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仍是走時的模樣,看起來纖塵不染。

    珠簾垂落,窗邊的紫砂香爐仍在燃著,有淡淡的梨香嫋嫋沁出,將房中的物事染上梨花香,聞之令人平和安神。

    顧夜來拿指尖碰了碰桌上的青瓷茶壺,溫度剛好。她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白棠並不知道她何時歸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一直吩咐著侍女這樣籌備著,等著自己歸來。

    她將劉潯贈與她的玉佩拿出,端詳片刻後走至床邊,小心翼翼地打開暗格放了進去。猶豫片刻後,又拿了出來,謹慎地貼身安置。

    “我的大小姐,您可終於迴來了!”白棠還未進門,帶著些埋怨又有些欣喜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顧夜來莞爾,拿過杯子給她倒了杯茶,待到她進門之後推了過去,笑道:“你這是幹什麽去了,嗓子聽著都啞了。”

    白棠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絲毫不顧及儀態形象。喝完又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飲盡,才終於開口道:“別提了,今天我跟藍琉在那裏打了大半天的太極,她還真是難纏的很。”

    “這話怎麽說?”顧夜來詫異道,“京中近來發生了什麽事不成?”

    白棠擺了擺手,歎道:“這倒還沒,但我看著隻怕是快要出事了,故而一直寫信催你迴來。要是出事了,我早就跑西山將你拉迴來了,還容得你在那裏清閑?”

    “藍琉想做什麽?”顧夜來思考片刻,隨機問道,“你看著像是與朱砂有關嗎?”

    白棠遲疑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

    今日藍琉請她過去,用著一種托孤似的語氣求她將藍珊帶走安置。她當時深為詫異,甚至懷疑自己錯覺了。旁人有可能不知道藍珊與藍琉的關係,她卻是一清二楚。藍琉對外稱珊珊是自己早逝的兄長的遺腹子,但實際上根本就是她自己的私生女才對……

    “她又不肯告訴我內情,我自然是不肯答應。”白棠皺眉道,“先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來隻怕是的確是與朱砂有關。藍琉上了賊船,再也下不來了,所以想要把珊珊摘出去。”

    “這……”顧夜來頓了頓,又問道,“她是不是現在為止都在對外聲稱藍珊摔傷了腿,尚未痊愈?”

    “不錯!”

    顧夜來無聲地笑了笑:“她還真是鐵了心不讓珊珊進來分毫……可她這可是與虎謀皮,怎可能穩賺不賠?她想的未免也太容易了。”

    “她可不是沒準備付出代價,我看她早就把生死

    都置之度外了。”

    聽了白棠這話,顧夜來嗤笑道:“生死算什麽?她既然已經不看重生死,那旁人也不是傻的,為什麽要拿她的命?從一開始她就該明白,她若想賭這一把就必須壓上自己最看重的東西才行,籌碼也不是她想換就能換的。”

    “你是說……”白棠有些遲疑。

    “不錯。”顧夜來點了點頭,正想說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

    得了允準後,觀雲推門而入,遞上了一封信,說是傾舞坊送來的。

    白棠挑了挑眉,拿簪子劃開信封,不甚在意地看著。

    顧夜來本也沒當迴事,卻沒想到白棠的臉色漸漸地變得有些鄭重,到最後已是難看至極。她有些詫異,附身到她身旁一同看信。

    信上的墨跡看起來不似這幾日寫成,倒似是早已寫成就等著今天。顧夜來看書速度極快,幾眼掃過便幾乎看完了大概,她身形有些不穩,及時按住了身旁的桌子才沒有太過失態。

    她努力壓抑住自己震驚的心情,定睛再次看去。白棠緊握信箋的手已經有些抖了,眼中仿佛有火在熊熊燃燒。

    顧夜來伸手拿過信箋,勉強道:“阿棠,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你看到藍琉說了什麽了嗎!她說,她說,我娘是被人害死的!”白棠的聲音有些聲嘶力竭,顯然是已經怒到了極點。

    觀雲擯住唿吸退了出去,將門牢牢地關上,守在門口一動不動。

    顧夜來將手搭在白棠肩上,艱難地開口:“你聽我說,白姨對我恩重如山,若藍琉所言是真的,我必定要為她報仇。但你要冷靜,我們從長計議……阿棠,你聽著,我們必須要保證清醒,不然我們非但查明不了真相,還會被人當刀使!”

    白棠不是不知輕重之人,隻是這事實在太過令人難以接受……她沉默許久,終於慢慢靠在顧夜來身上,哭了出來。

    這些年來,白棠一直活的張揚肆意,如今卻哭的像個沒糖吃的孩子一樣。顧夜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眼光死死地盯著那封信,像是要透過它看出些什麽一樣。

    “我要去一趟傾舞坊,你可要同去?”顧夜來低聲問道。

    白棠咬牙切齒地答:“自然,我難道是那種遇事隻會在家中哭泣哀嚎的人嗎?”

    聽此,顧夜來點了點頭,揚聲道:“觀雲,把聽雨叫來,幫她家姑娘上妝。”

    直到到傾舞坊

    之前,顧夜來都一直在看藍琉送來的那封信。這信倒也不長,隻是說白如之死並非突發惡疾,而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故而被人滅口。

    藍琉在信中說她也並不十分清楚來龍去脈,隻是在白如去世前與她會過一次麵。白如說自己得罪了不能得罪之人,不知能不能活過這一劫。在去世的前一天,白如又派人暗中送了一封信過去,說自己命不久矣,希望藍琉能夠代為照顧白棠與夜來。

    信的最後,藍琉說自己這兩年來多方探查,稍有頭緒,若想知道詳情,請見麵一敘。

    下車之前,顧夜來拍了拍白棠的手,白棠的眼睛還有些發紅,但神智卻不似先前那般錯亂,已恢複了幾分往日的樣子。她抬頭看著顧夜來,點了點頭道:“你無需擔心我,小心對付藍琉,我看她已經要瘋了。”

    她二人往日與傾舞坊交好,皆是從後門而去,如今卻直接將車停在了傾舞坊的正門。傾舞坊不似之前那般門庭若市,藍珊傷了腿腳不能上台,或多或少還是會有的影響的,畢竟傾舞坊的名聲一半都是靠藍珊撐起來的。

    “阿棠怎麽這麽見外,卻從這裏來了?”藍琉笑著從樓上走下來,神情自若,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白棠冷冷的看著她,微微側開身子,顧夜來從她背後走了出來。

    藍琉臉上的笑僵了僵,開口道:“夜來,你怎麽迴來了,修養的怎麽樣?”

    顧夜來不動聲色地看著走近的藍琉,微微一笑:“有什麽值得修養的,不過是去躲懶罷了。看煩了景致就迴來了,不然以阿棠這莽撞的性格,還不定要被人怎麽算計呢。”

    “你們兩個小狐狸長了七竅玲瓏心,誰騙得了你們啊?”藍琉掩唇一笑,迴身道,“走吧,我們到樓上詳談。”

    三人坐定之後,侍女沏了茶,而後恭恭敬敬地轉身退出。

    顧夜來端起茶盞,看著藍琉淡淡地開口:“我有一句話便先說了。你應該知道什麽叫落子無悔,從你決定與朱砂交易開始你就迴不了頭了。你早就把藍珊當賭注壓了上去,現在無論做什麽都無濟於事了,哪怕你拉扯再多人進來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藍琉握緊了手,卻又聽到白棠冷冷地說:“我知道你的用意,不過是想把我姐妹二人拉進來,也好增加些勝率。但你未免太過自信了吧,就算我們是一把刀,你又憑什麽認為自己駕馭的了?恕我直言,我現在對你已經沒什麽情誼可言了。”

    “再者,你

    明知道我們最討厭被人威脅,但你卻不得不這麽做。因為不然的話,你可以雖然可以選擇示弱來瞞我們一時利用我們一時,但我們終會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到時候就不隻是現在這麽簡單了。”顧夜來隔著嫋嫋的水煙笑道,“藍琉,我不管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我必須告訴你,你這個決定,實在是有些愚蠢。”

    白棠跟著嘲笑道:“左右為難,進退維穀,你看你,究竟該怎麽辦呢?”

    顧夜來將茶盞放在桌上,開口道:“那麽,藍坊主,我們來詳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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