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儲之事還在市井與朝堂上熱勁沒過的時候,上京和一些中原城內突然湧進了很多邊疆的難民,白天就在城內乞討,晚上都聚在城外的破廟裏,我看著可憐,時不時就帶著離歌小西給他們送一些幹糧,也就打聽出了他們都來自大鄭與鮮卑的交界處的鎮子,鮮卑內部三大勢力的關係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柯比王又突如其來宣布將自己的王位傳給一個一向並不受寵且沒有什麽功績的王子,自己卻稱病倒下不管族內事,引得大野和烏蘇兩股勢力更加的不滿,何況這個王子前些日用鮮卑城池換大鄭十萬大軍迴鮮卑,局勢一下就變得緊繃起來,戰事隨時開打,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都隻為一個鮮卑王者之位,最高領導者的那個位置,永遠都好像是紛爭血腥的起源。

    大鄭朝的皇者之位也是這樣嗎,公良煜如今已經入主東宮,那麽他背後的冷箭必然不會比他前世少吧。我每每還是會想到他,擔心他今生所處,然而再想他如今已是太子又有自己前世提醒,何苦我這般操心呢。

    一直惦念蘭翎,還好倪玉樓時不時來跟我說說他的情況,我追問過為何蘭翎從不與我直接聯係,倪玉樓一開始懶得理我,後來煩不過就告訴我,蘭翎自己深陷囫圇危險境遇,不想把任何一分危險帶到我這邊來,他倒是謹慎的很,可我在距離鮮卑遙遠千裏的大鄭,能有什麽危險,但是對於他這份關心我卻十分的溫暖窩心。

    這日我像往常一樣跟素娘打理家事,福公公的幹兒子德貴登了我家門,說是要我準備下,宮裏有人要見我,我不知何事,隻得跟著他準備的馬車一路奔皇宮而去。

    當馬車行駛進宮內長街時我還在一頭霧水的猜測,我從不認識皇宮內的人就更別提打交道了,到底是誰要見我。

    自進了宮德貴就一言不發的隻知道帶著我前行,我就之能滿腹的疑慮跟著他一路走。

    我被他帶到一座氣勢宏大的宮殿門前,他囑咐我再此等候,等他上報了再來引我,我抬頭看了看殿匾,這座宮殿名字是端正殿。

    很快德貴就出來了,身後跟著福公公,我有些驚訝但是沒敢表露出來,福公公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他近殿,一進去我就看見了殿正中那把鎏金龍椅,驚訝的嘴都沒合上,福公公安撫我似得笑了笑說“這是皇上批閱折子的地方,你可別亂跑,跟緊了咱家。”接著他就引我進了左側的側店,有宮女掀起宮簾,自此我眼神就往地上扔,不該看的肯定是不會去看的,所以頭也不敢抬。

    因為不敢抬頭,所以也

    不知道進了屋誰坐在裏麵,倒是福公公提醒,“見了皇上還不快行跪禮。”

    皇上?崇仁帝?

    但是腿已經軟了跪了下去,我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孩子,要見我的人竟然是當今大鄭權利最高者,是因為我是去伽莫隊伍裏的人,還是因為爹爹呢?

    “抬頭,朕看看。”皇上的聲音很平和。

    我的動作有些僵硬,但是骨子裏到底有些硬氣,還是抬起頭來,隻是不敢和他對視。

    “好俊俏的孩子,不必那麽緊張,給她賜座。”皇上的聲音帶著笑意。

    很快有人搬來了凳子,我卻不知是不是真的該坐下去。

    “別怕,坐吧,你與你母親還是像的,看見你,仿佛看見了她。”崇仁帝的聲音仍舊平淡,我卻聽出幾分溫和來,難道崇仁帝是認識我娘親的?我有些訝異,也壯著膽子悄悄靜距離的打量這個大鄭朝的最高權者,他年齡與父親相似,肩背立挺,即便是坐在那也是端端正正的樣子,五官立體鼻若懸膽,神情雖平淡但眼神始終淩冽,心裏想著,他若年輕,必定也是個美男子,見我打量他他也看過來,我的眼神與他對上,就急忙的低下了頭。

    “哈哈,不需害羞害怕,當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就好。”他被我的反應逗笑。

    他不說爹爹還好,一說我倒有幾分憤恨之意上心頭,也不笑,也不坐下。

    皇上竟然在我麵前歎了口氣,“我還記得,在你出發黑教前,你父親來求過我,他非常疼你,擔心你迴來後會阻了姻緣之路,我應了他必定給你指門好親事,如今他這況景,我能做的就是替你主婚,以慰他多年輔佐之情。”

    我心驚,原來爹爹提起的皇上指婚的事,是真的,而且這位皇上也真的放在了心上。隻是他要將我指給誰呢,這大鄭朝王爺給公子一堆,除了東宮那位,哪位我都心不甘。

    “今年多大年紀了?”皇上問。

    “虛十六了。”我答。

    “都會些什麽?”皇上接過福公公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

    這問題簡直是把我問住了,我登時的羞紅了整個腦袋,爹爹為了讓我成長的快樂,基本不逼迫我學什麽的,我從小就是晃蕩著兩條胳膊望著藍天白雲長大的,基本沒什麽長處,你說琴棋書畫吧我倒是都會個幾分,但是拿不出手啊,女紅我也是能繡的,隻不過鴨子繡成鵝而已。這會子皇上問起來,我腦子一片空白,答不上來了。

    福

    公公憐愛,怕我拖的太久不迴答,皇上要惱,他在一旁打著圓場說“皇上你瞧這孩子,見著您緊張成這樣,話都不會說了。”

    皇上也跟著笑了,“不怪她,如今她父親被發配,十幾歲的女孩兒獨撐一大家子,實在不易。”話就這麽被岔走了,然而我心中仍舊念念不忘自己優勢到底是個什麽這個事。

    後來崇仁帝又順著問了些問題,就讓福公公帶我出宮了,許給誰他也沒透露。

    “福子,你瞧這孩子怎麽樣?”崇仁帝半倚在卷枕上。

    “老奴見過思小姐幾次,覺得甚好,這大家女孩子都追求個琴棋書畫,她吧,卻是個難得的不聲不響的主兒。”福公公給崇仁帝敲著腿說。

    崇仁帝挑了挑眉毛,“哦?怎麽說?”

    “皇上可記得之前為了陪伴皇子公主讀書,咱們在宮裏辦了個學堂,這思小姐也是在這裏頭的,那會子老奴就注意著這些個名門之後,大部分因著自己身份尊貴多有些紈絝跋扈的,獨她,什麽事都不吵不鬧,和同學之間的關係好,卻又不太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實在知道分寸。”福公公說。“再者,司家這兩姐妹,都和咱家兩個公主關係好,太子妃是和冉月公主,這位是和若凝公主。”

    崇仁帝皺了皺眉,“冉月心思太多,所以身體才那般較嬌弱,還是若凝單純簡單,她喜歡的人,必也同她一樣。”

    福公公低著頭候在一旁,沒敢接話,皇家人皇上可以說不好,外人是斷不能的,福公公跟皇上多年,這些觸角他心裏明鏡一般。

    “如今司羅南被朕扔到那麽遠去了,這孩子若是指給尋常官家,估計日後也不得好好對待,反倒是委屈了她。”崇仁帝摸著自己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的說。

    “皇上還是心疼司大人的。”福公公知道崇仁帝忍痛割舍了司羅南心下不忍,不然也不會替他幼女這般考量。

    “到底是朕,對不住他,還有月兒。”崇仁帝終是說出了這句話,雖然對麵隻有這一個跟了他多年的忠奴,要他一個皇帝承認自己的錯誤,太難了。

    “皇上可封她個縣主,再指婚。”福公公怕皇上過於憂慮了。

    崇仁帝搖了搖頭,沒說話,半晌之後,“福子,去給朕拿筆墨來。”

    福公公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辦了。

    而我,卻一應不知宮中崇仁帝和福公公的這段對話,一路又被德貴送迴了家裏,迴到家裏時,晚飯都已經備好了,素

    娘以為是爹的事連累我了,也不敢吃飯,和綠墨離歌小西一眾人想熱鍋的螞蟻一般在院中走來走去。

    見我迴來,迎上來先是全身一陣檢查,我安他們的心說沒事,但是自己心中一個勁兒的放鬆不了,已經知道皇上要指婚了,但是不知指給誰,我如何能安得了心,何況皇上並沒透露半分意向,這些信息像小手一樣抓撓我的心,安定不得。

    突的想起先前,蘭翎曾問過我,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和喜歡的人終身廝守,那會我不懂情愛,隻顧答他全要,而如今經曆了那麽多,自然已明白了愛情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即便遇見了對的那個人相守卻有太多的路途和阻礙,更何況現下是皇上指婚,很有可能指給我並不認識的人,就那樣盲婚啞嫁,像大娘和我爹的姻緣一般,總有一人是要委屈的。

    哎,我深深的歎了口氣,自己婚姻事掌握在別人手裏的感覺,真的是差極了。

    這會子,蘭翎若在,我還能和他討論一番,解這心頭鬱結。

    然而,我們晚飯才吃到一半,宮裏就又來人了,這迴傳的是聖旨,是福公公親自登門。

    “君權天授,崇仁皇帝昭曰,司羅南之女司思,年方十六,淑德賢惠,德藝雙馨,性行溫良,頗得朕心,賜為太子良娣,封號月,入居東宮,欽此!”

    “月良娣,快接旨吧。”宣旨的福公公一臉的笑意,“這可是皇上親書!”

    我跪在原地聽完旨意,像有一個大鍾在我耳邊重重的撞擊,震得我元神已出竅,崇仁帝這是……這是……將我指給了公良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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