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聖上身體有恙,而且還是孫興親自來的太醫院,諸位太醫當即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太醫院院判當即帶了最德高望重的幾位太醫前去診治,再也顧不得商討太子的病情。

    “孫公公,聖上究竟是患了什麽病,怎麽這般緊急?”院判終究有些忐忑,趁著趕路的時候悄悄向孫興打探。

    孫興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眾人匆忙地趕到養心殿,院判看到殿外這架勢便有些不祥的預感,身上當即便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他帶領眾人進入殿中,發現皇帝昏迷不醒,坐在一旁的竟然是近來才迴京的懷安郡主時,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幾乎要將他吞沒。

    朱砂露出些擔心的神色,站起身來:“快來看看聖上的病情如何。”

    她雖不知道方才蘇久都做了些什麽,但她篤定以蘇久的醫術絕對可以做的不留痕跡,故而心中沒有任何擔憂。

    諸位太醫圍了上去,輪番查看了皇帝是臉色,又診了診脈。

    朱砂默不作聲地與顧夜來對視一眼,隨即開口問道:“聖上的病情如何?”

    院判與其他太醫交流了一下眼色,有些惶恐地低頭道:“不知聖上為何突然病倒……還請郡主告知。”

    “方才聖上與我一同去了汐春殿,談起了陳年舊事,大抵是觸情傷情的緣故吧。”朱砂十分淡定地扯著真假摻半的幌子,“聖上的傷勢如何?”

    院判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聖上傷勢有些複雜,臣等自當盡力而為。”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朱砂露出些震驚的神色,像是有些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半步,“怎麽可能突然就這樣!”

    顧夜來看著她“真情實感”的表演,心中有些敬佩。

    其實現今局勢基本已定,朱砂可以說的上是手掌前朝後宮。

    從齊太後到昭熙長公主再到朱砂,這三個可以稱得上奇人的女子經過幾十年的籌劃,終於成功地掌控了大楚。

    從伶人到母儀天下的皇後,顧夜來不敢想齊沽這期間究竟曆經了多少艱辛,也由衷的欽佩她為天下伶人所做的一切。

    再迴過神來時,太醫已經跪了一地,眾人臉上皆是惶恐之色。

    聖上病倒昏迷不醒,太子墜馬神誌不清,這大楚該由誰來掌管呢?

    聖上

    子嗣不興,這些年來還折損了幾個孩子,如今長大成人的不過一個太子、一個秦王還有一個低位妃嬪所生的還未封王的五皇子。

    顧夜來最初以為朱砂讓藍珊入宮,不過是為了借機讓她生個年少的皇子,幾年後除掉其他皇子,待到聖上駕崩後她再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如今藍珊甚至還未有孕,她卻已經匆匆動手,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是如何籌謀的。

    但顧夜來可以肯定,帝位絕對不會給秦王。秦王是婉貴妃所生,身後又有鍾家這麽個權勢滔天的世家,一旦秦王繼位,再想從他手中奪過皇位就難上加難了。

    院判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低頭請示:“聖上的病情一時半會兒大約好不了,不知是否要請皇後主持大局?”

    朱砂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話音稍沉:“皇後娘娘因為觸怒了聖上,已經被禁足了。何況縱然她無礙,難道她能掌控前朝不成?”

    院判不敢迴答,將頭愈發低了下去。

    “孫公公。”朱砂歎了口氣,輕聲道,“派人去春山,請太後娘娘迴宮。”

    她這決定並無什麽錯,何況當年齊後何等手段眾人都是知曉的,當即也沒人敢反對什麽。

    顧夜來已經隱約能夠猜到接下來要發生的種種事情了,隻是她有一點不明,朱砂究竟想怎麽料理秦王。

    雖說太子的確是與秦王賽馬之時出的事,但是連皇後都不怎麽質疑秦王,隻怕若鍾家有意為秦王開脫也是有可能的。

    朱砂仿佛有些疲倦一般揉了揉眉心,開口道:“你們全力救治聖上,待到太後娘娘迴宮,她自會主持大局。我不大方便留在宮中,所以……”

    孫興還沒等她說完,便開口攔了下來:“懷安郡主,還請您暫時留在宮中,在太後娘娘迴來之前還得有人主管啊。”

    朱砂歎了口氣。

    有慌亂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仿佛踩在眾人心上,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聖上!聖上!”有一小太監驚慌失措地跑進了養心殿。

    “放肆!”朱砂皺眉看著他,“養心殿之內也敢大聲喧嘩,誰給你的膽子?”

    那小太監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開口道:“見過懷安郡主……婉貴妃,婉貴妃她自縊了!”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顧夜來當即便明白過來,知道了朱砂要怎麽料理秦王了。

    雖說秦王之罪

    可輕可重,但如今婉貴妃自殺身亡,在眾人眼裏無異於“畏罪自殺”。

    不知道婉貴妃究竟是被強迫的還是受人蠱惑,但她這一死,朱砂完全可以借機將“謀害太子”這一罪名牢牢地扣在秦王身上。

    這一做法雖太過簡單粗暴,但卻未嚐不是一種法子。

    朱砂為了抓緊時間動手,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連這種法子都能想出來。

    短短的一個上午,大楚皇室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皇帝昏迷不醒,太子神誌不清,皇後被禁足,貴妃自縊。

    這其中隨便一件事提出來都可以稱得上大事,誰料如今竟這麽“湊巧”地趕在了一起,讓人有些起疑但卻無可奈何。

    “你們好好救治聖上。”朱砂吩咐了孫興幾句話,使了個眼色給顧夜來,“你隨我一道去鍾粹宮看看。”

    顧夜來看著太監侍女皆遠遠地跟在身後,方才低聲道:“這也是你做的吧。”

    “不錯。”朱砂不動聲色地迴答了她的問題,反問道,“如何?”

    “雷霆手段,真是讓人佩服。”顧夜來毫無誠意地誇了她一句,“你動了這麽多手腳,當真不怕旁人起疑?”

    朱砂白了她一眼:“事已至此,他們就算起疑又能如何?向來成王敗寇,我又有何懼?何況若太後身體無恙,我完全不介意花個三年五年將此事做的不動聲色,可如今這不是沒什麽時間了,我隻能如此。”

    “婉貴妃那樣剛強的一個人……”顧夜來迴想了一下當初婉貴妃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又想了想她對伶人的偏見與鄙夷,歎道,“鍾晚音那個人你大概是不可能蠱惑的了她的,是動了手嗎?”

    “不錯,她那種人是不可能聽得進去花言巧語的,就算我告訴她的確是秦王害了太子,她可不能自縊來替罪的。”朱砂捏了捏自己的指節,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你也不必可憐她,她那個人有豺狼之性,這些年來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如今也算惡有惡報。何況她這些年來對伶人意見頗深,當初也為難過你,私下裏更不知因為一時喜怒處置了多少伶人……如今她折在我手裏也算便宜她了,若是讓外祖母來處置她,隻怕她比現在還要慘上幾分。”

    “你料理了太子和秦王,是想讓五皇子登基嗎?”顧夜來下意識覺得不大可能,便將此問題問了出來。

    果不其然,朱砂搖了搖頭:“不能是五皇子,他雖沒什麽背景靠山,但終究是聖上名正言順的孩子。若

    我今日扶持他登基,那麽他日如何能順理成章地將他廢黜?”

    她這麽一說,顧夜來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你要扶持燕王登基!”

    利用燕王除掉五皇子,將來再順利成章除掉燕王,到時候就沒有旁的選擇了,帝位隻能落到她手裏。

    朱砂抿了抿唇,解釋道:“你應當也知道我不得不選擇燕王的原因,所以先別跟我計較此事。待到事成之後,我自會關於白如之死給你一個交代。”

    顧夜來稍稍猶豫片刻,便同意了她的提議,又低聲道:“這些日子我將林家的一些錯處都收集了起來,令牡丹封存在國色坊,你若需要的話可以取用。但鍾、林兩家隻能因勢利導,不能完全除掉,你要把握好分寸。”

    “這個我自然明白。”朱砂點了點頭,“待到一會兒料理過婉貴妃之事,你便借機出宮去見孟弈。宮中之事自有我和外祖母料理,你讓孟弈幫我穩住朝中之事。”

    顧夜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鍾粹宮中一片哭聲,朱砂有些頭疼地嗬止了她們,吩咐將婉貴妃的遺體收斂,一切待到太後迴宮再加處置。

    顧夜來隨即便出了宮,馬車載著她駛出了宮城。

    正午的陽光照在宮牆之上的琉璃瓦,略微有些刺眼。

    風雲際會,一個新的時代將來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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