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這裏離村子挺遠的,她本人也很村裏的人沒有什麽來往,但是還是常常有一些放羊的村民路過,總是擔心被發現。


    好在孟思雨的運氣不錯,不過兩天,就有一輛送貨車到村裏送貨,大媽替孟思雨站在路邊等著這部車送完貨後,從村裏迴來。


    車子“突突”地一路帶著塵土地從村子裏出來的時候,大媽伸手攔住了司機。


    “張姨,您要去城裏啊?”司機停下來。經常有一些村民會搭他的車去縣城,他每次送貨返程就會捎上一兩個村民,順便賺點油錢。他對這一帶的村民已經十分熟悉了。


    “是啊,我閨女,傷風了,一直好不了,我帶她去縣城醫院看看。”張姨編著善意的謊言。


    “您閨女迴來啦?”司機搭訕著說。


    “是啊,我這就去把她喊下來!”張姨不想說多,恐怕露陷,匆匆忙忙地上去叫孟思雨。孟思雨按照張姨的吩咐,把臉包的嚴嚴實實的,從山坡上的屋子走下來,兩人上了車。


    那司機有點奇怪地看著孟思雨那包的嚴嚴實實的臉,張姨解釋說:“哦,傷風出疹子,怕冷,又怕風吹。”


    司機就釋然了,愉快地開啟車子,一路顛簸地朝縣城開去。


    孟思雨的心也隨著放鬆下來,她心裏充滿了對張姨的感激,若不是張姨,她恐怕這輩子也沒有再見天日的時候了。


    到了縣城,張姨付了車費,就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帶著孟思雨快步地來到了縣裏的公安局。


    張姨也害怕被村民看見自己解救了孟思雨,農村愚昧又頑固的文化力量是可怕的。


    公安局裏,辦案的民警一副冷漠又麻木的樣子。他們大概對那個村子裏的人口拐賣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對於逃出來的婦女,他們還是給予了救助。


    民警辦理了登記的手續後,就給了孟思雨一筆迴申城的路費,讓她自己迴去。至於那些買賣婦女的人,他們也不去追究了。


    孟思雨道別張姨,眼淚連連:“張姨,沒有您,就沒有我孟思雨今天。張姨,我從小是孤兒,您就是我的母親。”


    能夠在恐怖的環境裏被這樣一個良知未泯的人解救,孟思雨心裏是充滿了感激,同時,感到深深的感恩,自己比張姨,甚至大部分幸運多了。


    “好孩子,快走吧,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迴去後好好地生活,能逃出來比啥都強,臉上的那點疤痕,算不得什麽。”張姨也抹著眼淚,由於同時被拐賣的婦女,同病相連。張姨對孟思雨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恩,我知道了。”孟思雨答應著。但是她知道,張姨說她臉上的那點疤痕,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那些人不知道用什麽東西,可以說腐蝕了孟思雨的半邊臉,現在,她的臉看上去不僅僅是醜陋,而且是可怕的。


    張姨為了避免孟思雨傷心,把家裏所有的鏡子都收起來了,但是孟思雨偷偷地翻出來看過,她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雖然她摸到臉上的爛肉,感受到那種灼熱的痛感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張臉一定毀得不輕,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她還是嚇了一跳。


    該流的淚水都已經流過了,現在能夠逃出來,已是極大的幸運,孟思雨已經不在乎臉上的可怖,她用一塊自製的麵紗遮著臉上的傷疤,以免嚇到別人。


    孟思雨一路地坐著客車,來到了申城的一個郊區。她不想再迴去聯係任何過去的熟人,臉上的傷疤讓她自卑,同時也讓她覺得這樣也好,她毀容了,就不必再卷入和兩個男人的情感糾纏當中。


    她決定找一份工作,先養活自己再說。


    申城的郊區如同一個經濟急速發展,可是環境卻跟不上經濟的小縣城一樣,處處顯得髒亂差,但是小店鋪也是林立,顯出商品經濟時代欣欣向榮的樣子。


    看著幾家店門口貼著招收服務員的紙條,孟思雨上前詢問。但是,老板看了看她那蒙著麵紗的奇怪的臉,都拒絕她了。


    真的是好艱難,這真的是一個看臉的社會!孟思雨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險些落下淚來。但是張姨的話語還在耳畔迴響著。孟思雨吸了吸鼻子,決定振作起來。


    她拿出公安局給的僅剩不多的錢,在一個小餐館快速地填飽了肚子。之所以要快速,是因為她發現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用視線避開她的臉。


    孟思雨忍著心酸,吃完飯走出來,發現在這飯店的後麵有一座山,在這郊區被開發的亂七八糟,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裏,這山顯出了這郊區從前山清水秀的樣子。


    眼前的這座山,讓孟思雨感到心情舒爽,她邁開步子,朝著山上的小道爬去。


    山上一片的青翠,還有清澈的山泉汩汩地流著,空氣中透著泥土和花草的芳香,林中有鳥兒在就“啾啾”地叫著,孟思雨感到一陣心曠神怡,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孟思雨爬到山頂,意外地發現,這裏有一片美麗的果園,此時,果樹上雪白的花兒正芳香。欣喜地走入果園中,抬頭嗅嗅那芬芳的花兒,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孟思雨經受了這許多的人生的跌宕和痛苦的陰雲密布的心裏,也漸漸陽光起來。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一個渾厚的男中音響起來了。


    是誰在這裏吟詩經,從那個貧困愚昧兇狠的山溝裏,淘到處處充滿暴發戶氣息的申城郊區,忽然聽到這麽好聽的聲音吟誦著中華經典,孟思雨不由得感到耳目一新。


    轉頭看去,一個穿著灰色運動裝的男青年站在果園的不遠處,看著孟思雨微笑。這男青年被孟思雨美好的身形和動人的容貌吸引了,可惜,他沒有看到孟思雨的另外半張臉,否則,他那《子衿》是萬萬吟不出口的。


    孟思雨朝他笑笑,低頭就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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