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無盡的風聲,眼前仍舊是混沌一片,我木著身子站在混雜的世界裏茫然無措,風吹的我的衣裳和長發飛揚亂舞,可我動彈不得,混沌裏有一個影子漸漸清晰,我眨了眨眼睛看了清楚那來人,是蘭翎,他一臉的喜氣洋洋,直撲我而來。

    “思兒,我可算找到你了,大鄭亡了,你可以不再做那受罪的良娣了,跟我走吧!”他高興的拉住我的手。

    可我動彈不得,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提溜著一雙眼想問清楚他為什麽大鄭會亡。

    見我沒有反應,蘭翎換上一副憂鬱的神色,“思兒,你還是不肯和我走,不肯和我走嗎!”說著說著,他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襯得他那雙眼睛更加的動人。

    我想迴應他,想拉住他的手,但是漸漸的他的人影淡去了,淡在了混沌的環境裏。

    “蘭翎!蘭翎!”我在心中呐喊,不要拋棄我一個人!

    “嗬!你終究是和他是一夥的!”這個聲音我熟悉至極,正是公良煜,他手持一把長劍一臉狠厲的站在我麵前。

    你在說什麽!我在心中迴答,依舊發不出聲來。

    “因為你我什麽都沒有了,你卻仍舊和他在一起,你這個狠心的人!”他的聲音幾乎撕裂,麵目扭曲的。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如何舍得讓你難過?看著他的樣子,我心揪成一團。

    “我死了,你就開心了!”說著公良煜將長劍橫在脖頸之前,眼睛裏滿是決絕。

    “不!不!……不要!”我終於喊了出來。

    “思兒,思兒,你怎麽了?”一個熟悉的女聲想起,“思兒你醒醒,醒醒啊!”

    漸漸的有了實感,我觸摸到了自己身上的棉被,也胡亂摸到了自己長發,漸漸的睜開眼睛,看見梅若凝伏在床邊,滿臉的焦急擔心的神色。

    “若凝公主?怎麽是你?”我扶著沉重的頭掙紮著起來,綠墨趕緊趕上來給我放了一個矮枕在背後靠著。

    “你不記得了嗎?你和煜哥哥一起來奉蘭參加鮮卑狩獵大節啊。”看到梅若凝現在已經不是大鄭的打扮,從服飾到頭飾都是典型的鮮卑女子模樣,我才漸漸的想起這一路來,可是我難道不是在那個山洞的水底嗎?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很無力。

    “你們幾個在鮮卑邊界遇險落水了,你自從水中救起就沒再醒來,他們帶你一直行進到目的地,這都到了三天了

    ,你才醒來,一會冷一會發熱的,嚇死我了。”梅若凝又開始她的滔滔不絕。

    她這麽一說,我又猛然想起水中那個救我的男子和我在混沌中被奪去的初吻,到底是誰?

    “是誰救得我?”我趕緊問。

    “我哪知道啊,你們到了後煜哥哥和蘭翎就忙著狩獵大節去了,這兩個人一個都不來關心你,氣死我了,好了,現在你也醒了,我要去找他們算賬去了!”剛說完梅若凝就一個撅嘴直衝帳外而去。

    梅若凝走後,綠墨端來了黑色的濃汁,透著苦澀的味道,一勺一勺的喂我喝。

    藥太苦了,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想把碗推開,綠墨堅持著“良娣,良藥苦口,太子說你在水裏凍壞了,必須堅持喝藥才能好,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是誰救得我?”聽她說起公良煜我又問了起來。

    “是蘭公子抱著良娣迴來的。”綠墨抬著碗說。

    終究還是蘭翎嗎?隻有他才會迴來救我,隻有他才不會放棄我。

    “別聽若凝公主的,蘭公子和太子這三天每天晚上都會抽空來看良娣的,隻不過待得不久,後天狩獵大節就要開始了,他們也忙得很。”綠墨還在說,我卻有些出神,水中那一吻,雖然說是他要救我不得已的,但是終究是我此生第一個吻,那種感覺還留在了我的唇上,那個溫熱留在了我的心裏。

    “良娣,我跟你說,這次狩獵大節,匈奴的拉突爾汗也派了使者來參加了呢,太子特地派了季公公來提醒沒事別亂走,這次來的人太多了,人多事就多。”綠墨似乎想把我昏睡的這段時間的事都講給我聽。

    “綠墨,我想吃玉羅粉。”我撒了個嬌。

    綠墨搖搖頭,“蘭公子說了良娣醒來必定想玉羅粉,但是良娣這個身體現在吃不得,玉羅粉太濕熱了,您現在得養著。”

    “哎……”我撇了撇嘴,那麽忙的日子裏蘭翎也不忘來管束我的吃食。

    又喝了幾口藥,我推開了俯身躺下,聽著帳子外的風聲,這與我夢中的風聲不一樣,夢裏的風聲讓我害怕,極度的害怕,吹得我整個人整個心都要散了。

    我窩在被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見屏風外有人進來,綠墨趕緊出去迎。

    “聽下人來報,說是良娣醒了?”是季引的聲音。

    “是的。”綠墨答。

    “身體可好些了?”季引問。

    “其

    實早就好了,隻是前幾日不醒而已。”綠墨的聲音。

    “那就好,太子也可以放心了,這是太子替良娣準備的後日出席狩獵大典的衣裳,雖說是這鮮卑風不刮了日頭也晴了,但是良娣身體才好,還是要批個披風才妥些。”季引繼續說。

    “難得太子殿下的關心,我們良娣會高興的。”綠墨聲音忽得冷冷的。

    “綠墨,不該如此說話,太子心裏是有良娣的。”季引提醒綠墨。

    “希望如季公公所說。”綠墨說。

    不一會綠墨轉迴帳裏,一臉的不悅。

    “你何苦這般待季引。”我見她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

    “奴婢這是為良娣不平,再說了老是見季引那副冷峻的樣子實在是喜歡不起來。”綠墨收拾好我的衣物。

    “你什麽時候開始在意季引的態度了。”我把玩這手裏裝著璟蕊的袋子,和她說話。

    “沒在意啊,就是煩。”綠墨皺了皺眉頭。

    我笑笑,沒說話。

    因由著後日是狩獵大節的典禮儀式,所以這兩日公良煜和蘭翎都沒時間來看我了,隻不過都送來了藥和補品,導致我喝完這個吃哪個,每天都吃到肚子渾圓,也虧得這些藥和補品,兩日過去了我臉上也漸有了紅潤之色。

    狩獵大典儀式很快到了,雖然我還在養病中但仍舊是是早早的起了床梳洗,想著雖然自己是病人但是總不能以良娣這個身份讓人覺得我不懂規矩跌了份,穿上了公良煜給我準備的衣服,一套紅色的窄袖騎馬服,配了一件白色紅邊的披風,綠墨將我的頭發高高的束成一束,這麽一來,鏡中的自己也有幾分精神颯爽,一掃病態。

    “良娣長大了,長開了,越來越美了。”綠墨站在身後說。

    “就你嘴甜。”我揶揄她。

    鮮卑人生活都以灑脫為主,所以人也爽朗大氣,狩獵大典放在了蓬嵐河邊的茫茫草原之上,後麵就是我們這些來參加大典的人們的帳子。

    鮮卑貴族們都與仆人們在空地上進行遊戲嬉耍,笑聲都能響徹天際,鮮卑女子都圍在一邊雀躍,他們都很外放,喜歡就是喜歡,高興就是高興,從不會遮掩,總是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出來,實在是令人羨慕。

    我樂嗬嗬的轉了一圈,看到了公良煜和蘭翎他們站在了一處與鮮卑裝扮的人說話,默默的行至過去站在身後,二姐坐在羊毛氈壘成的墊子上看見我來了,隻斜著

    看了一眼笑著跟我點點頭就沒沒說什麽繼續和貴族打扮的女眷們說笑著,我感覺自己和二姐的血親關係真的是要走到了盡頭了,還不如兩個陌生人來的親切。

    我被鮮卑奴仆引著到了他們不遠處羊毛氈墊上,前麵放著矮桌,矮桌上放滿了鮮卑盛產的果物與食品,還有羊奶酒,我聞著香,拿起來小抿了一口,奶香撲鼻又夾著酒的清香十分好喝,忍不住又喝了幾口,酒是暖的順便暖了身子,讓我十分受用。

    正在我喝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公良煜意料之外的走了過來坐在我的旁邊,我酒杯卡在嘴上漏了幾滴酒出來。

    “你就不能注意點?身體好些了嗎就喝酒。”他擰著眉頭看我。

    我放下酒杯心裏有點不高興,你關心我就關心我,何必還要做個苦臉給我看,“勞太子掛念了,我身體好多了。”

    “少喝點酒,這酒雖前麵好喝,但是後勁太大,怕你身子受不住。”公良煜突然這態度,我有些措手不及,他何時起了這關心我的心思呢。

    “多謝太子關心了。”我微笑著說。“好難得呢!”

    他皺著眉頭轉過頭來看我,仔仔細細的盯著我,“我何時又不關心你了?”

    “一直都沒有啊。”出了大鄭到了鮮卑,性格都跟著鮮卑一起灑脫無畏起來,我就這樣迴答了公良煜。

    聽我說完,他就不說話了,也不看我就看著那些嬉鬧遊戲的當地人,過會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跟他兩個人不說話就這麽坐著實在是難熬,我不免要去猜測剛剛是不是得罪他了,或者說他是不是更討厭我了,我偷偷的看向了二姐的方向,發現她絲毫未察覺這邊。

    我剛想挑起個話頭來化解尷尬,隻見蘭翎微笑盈盈的向我們走來,公良煜眉頭擰的更深,轉過頭來死死的看著我,“少喝點酒!”然後就起身走開了。

    “怎麽樣?好喝嗎?”蘭翎就不一樣,他總是能讓我感受到如沐春風。

    我隨著他的笑容笑開了,歪著個腦袋說:“好喝!”然後又是仰頭一杯,我才不要聽公良煜的呢,來到了奉蘭我身體裏的所有叛逆都翻湧出來了,我不要一直做那個可有可無的良娣。

    蘭翎寵溺的看我,抬手想像以往一般揉一揉我的頭,然而他的手升到空中一半就停了下來,想了會又收了迴去。

    “一會狩獵首賽開始,我給你挑了一匹小馬,讓小西給你牽著,他懂得訓馬,你就騎著馬兒在這草原上晃蕩晃蕩可好?”蘭翎笑

    得是真的好看極了。

    “還是你懂我!”我樂嗬嗬的迴答他。

    “真的嗎?”他亮瑩瑩的閃著一對星眸,晃得我直慌。

    “真的。”我微笑著迴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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