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敢毀了鈺琉,我就毀了他。”崇仁帝緊緊的挾持著自己的兒子,那個所謂的他最疼愛的兒子。

    崇仁帝一生到底真心愛過誰,他明明最愛的是他自己而已。

    “他在你眼裏,不過就是一個威脅別人的工具嗎?”不知為何,第一個說話的竟然是蘭翎,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哀傷與無力。

    崇仁帝看了看公良煜,看向蘭翎,“怎麽,你難過了?鮮卑的繼承人,你父王對你一直冷淡,難道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娘親的關係嗎,他一心想得到她的心,然而她不愛他。”

    “你少在用帝王的角色在這裏對別人的人生與感情指手畫腳,你所感知的永遠都是你自己認為的。”蘭翎語氣歸於平淡。“你天天琢磨人性,然而你又何嚐知道自己的人性帶給身邊人多少傷害。”

    突然之間,感覺在場的所有人裏,最了解崇仁帝的卻是蘭翎。

    又有新的侍衛湧進石洞,但是人數已明顯減少,看來崇仁帝並沒有帶太多的人到此地,他是秘密行事的,也許也沒想到蘭翎會帶人趕來。又一輪的打鬥重新開始,咒語聲對我的影響也越來越大,漸漸的隻能憑意識微睜著看著他們的搏鬥,離歌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救我,但是又不敢在蘭翎沒答應的情況下毀了鈺琉公主的屍身,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他隻能坐在寒冰上一遍又一遍的唿喚我的名字。

    “父皇,這樣對我換你摯愛的命值得嗎?”很久很久,公良煜才緩緩的問崇仁帝,剛才的所有,他消化在腦子裏,他把以往崇仁帝對他的好也拿出來想了一遍,緩過神來,那匕首卻沒有遠離他幾分,他就是他父親的人質,為了一個女人的人質。

    “當然值得。”崇仁帝未經思考。

    “恩呃!”崇仁帝一聲低唿,他低下頭來看著從公良煜手肘下□□自己腹部的另一把匕首,那個匕首是煜兒十歲那年自己送給他的。

    自己曾對他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男子漢了,這把匕首就是要告訴你,要開始保護自己和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了。那時候的煜兒粉白可愛乖巧聽話,如今卻用這把匕首□□了崇仁帝自己的身體裏。

    血汩汩的向外流著,崇仁帝手中的匕首已握不緊,哐啷一聲落地,他也站不住一頭倒在地上,眼睛卻沒有離開自己的兒子,緊緊的盯著。

    “你……,你……。”半晌隻有一個你字,說不出別的其他話來。

    崇仁帝倒下後,咒語也跟著停了,石洞中突然隻剩下兵

    器相碰的聲音,沒有了那咒語我突然覺得清靜太多了,並且炭火血陣的光也暗了下去,我頓感周身輕鬆神誌卻也支持不住的昏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我看見蘭翎站在公良煜身旁,公良煜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父親的身體慢慢的削弱下去,他喃喃的說。

    “父皇,這樣我也值得。”

    我在想,他這句話是為我說的嗎?

    我也許是這世間最愛昏睡的女子了,再次醒來時,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屋子裏被黃昏時的光渲染的有幾分荒涼,我微微的睜開眼,定睛看了許久,才認出來這是清涼殿,我竟然迴到了清涼殿,這到底是睡了多久把這一路奔波都睡了過去。

    “綠墨。”聲音的嘶啞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門外很快有人快步進來,從黑暗中慢慢的走到光亮下,撲在我的塌邊,“良娣,你終於醒了。”

    “嘿嘿,我睡的挺好,把從鮮卑迴大鄭的一路勞累都睡過去了。”我討好她,可不想她再哭了,我經常昏睡,她應該也習以為常才好。

    她還是默默的滴了幾滴淚,我費力的給她拭去,這下動身體才發現自己身上沉重的很,抬起手都能出一身的虛汗。

    “良娣,你哪隻睡了一路勞累,你錯過太多事情了。”綠墨默默的低著頭說。

    “怎麽?”我疑惑。

    “良娣若能起身,我扶你到窗邊看看。”綠墨也不直說。

    我自是知道她不是彎彎繞繞之人,她這麽說必有她的緣由,我動起來再難,也支撐著起來由她扶著,慢慢的踱著步移到窗邊,綠墨推開窗。

    原本心中以為的清流殿的水景竟然沒有撲進眼中來,窗外錦簇的桃花開的正豔,映了滿眼紅,我詫異的轉頭看綠墨,她笑著迴看我,但是她的笑並不真心。

    “怎麽迴事?”我問她,眼神卻在殿內打量,明明是清流殿內一模一樣的裝扮,為何窗外風景不同了。

    “良娣,這裏不是東宮,更不是清流殿。這是皇宮,離端正殿最近的莫離宮。”綠墨說。“皇上怕你醒來突然換了住處不高興,所以特地將這裏裝扮的與清流殿一樣。”

    “皇上?崇仁帝?”我問,但是我若沒記錯,在鮮卑石洞中他被公良煜刺傷了,難道是被救迴來了?我心裏一沉,若是崇仁帝救迴來了那公良煜哪裏還會有好日子過啊,他那是傷親父傷大鄭的皇帝,那是造反的大逆不道的行為,此刻他可還好?

    我一著急就緊緊的抓住綠墨的手,“那太子呢!”

    “沒有太子了。”綠墨拍拍我的手。

    果然如此嗎,“死了還是關哪了?”我繼續急迫的問。

    “良娣,現在是周元元年。”綠墨默默的說。

    “周元?”我重複了一遍,不是很懂。

    良久良久,我才反應過來,又問了一次,“周元?!”

    綠墨會意的點點頭,“先皇駕崩後,皇上登基了。”

    公良煜是當今皇上了,我到底錯過了多少事,頭漸漸的疼起來,用手撫著頭變得十分沒有力氣,綠墨不再多說,隻趕緊扶我迴床上。

    我喘著粗氣,額頭上一層細汗,綠墨趕緊端來涼的正好的藥,一勺一勺的喂我吃,我心中著急身體卻又跟不上,喝了幾勺藥卻又想問話,一勺藥沒咽下去嗆住了喉嚨,劇烈的咳嗽將原本喝下去的藥又如數的吐了出來。

    “良娣!良娣!”綠墨心疼的紅了雙眼,受傷也不停的替我拍打後背。

    “良娣,你若這個樣子,讓奴婢怎麽敢跟你說更多。”她哭了出來,我虛弱的跟她擺了擺手,想告訴她我沒事,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來,身子很沉,心也很沉,默默的又睡了去。

    我雖然睡去了,但是睡的淺,綠墨在身邊哭了一夜我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喚人提來熱水,然後給我擦洗更換衣裳我都知道,隻是不能睜開眼來跟她說話,不能問她,我想知道的那些許多事。

    時間不知又走了多久,我聽見有人來報,“皇後娘娘駕到。”

    我聽見綠墨快走去迎,聽見窸窸窣窣的裙擺聲,我想著,二姐來看我了,她對於我現在的狀態到底會是高興還是擔憂呢。

    “可好些了?”皇後問,這聲音我聽著不對,不像是二姐的。

    “醒過一次又睡了。”綠墨答著。

    “已經三個月了吧。”皇後又問,這確實不是二姐的聲音,到底誰是皇後?

    “迴皇後娘娘,整整三個月了,桃花都要開敗了。”綠墨繼續迴著話。

    “唉,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我都快等不了了。”皇後語氣非常沉重。

    我十分努力,十分費力的睜開眼睛,刺眼的光刺激了很久沒有睜開的眼,睜開眼的瞬間也順著淌下了兩行清淚。

    “思兒!”皇後驚唿,“醒了醒了!”

    從模糊的視覺中

    看她,是個美人,漸漸的清晰後才發現眼前的臉十分熟悉,因由我腦子混沌,使勁的想這張臉屬於誰,加上她湊上來撫我的額頭,我才猛然想起,這是梅若凝的臉哪。

    梅若凝竟然是公良煜的皇後。

    “若凝公主。”我虛弱的唿喚。

    綠墨伏在我的耳邊說,“良娣,可不能再這麽叫了,這是皇後娘娘。”

    “由她,由她。”梅若凝笑了,“隻要醒了喊什麽都行。”

    “娘娘,這是規矩,您知道咱們皇上,重規矩。”綠墨這句話說得頗重。

    梅若凝聽了,凝神看了看我,竟也輕輕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像過去我認識的那個跋扈傲嬌的小公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問。

    “伽莫重生儀式已經啟動了一半,你受影響最重,所以身體被毀的最嚴重,還好,蘭翎將你救迴來了,隻是要好生養著才能恢複。”梅若凝安慰著我說。

    “怎麽救的?”我緊接著問。

    “你別管了,反正就是救迴來了,你現在身體弱著,沒精神說那麽多話,等你好了,你問什麽我迴答什麽可好?”梅若凝說。

    我眨了眨眼睛,但是又想起來什麽,問“蘭翎……。”

    梅若凝突然伏在我耳邊打斷我後麵的話,隻輕輕的說,“他很好,你放心。”

    我感覺一切都不對了,但是怎麽不對的原因我卻一點不知道,握著梅若凝的手漸漸的可以用力,她眼裏純淨,卻在手上用了力道。

    “快,快,月良娣醒了,你們快去差人通知皇上。”梅若凝說。

    梅若凝身邊大丫頭模樣的奴婢提醒,“這麽大的好消息,不如娘娘親自去跟皇上說呢。”明顯的是想讓皇上皇後多親近的勸說。

    梅若凝變了變臉,淡淡的說:“我不去。”

    那個奴婢輕輕的歎了口氣卻也不再說話了。

    梅若凝轉眼迴來看我,眼裏盈著淚,“思兒,你快快的好起來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我太孤單了。”

    我虛弱的微笑,虛弱的點頭。

    “他該來了,我走了,有空兒我再來看你。”她邊落淚邊笑著說。

    梅若凝走後,我半睜著眼睛想,她說的他自然就是公良煜了,他們本應自小就關係好的,為何此時感覺她十分抗拒他呢,這三個月到底發生了多少事,二姐這個太子妃竟然不是皇後,那她到

    底去哪了,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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