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嚴格意義來說,這或許算是一篇“爛尾文”,多年之後或許會被歸於黑曆史的那種……

    之所以會寫這篇文,是因為我極喜歡的一句詞——十年情思百年渡。

    我想要寫的太多,格局鋪陳得太大,以至於最後筆力不夠熱情殆盡,再也支撐不起結局。

    歸根結底,我想寫的就隻有兩點,一是顧夜來在漫長時光中的不斬相思不忍顧,二是齊後、昭熙長公主、懷安郡主這三代人的碧血寫丹青。

    最開始沒有謀劃得當,以至於男主的存在感極低,到後期醒悟的時候也已經晚了_(:3」∠)_

    這是我的第一篇真正意義上的文,做到這種地步不夠完美,但已經寫出了所有我想要寫的東西,所以我知足了。

    “念念……”

    白衣少年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樹上的粉衣少女道:“你再不下來的話,師父迴來就該罰你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少年俊秀的臉上,他看起來年紀尚淺,但已能看出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劍眉鳳眼,眸似朗星。他嘴角噙著笑意,看起來溫柔的很。

    顧夜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茫然。

    是夢吧……

    迴過神來時,眼前的場景已然更迭。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昭熙十七年,金殿傳臚。

    新科進士騎馬經過“才子道”,眾人紛紛擁在路側圍觀。

    當年的白衣少年已是另一番模樣,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麵如冠玉風度翩翩。他發上簪著金殿之上聖上賜的花,縱馬而過顯得別有一段風流姿態。

    路旁的女子大多都將視線放在了這位年紀輕輕的狀元郎身上,不少大膽的女子將手中的花亦或是香囊拋向了他。雖說本朝民風素來開放,但也少有如此“盛景”。

    麵對著接連而來花與香囊,他都隻是一笑置之並未理會。但卻在轉角處勒住韁繩慢了下來,他抬頭看向路旁的高樓,窗邊倚著當年的粉衣少女。

    粉衣少女笑盈盈地看著他,隨即促狹一笑,像其他女子一般將袖間的香囊投了下去。

    他這次卻沒再躲避,反而抬手穩穩地接到了香囊,仰頭看著樓上的少女,眼中滿是笑意。

    顧夜來看著對視的兩人,有些不堪其重地閉上了眼。

    “念念,你別哭……”

    聽到這句後,顧夜來猛地睜開了

    眼,那是父親的聲音!

    “我能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麵已經足矣……”重病的男子顯得很是憔悴,他撫摸著身側女子的鬢發,笑容中帶著些心疼,“你別哭,我馬上就要去見你娘親了,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伏倒在床邊的女子已是泣不成聲,拚命地想止住淚卻無能為力。

    “孟家毀於他之手也是罪有應得,那是孟家欠他的,你不要怨恨他,但也不要再與他有何往來了。爹隻想讓你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姑娘?”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顧夜來耳邊響起,帶著些疑惑,“姑娘可是夢魘了?”

    顧夜來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房內熟悉的陳設,反應了片刻後開口:“幽夢忽還鄉……”

    她聲音很是沙啞,卻不甚在意地起身梳洗。待到一切收拾完畢,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與夢中自己年少之時已相差甚遠。

    良久後她笑了笑,盍上妝鏡:“觀雲,去催阿棠她們動身吧。”

    白棠眯著眼睛,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懶散地坐在妝台前任由侍女給她梳著發髻。

    聽雨抿嘴笑了笑,拿了支寶藍點翠的珠釵問道:“今日用這支釵可好?”

    “你笑什麽?”白棠抬眼看了看麵前的銅鏡,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就它吧。”

    聽雨小心翼翼地把珠釵簪好,語氣中帶著笑意答道:“我看姑娘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懶懶的倒像極了顧姑娘養的那隻貓。”

    白棠聽此,絲毫不顧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抱怨道:“你還打趣我。若不是夜來接下了今日春山曲水流觴的帖子,我何至於此。且不說前些天籌謀了多久,今日還得早早地趕去春山。”

    “這三年一度的曲水流觴可是聚齊了新科才子、還有不少打著恭賀名義實為試探拉攏的朝中臣子,多少世家姑娘都恨不得能去一觀的……"

    聽出了聽雨的言外之意,白棠不由得挑了挑眉道:“我素來是誇你聰明的,怎麽在這點上如此糊塗。世家女子想去一觀?真正上得了台麵的世家,怎會眼皮如此淺?會有此想法的,不過都是上不得什麽台麵的官宦人家罷,想借著機會挑個夫婿壓個寶而已。再者,我們又是什麽身份,比之就更加不如了。我朝雖不似前朝那般世人皆鄙夷歌舞伶人,甚至聖上還頗有抬舉之意,但你自己冷眼看來,那些所謂的讀書人、高官貴胄哪個不是把伶人當做取樂的玩意?”

    她這

    話說的已經是很重了,聽雨垂首低聲請罪:“是我失言了,惹得姑娘如此自辱實在是我的過錯。”

    白棠知道自己這侍女是一腔心思看重自己,無奈笑道:“這算什麽辱?我什麽難聽的話沒聽過啊。罷了罷了,快給我上妝吧,再拖下去就不隻是觀雲來催了,隻怕夜來指不定要殺上門來了。”

    經這一段,白棠睡意全無,隻怔怔地看著窗外出神。

    饒是兩人已經很快,待到收拾完畢也已經離約定的時間不遠了。聽雨忙拿了錐帽給她帶上,兩人步履匆匆地趕往約定的地點。

    待到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後,白棠舒了口氣,理了理衣裳提著裙擺上了馬車。

    原本還有些忐忑擔心會被顧夜來念叨,但她看到顧夜來的樣子後不由得先笑出了聲:“你今天這妝,可真是不像你啊。”

    聽雨聽此,下意識向顧夜來看去,隨即有點被她的容色晃到的感覺。

    顧夜來容貌姣好這件事聽雨一直是知道的,但她往日最多不過略施粉黛,今日卻一反常態化了豔妝,眼角眉梢盡是風情。

    乍一看,竟有些陌生的感覺。

    聽到白棠誇張的笑聲,顧夜來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開口道:“今日春山或有故人,我並不想被人認出。”

    白棠聽她聲音有點沙啞,皺眉道:“你這聲音,是早上沒有服藥?”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顧夜來不以為意,轉頭半挑開簾子看向車外,漫不經心地繼續說,“不妨事的,橫豎我嗓子都已經這樣了,迴頭補上便好了。”

    馬車走的是民間俗稱的“才子道”,今日諸位新科及第的進士麵見過君王後,便會沿著這條道路從皇城到春山宴飲。如今這條道路已在清道,待到時辰再晚一些便會徹底封鎖,隻許皇城中諸位使用。

    本朝民風頗為開放,不少女子都會攜花、香囊等物在路邊等候,看到心悅的男子就投過去,也算是一樁盛景了。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踏遍長安花。

    “看你這樣子,莫不是你也做過那等投花的事?”白棠調侃道,“我們顧姑娘也曾是個懷春的少女啊。”

    顧夜來也不惱,放下簾子反問道:“怎麽,你不曾做過嗎?”

    白棠被她一噎,隨即無比坦然地攤手:“六年前,簪花帶酒的狀元郎,誰家女兒沒去投過花?”

    “那位白衣孟郎啊……”聽雨自幼跟在白棠身

    旁,自然是知道白棠說的何事,便附和道:“未及弱冠居狀元之位,是我朝最年輕的狀元郎,更別提其姿容風儀是何等驚豔。”

    車廂內一直沉默的觀雲開口駁道:“若要我說啊,此次的狀元郎未必比孟弈遜色。江南楚家的二公子,素有‘文才動江南’的美譽。更何況楚家的公子,品德相貌自是沒得挑。”

    聽此,顧夜來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無聲地笑了笑。

    江南楚家,曾出三任帝師、兩任宰輔、兩位皇後。曆代帝王都極為重視楚家,委以重任。

    除此之外,世人津津樂道的還有楚家人的相貌,說是楚家女子貌可傾城,楚家男子氣質卓然。

    觀雲看白棠撇了撇嘴,神情中明明白白寫著不信,笑道:“白姑娘若是不信,今日看了便知。”

    “那我倒要看看了。”

    “各花入各眼罷了,這有什麽好爭的?”顧夜來抬手止住了兩人,看了看白棠的臉色,轉而向觀雲道:“我看著阿棠像是沒吃什麽東西的樣子,把帶的點心拿出來吧。”

    白棠忙笑著接過了點心盒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塊桂花糕咬了口,點頭歎道:“這桂花糕看著是顧姨親自做的,這等美味我可是許久沒嚐過了。”

    顧夜來囑咐她兩句,便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她這些天也沒能好好休息,今日隻怕還要耗一番心思。

    若依她的本意,是決計不會接牡丹送來的請帖的,但牡丹卻偏偏露出這是宮中的意思,那便不能不接了。

    春山的曲水流觴是本朝才有的規矩。聖上在宮中接見過眾人,進行封賞、賜花後,便另眾人策馬直赴春山宴飲,名“曲水流觴”。顧夜來覺得這也算一種手段,隻看如今多少文人將策馬才子道當做文人的至高榮耀,便可知曉這手段的益處。

    隻是以往的慣例,宴飲上的聲樂歌舞皆是宮中全權負責的。春山宴才子,歌舞聲樂本就不是重點。但近些年來卻一反常態,不僅將部分歌舞交由國色坊安排,今年更是由國色坊發了請帖給京中各大歌舞坊的坊主一同協助籌備。國色坊也還罷了,背後的人是誰大家心知肚明,但如今這架勢實在是有些過了頭了。

    她曾問過顧姨當年聖上為何扶持伶人,得到的卻是個有些難以置信的迴答。說是當年先帝少時被一位舞女救過性命,那舞女未求其他,隻求若先帝得以登上皇位能賜天下伶人恩典。

    眾人都道聖上仁德,但她卻懷疑另有隱情。她至今記得顧

    姨當時的神色,頗有歎惋,倒像是知道什麽其他的事情一樣。再者以她看來,一個承諾何至於此,能令一個君王傾其一生不顧各種阻攔去兌現?何況先帝駕崩後,新帝也是如此……

    “姑娘,到了。”

    聽到車夫提醒的聲音,觀雲聽雨忙幫二人整理好衣裳、發髻釵環,帶上錐帽,觀雲又在錐帽之下給顧夜來加了一層麵紗。

    顧夜來理了理思緒,扶著觀雲下了車。然後看到了在旁等候著的牡丹,不由得有些驚訝。

    “坊主太過客氣了吧。”白棠悠悠然下車後,看到牡丹,也詫異道:“怎勞得如此。”

    牡丹仍是一襲紫衣,秀美卻不失穩重:“兩位姑娘,春山宴後還請留步,到時有事相商。”

    “哦?”白棠意味深長地看了顧夜來一眼,見她輕輕點了點頭,便答道:“自當赴約。”

    牡丹得到迴答也不再多言,欠身一笑便吩咐侍女引顧夜來一行人就座。

    “能讓牡丹親自來邀,隻怕……”白棠壓低聲音欲言又止。

    “且看著吧。”顧夜來淡淡地答了句。

    女眷的安置處與宴飲之處相隔甚遠,也是避嫌之意,但可巧卻能看到才子道。

    巳時三刻,山下傳來馬蹄聲,不少人都好奇地轉頭看去。

    顧夜來一行人離那些官家夫人、小姐相隔甚遠,也無需像她們那般看的小心翼翼生怕有失禮之處,直接靠在扶欄邊向下看去。

    馬蹄聲漸響,遠遠地已能看到縱馬而來的眾人。

    “最前麵的那位騎著白馬的青衣公子應當就是楚家的二公子了,白姑娘看著如何?”觀雲的聲音響起,看來還是沒忘記先前的那一樁事。

    “隔這麽遠,能看清什麽啊。”白棠嘴上雖這麽說,但觀其風姿儀態卻不由得暗暗點頭。

    顧夜來並未如眾人一般摘下錐帽,隔著一層輕紗看的並不十分真切,對身後兩人的較勁不予置評。

    她斜倚在扶欄旁,看著楚嶠一騎絕塵入春山,心中不由得浮現“少年意氣,鮮衣怒馬”幾字。

    楚嶠之後便是其他進士,顧夜來興致缺缺地撐著下巴聽著身旁的人討論。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眾人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她抬眼向下看去,隻見大多進士都已入春山,餘下的應是騎術不精的人,看起來零零散散不複方才的盛況。

    “顧姐姐!”一個身著粉衣的姑娘腳步輕快地向她走

    來,聲音有些過高,引得眾人皆向此處看來。

    顧夜來無奈地看著她,搖頭笑道:“珊珊,你也來了啊。”

    “我一直都盼著來看看的,這次剛巧有機會,求了姑姑很久她才答應帶我來的!”藍珊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抬手去摘顧夜來的錐帽,道:“許久不見姐姐了,怎麽姐姐在這裏還戴著錐帽?”

    “居然還有麵紗!”藍珊心中素來沒什麽計較,又因著與顧夜來關係頗好,便徑直去摘她的麵紗,“我看姐姐的傷怎麽樣了,應該都盡消了吧?姑姑說最多不過今年,必定能全好了的。”

    顧夜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聽到藍珊驚訝地吸了口氣歎道:“姐姐今日好漂亮,臉上的疤已是看不出了。”

    她來伸手去想拿迴麵紗,可巧有山風吹過,藍珊手中的輕薄的麵紗滑落。她忙伸手想要抓住,卻差了半分。

    “我不是故意的……”藍珊也知道這很不妥,忙道歉道,“姐姐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好了好了,這有什麽?”白棠在旁邊笑道,“你顧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你這大手大腳的樣子,要為了這生氣那可是生不完的氣。”

    看著藍珊內疚的模樣,顧夜來裝作生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總是這麽大大咧咧的,看我迴頭怎麽讓你姑姑罰你。”

    白棠還想說些什麽,突然就打住了,定定地看著山下問聽雨:“那是不是孟弈?聽雨你快看是不是?”

    眾人聽此,也忙隨著看了下去。

    此時新科進士皆已進入春山,隨之而來的應是聖上欽點的隨侍春山的官員。

    “可不就是‘白衣孟郎’!”傾舞坊的坊主藍琉方才趕來,向下看了一眼便笑道,“他如今貴為翰林大學士,被點了隨侍春山也是情理之中。”

    “風姿不減當年啊!”有人感慨,而後將手中的團扇暗暗指了指遠處的官家女眷道,“你看那邊,方才還一副矜持的模樣,如今……也難怪,不論其他,孟弈的身份也不是方才那些進士能比得了的。”

    白棠正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身旁的顧夜來攥緊了衣袖,認識這些年,白棠自然知道這是她緊張時下意識的舉動。

    難得見到她這樣,白棠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卻發現了方才被風卷走的麵紗正輕飄飄地向山下而去……白棠也有些緊張,放在欄杆上的手指蜷縮了起來,那麵紗竟剛巧不巧地落向了孟弈!

    從她們這裏,

    隱約能到看孟弈抬手抓住麵紗,並抬頭向此處看來。

    白棠聽到了周圍眾人驚訝的聲音,她能理解其他人的心情。按照孟弈如今的身份,本該避開這明顯屬於女眷的麵紗,但他卻偏偏選擇了一種顯得有些輕佻的做法。

    下意識地,白棠轉頭看向身邊的顧夜來。卻見她鬆開了手,撫著衣袖上的褶皺。臉上帶著笑意,配著今日的妝容顯得很是嫵媚風流,眼波流轉悠悠地看向山下。她微啟紅唇,低聲說了句什麽。

    白棠辨別著,倒像是一句沒頭沒尾的感歎:

    真是業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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