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萬貫!”


    宇文士及僅僅第三輪的報價,就已超出了李世民的預期,使他一陣瞠目結舌。


    而宇文士及本身也是誌得意滿,走到包廂了窗口,以睥睨輕蔑的視線,掃望著沉寂下來的各處包廂。


    這位的目光裏,也含著幾分威脅之意。


    王級戰甲,並不是有錢就能購得,還需得與權勢地位相稱。而這整個天下間,有資格從宇文家的虎口多食者,絕不超過二十位。


    不過就在宇文士及語聲落時,在他們對麵另一個包廂,就再有人報價,將價格衝到了六百二十萬貫。


    宇文士及的臉色,也瞬時微變。


    此時李世民,也同樣走到了窗旁,隱隱望見對麵,正立著張仲堅的身影,他不由為宇文士及默哀。這位虯髯客,可一點都不用忌憚宇文家的權勢,而其身家之厚,是宇文家再怎麽斂財受賄,都無法追及的。


    果然當張仲堅隨後第五輪,報出六百五十萬貫的價格之後,宇文士及就神色鐵青的返迴到自己座位,再次拿起了他的折扇,死命的搖著:“這些該死的私鹽販子,當真可恨!等到陛下征遼凱旋,我必定要上書陛下,清理江淮鹽政!”


    李世民頓時恍然,他總算知道這張仲堅父子僅僅兩代,卻能積聚起如此巨富之因。


    要說這世間,什麽生意最賺錢,莫過於鹽鐵之利。便是那絲綢瓷器等等,都要瞠乎其後。而天下鹽商,又以揚州為首。


    “清理江淮鹽政?仁人你如真有這膽量上書,我倒是樂見其成。”


    李世民莞爾笑著:“明年忌辰,我會記得給仁人你上香的。”


    “毗盧遮,你就這麽不看好我?”


    宇文士及鼓起了臉頰,眼神很是不滿,可隨後他自己就泄了氣:“罷了,我還真沒有這膽量,真會死人的——”


    隻是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李世民就聽前方,驀然間發出‘轟’的一身巨震。整個船身,也是劇烈的動蕩著。


    李世民神色錯愕的看向了前方,隻見那前台方向,赫然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洞。一個紅色的身影,以肉眼難及之速穿梭入內,隻頃刻間,就到了那尊‘波羅揭諦’的身前。隨著這位秀手一按,這尊墨甲就迅速分解成了零件,逐漸收入到那墨匣內。


    不過此時,虎嘯堂坐鎮於此的幾位供奉客卿,也紛紛暴怒出手,都在頃刻間著甲在身,朝著那紅色身影疾撲而去。然而這幾人,還未能靠近,那高台之上,就驀然爆射出了無數的絲線,一枚枚仿如鋼針,將這幾人連同墨甲,或是直接釘穿,或是強行逼退。


    直到這時,李世民才看清楚,那紅色身影赫然也是一尊墨甲,隻是其個頭較小,隻有不到七尺,還不及一個高大一點的壯漢。其通體殷紅,體態玲瓏,周身繪滿了各種玄異而優美的淡金色符文,使這甲美輪美奐,充滿著魅惑的氣息。


    看起來這甲似不堪一擊,可此時卻有著橫掃一切的氣勢。那些紅色絲線收迴之後,又化成了鋼鞭橫掃,竟將兩尊已衝至台上的帥階戰甲,強行抽飛!


    再隨著它右手一拂,那隻裝有‘波羅揭諦’的墨匣就已在原地消失。而這紅色身影,再次飛身而起,撲向了船艙之外。


    “是王級!甲內的人物,至少一品!”


    包廂之內,宇文士及先是一聲驚歎,隨後就麵露笑意:“這次虎嘯堂有難了。”


    修為一品的武道強者,世間總共都沒多少。何況那紅色戰甲,也是王級,戰力相當不俗。


    虎嘯堂雖是東都洛陽的黑道霸主,可也未必就能找得出,能夠與之匹敵的人物。


    宇文士及這次興致勃勃而來,卻一無所獲,所以對虎嘯堂不乏怨氣,樂得見這家吃虧。


    李世民則是退後一步,頗有先見之明的說著:“你我先別幸災樂禍,還是先顧自己吧。”


    就在他語聲落時,那船艙之外,就傳來了一聲震吼:“東都黑市,你敢放肆?”


    僅僅下一瞬,那船身之外,就又傳出了一聲巨響。而他們所在的這艘樓船,也在劇烈的晃動。而那巨大的狂風罡勁,也使得船身發出哢嚓擦的響聲。


    宇文士及這時才感覺不妙,也急忙著甲。隨後他又將一隻墨匣,往李世民的方向一丟。


    這正是不久前,他才買下來的一尊名為‘黃金獅’的帥級墨甲。李世民也不跟他客氣,同樣將之穿上。


    盡管他對這甲,一點都不了解,也未有任何的磨合,可隻是這甲的堅固,就可保住他的性命無憂。


    此外他如想見識一番這場王級強者的大戰,也少不得這尊‘黃金獅’的助力。


    等到李世民將這身甲穿好,這艘船的右壁,已然是千瘡百孔。船外一道道淒刀芒,不斷的將那木層破開,間歇還有紅絲閃現,同樣霸道到了極點。船內本該堅固之極的鐵木,就那些絲線穿刺下,就仿佛朽木。


    李世民滿懷期待的,從這包廂的側窗穿飛而出,可等他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場大戰已近尾聲。那尊紅色墨甲赫然已在百丈之外的河麵,踏水而行。


    在其身後,雖還跟兩尊王階墨甲,卻已被漸漸甩開,


    這很正常,此人的目的,就是為搶奪‘波羅揭諦’。如今這位已經得手,自然是盡早脫身為上,絕不會戀戰。


    可就在下一瞬,一道蒼青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夜空之中。在月空映照之下,那身影踏虛而行,隨後驀然墜落,仿佛隕石,砸向了河麵。


    而在其墜落的方向,那尊紅色墨甲也驀然止步,她周身所有的紅線,都在這刻聚而為槍,以決絕之勢,往上飛挑,


    這一刻,李世民隻覺雙耳震鳴,幾乎失聰。而在那洛水中央,更卷起了高達數十丈的巨浪,直衝天際。附近的船城,也遭遇了池魚之殃,這些連接在一起的巨大樓船,被這潮卷而來的巨浪,往上整整推升了足足三丈。隨後又急速墜落,跌至河中。


    而此時即便李世民的修為,也不禁一陣惡心欲吐,腦海之內,一陣眩暈.


    “那是神甲蒼龍無當!”


    宇文士及不知何時,到了李世民的身後,此時正以飽含著敬畏,忌憚,以及酷烈殺機的視線,看著遠處那尊青色戰甲。


    “虯髯客張仲堅,以此甲橫行江淮,無人能當——”


    ※※※※


    迴歸唐國府的途中,馬車內的二人,都狼狽異常。李世民耳竅,時不時的溢出血液。而宇文士及的形象,則更為淒慘,這位的五官七竅附近,都是血流不止。


    不過他對這因舍命觀戰而引發的肺腑震傷,明顯不怎麽在意,此時正若有所思道:“毗盧遮,你有沒有覺得,這次虎嘯堂的反應很奇怪?”


    “奇怪?奇怪在哪裏?”


    “你不覺得那個女人,之前得手的太容易了?”


    宇文士及一邊用白布擦著血痕,一邊哂笑出聲:“雖說事後,也出動了兩位一品追擊,可我感覺那兩個家夥,都在放水。否則以張仲堅的實力,豈會拿不下一個區區一品?”


    剛才的大戰,張仲堅最終還是奪迴了‘波羅揭諦’。不過那紅甲女子,也順利退走,借助洛水的掩護,逃過了張仲堅的追襲。


    “我倒覺得,那位虯髯客,似也未盡全力,”


    李世民微搖著頭:“這虎嘯堂背後,又是什麽人?”


    “楚國公府,現任楚國公楊玄感。”


    宇文士及冷冷說道:“也是如今你們關西將門之首。”


    “原來如此!”


    李世民淡淡應了一聲,卻再沒說話,直到這馬車,在唐國公府的前方緩緩停下,才一躍而出,同時轉頭對車窗後的宇文士及笑道:“仁人,大恩不言謝,這次算是我欠你一次。”


    “你我之間,何需計較這個?”


    宇文士及一聲輕哼,很是不爽:“當初你幫我的時候,也沒有眨過眼睛,”


    李世民朗聲一笑,向後揮了揮手,就大步走入到了國公府的大門,


    而此時在宇文士及的身後,一位青袍侍者,毫無預兆的現出了身影。


    “少主,我不太懂,這不過是唐國公府一個區區嫡次子而已,可您對他似乎看重異常?”


    “這你就看錯了,我這不是看重,而是敬重,是感激。”


    宇文士及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白布隨手丟在了一旁:“這是因我幼年一樁舊事,那時你還不在我身邊。我想我那時候,若沒有毗盧遮為友,如今多半也與那兩個哥哥,沒什麽兩樣。”


    “原來如此,少主是為情份?”


    那青袍人神色了然:“觀這位李家二郎的性情氣度,我能夠想象得到。”


    “你又說錯了,如果隻為情份,我最多隻是視之為友。而如今,卻是傾心結納。”


    宇文士及再次搖頭:“你知道嗎?昔日的楚國公,在毗盧遮五歲的時候,就說他軍略,日後必為天下翹楚。而我宇文士及,也深以為然。毗盧遮之才,如今深藏鞘中。待其拔劍,必定光寒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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