,背上傳來陣陣涼意。

    但是,她更強烈的欲望壓製住了恐懼,如果她迴去搬救兵,恐怕就要永遠也肩部著二小姐了……她是陸大膽嘛,不怕的,不怕的。

    陸安沁抹去額上泌出的汗水,一步一步更加堅定。

    蕭煬,蕭煬……

    她突然覺得心好酸,淚水在眼中打轉,一定是風太大,將沙粒吹進眼裏了,她才不會為那個人哭……

    可是,心裏還是不自禁要這麽想,如果,如果自己死了,蕭煬會不會為她流淚?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想念自己?會不會……

    陸安沁這才發現,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而蕭煬似乎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變得如此遙不可及,這樣捉摸不透,變幻莫測。於是,她開始懷疑,在盧王府最後的一夜,蕭煬對自己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嗬嗬……”

    一陣輕笑在空地上迴蕩,將陸安沁拉迴神緒,這個笑聲,透著那麽一點點熟悉的氣息。

    一個白影漸漸顯現而出,在黑夜裏顯得異常耀眼醒目,雪白的袍子在陸安沁眼裏,如此刺眼。一雙黑眸燦若星辰,臉上笑意盎然,若不是眉眼間隱著狠煞之氣,完全是一副傾倒眾生的翩翩佳君子之相。

    “你……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公子?”陸安沁有些語無倫次地看著月夜下的白衣男子。

    白衣公子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收,犀利冷冽的眸光直射向陸安沁,一股逼人的殺氣擠壓著她,胸口悶的令人喘不過氣,她微微弓身,粗粗地喘息,冷汗順著白皙的麵頰滑落,滴在冷冰冰的草地上,風拂起她柔細的發絲,隱約遮住了她的視線,麵前氣息危險可怖的男子影影綽綽,她緊揪著衣裳,手心被汗水浸濕,滑滑膩膩。

    在這兇煞之氣的逼壓折磨下,陸安沁的心在一陣淆亂後,卻是平靜似水,波瀾不驚。她緊抿的雙唇終於輕啟:“你……引誘我至此,究竟有何目的?”

    突然,這種壓迫感陡的收迴,男子溫潤的聲音猶如清溪般悅耳:“如果……如果我的目的是為了殺你呢?”他的語調輕鬆,像是在說一個玩笑,星眸漸漸暗沉,冷冽窒息。

    陸安沁站的挺直,雙眉一軒,唇邊浮起笑意,卻異常的冷漠:“那我就不明白了,公子為何會對一個即死之人,扯那麽多廢話?”一雙清亮的眸子此刻散發出寒意,麵若寒霜地直直盯著白衣男子。她恨,為什麽自己如此無用,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以往有齊師傅、蕭煬的庇護,現在,沒有他們了,自己便不堪一擊……

    鮮紅的血自唇上流淌而下,她卻似毫無直覺,像一個人性固執的孩子,死死地瞅著白衣人。

    白衣人忽地輕輕笑出聲,爽朗的聲音仍舊清越動人,一隻細白柔軟的手撫上陸安沁咬破的唇,似乎絲毫不介意那點點血跡,似作無限的心疼惋惜:“嘖嘖,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

    陸安沁眉頭一皺,揮手打掉那隻連女人也要嫉妒的修長白皙的手,白衣人卻不以為忤,忽然一陣風起,陸安沁隻覺唇上驟然溫熱,一股清新的熏香入鼻,與蕭煬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她睜大雙眸,直直地望進那對深邃的黑眸,像是一個漩渦,將人深深地卷入,不得自拔。

    白衣男子隻是如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便輕身退開。嘴角一勾,深眸中隱帶著笑意:“陸姑娘,味道可好?”

    陸安沁醒過神,惱羞成怒地瞪眼,卻深知自己敵不過他,便重重一哼,偏過腦袋,不再理會。難道他以為自己跟古代女子一般,受了這點“侮辱”,就會羞憤自盡麽?難道他想用這種方式逼死自己?可笑!太可笑了!

    想著,她竟也冷笑出聲。

    白衣人微微一愣,稍後又慢吞吞地道:“你應該知道地宮吧?”

    陸安沁一怔,抬眼看著他。

    白衣人踱了幾步,又道:“還記得豚南村命案麽?”

    她驀然睜大眼,血腥的場麵似乎又重現在眼前,那一聲聲的痛叫哀聲,一個個倒在血泊裏的身影……

    看見她小臉上布滿痛苦,白衣人繼續冷聲道:“想知道是誰做的麽?”

    陸安沁眼中驟然湧出恨意與哀慟,多麽樸實憨厚的村民,這樣弱小毫無還手之力的村民,如此與世無爭安靜度日的村民,是誰,竟然這樣狠心,痛下殺手?不惜犧牲無辜的生命?

    白衣人的聲音旋繞在耳際:“地宮。”他的眼眸毫無浮動,一派平靜,隻有雙唇在緩緩張合:“是地宮第三十二代宮主蕭煬,所下的指令。”

    陸安沁的眸子陡然睜大,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脫口道:“不可能!你別想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你的目的就是如此吧,讓我對蕭煬懷恨在心。”她的聲音越提越高,唯有這樣才能壓下內心的惶恐。

    “地宮的輕功舉世無雙,他們的手段狠辣在江湖中向來有名,這不是個秘密了。豚南村事件,不是他們所為,又有誰能在齊燃天眼下大開殺手?”白衣男子淡淡地聲音卻如一道雷電劈在她身上,震驚地跌倒在地上,渾身軟弱無力。

    “齊燃天?齊燃天是誰……”眼前浮起一層水霧,她喃喃地道。究竟還有多少欺騙?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揭開真相,沒有力氣去承受了啊……

    “你有個好師傅吧?”白衣男子略帶嘲諷地聲音飄在空中,顯得如此不真切,“齊燃天可是有多重身份……宰相?殺手?卜者?道士?還是……賣藝的老頭?”

    “你……你究竟想怎麽樣?”陸安沁的聲音愈來愈冷,正如她的心。

    “想怎麽樣?”白衣男子突然蹲下身,兩指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那雙深眸中精芒一閃而過,陰鬱的神色在眼中浮隱,“我是想幫助你,讓你了解真相而已,你該感謝我。”

    陸安沁怒極反笑:“幫助我?”忽然大笑出聲,連眼淚都笑出眼眶來,“說吧,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我是不知道的,既然說了,就一並都告訴我吧……”

    原來,自己一直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像個傻子似的,蕭煬啊蕭煬,你知道豚南村的事對我有多大的影響麽?或許那可怕的一夜,你也在暗處窺視我,而齊師傅,大概也知道是地宮所為吧,隻有我一個人被蒙蔽,還跟著自己深惡痛絕的殺人魔待在一塊,談情說愛?

    白衣人沉默片刻,鬆開手,歎息道:“好吧,我現在便告訴你。”那雙眸子陰沉起來,閃爍著冷厲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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