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謝征鴻這個人吧,不但是自己最討厭的和尚,而且性子執拗,吃軟不吃硬,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種“你們凡人要努力少作孽”的氣場來。


    本該是聞春湘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或者說,應該是所有魔修都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他不喜歡功法,美人,靈石,得到了不因此而高興,失去了也不會失落,整個人標準的就像是專門為修佛而生的。當然,這種情況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


    聞春湘臭不要臉的將這些都歸功於自己的功勞。


    修成了一個無情無欲的佛有什麽好的?總要知道好歹,知道冷暖,這才算是修成了。


    在聞春湘看來,一個修士修到最後把自己往石頭方麵整,實在是得不償失的行為。


    對外界七情六欲沒有任何感知,一舉一動都符合天道,沒有自己的思想,那麽你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呢?偏偏,謝征鴻給他的感覺便是這一種。


    和聞春湘之前遇見的和尚,根本不一樣。


    可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人,聞春湘卻覺得他們其實是很像的。


    這大概就是自己能夠容忍他這麽久的原因了罷。


    聞春湘一腦子有的沒的,對謝征鴻也隨意應付了幾句。


    這樣的講課,講的他都要受不了了,難為謝征鴻還能聽的下去。


    “前輩若是不喜歡,盡可以屏蔽感知。按照這位講師的速度,估計幾個月就可以將基礎知識講完了。”謝征鴻估算了一番說道。


    “恩,你沒事可以與邊上那個人多接近一些。”聞春湘見謝征鴻如此體貼,很是受用。


    “前輩知道裴道友是什麽來曆?”


    “天生的羅漢道體,以後估計也會證羅漢金身,挺容易識別的。”聞春湘說道,“不過看他元神,估計是奪舍而來,有趣有趣,我見了沈破天一個散魔之體修劍修的,還見到了一個羅漢之體修魔的,嘖嘖,浪費,真是浪費!”


    聞春湘大笑,仙道魔道門派都覺得近些年天生仙體的修士太少,要是他們往對家找找,說不定會有很大驚喜啊。裴玉韻雖然現在改修佛了,但是元神裏的魔修味道還是瞞不過聞春湘的。


    可惜的是,再過些年,等到裴玉韻佛道大成,估計那絲魔修之氣就沒有了。


    “前輩,奪舍之後,道體也會跟著一起離開麽?”謝征鴻對於這些知識的了解度有些少,疑惑的問道。


    “一般來是不會,但是佛家的道體和道家不太一樣。”聞春湘毫不猶豫的說到,“其實道體這東西,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一方麵它的確可以讓人進步神速,但是也很容易引來覬覦。因為道體的原因修煉的快,那麽在以後迎來天劫的時候受到的損傷也會更嚴重。而且有人做過統計,先天道體飛升的人其實並不多,遠遠比一般體質的修士來的少。”


    謝征鴻見聞春湘如此說,心裏也有了一些底。


    這一路上,他已經見過了沈破天的散魔之體,如今又有裴玉韻的羅漢道體,便不由的有了一些疑惑罷了。


    若裴玉韻當真是羅漢之體,那麽他表現的的確很明顯。


    謝征鴻笑了笑,大概是自己之前太過不注意了。


    裴玉韻是個很隨和的人,這種隨和主要表現在上課睡覺被老和尚責罰的時候任打任罵……


    咳咳,或許這麽說也不太對。


    但是裴玉韻的人緣的確在一天天的變好。


    他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為人風趣,除了時不時就躺下休息睡覺之外,其他當真沒有什麽缺點了。謝征鴻和他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君子情誼。


    裴玉韻要真是羅漢道體,那麽可能會發現前輩的存在。


    不知為何,謝征鴻私心裏並不願意讓人知道聞春湘的存在。


    虛壬在暗地裏觀察了一番之後,發現謝征鴻幾乎就是講經堂和客房兩點一線的生活,也不踏足斷塵寺的一些重要地方,心裏的一些懷疑也就慢慢的淡了下來。


    他該更信任兄長一些才是。


    “又是聞安第一?”


    “裴玉韻又是倒數第二!”


    ……


    講經堂的課業大多還是參照凡間,每半個月就會開始考核一次,進行排名。


    考核的內容包括學習的法相名詞,佛經意義的講解,還有一些佛家故事身後包括的含義等等。當然,上課提問這種事情也是會計入成績排名之中的。


    三個月過去,一共考了六次。


    有趣的是,謝征鴻次次都是第一,而裴玉韻每天睡覺次次都是倒數第二。


    謝征鴻的第一沒有變過,但是裴玉韻的倒數第二每次都能比倒數第一高那麽一點點。


    總共也就十幾個人的課堂,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更加惹人注目一些?


    “恭喜。”裴玉韻掃了一眼自己的成績,笑眯眯的看著謝征鴻,“你又是第一,那些東西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太繁雜了。”


    謝征鴻淡淡的點點頭,“裴道友才是厲害。”


    殊不知,他們兩人如此正常的對話放在其他人眼裏,就是一場不見硝煙的鬥爭。


    聞春湘私下裏和謝征鴻說過,裴玉韻這種行為極其不要臉,知道自己考不過謝征鴻就努力刷存在感做別的。這樣的小把戲早千把年前聞春湘就見過。因此,聞春湘很平凡的鼓勵謝征鴻每次考的比裴玉韻稍稍高一些,當個倒數第三好了。


    就算裴玉韻是羅漢道體,也不能這麽欺負謝征鴻老實!


    謝征鴻對於聞春湘這樣的建議除了微笑和安撫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話來迴答。


    他學到什麽是自己的事情,太過在意別人做什麽。


    再者,裴玉韻明顯著是在挑撥他,逗他玩,他又何必跳下裴玉韻挖下的坑呢?


    聞春湘被謝征鴻這副樣子氣的不行,深更半夜的時候偷偷溜到裴玉韻的房間,打算將裴玉韻的靈石統統捏成粉末什麽的。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反應了過來。


    本座這是在做什麽?


    聞春湘被自己的行為驚的目瞪口呆。


    他堂堂一代魔尊,居然也開始做這樣下作的事情了?


    不……


    本座一定魔障了!


    聞春湘一閃,迴到了自己的珠串裏默默反省。


    一定是他平時閑的太無聊了才會這樣!


    “前輩,您去哪裏了?”謝征鴻念完經發現聞春湘不在,忍不住問道。


    這裏可有一堆前輩看不過眼的和尚,萬一前輩心血來潮殺個和尚玩玩……


    謝征鴻雖然是向著聞春湘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弄一個無辜的人死了還是會心虛的。


    “閑的無事,出去逛逛。”聞春湘可疑的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前輩一直敢作敢當,既然這麽說,看來是真的沒有什麽事情。


    謝征鴻放下心來,“前輩若是無趣,可以和貧僧說說。經藏小世界裏亦有不少聞名的景觀,可以出去看看。”


    “恩。”聞春湘不在意的揮揮手,這件事便這麽揭過去了。


    就在謝征鴻以為日子會這麽平靜過去的時候,突然某一天謝征鴻就感覺自己身體有點不對勁了。


    疼疼疼!


    全身都在疼。


    洶湧的靈氣一下子從經脈湧向丹田裏的金丹。


    金丹周圍的一把囚丹鎖幾乎要被這些靈氣給撐破!


    謝征鴻如今的基礎課程已經快要學完了,眼看著就可以離開這個小世界迴道春中世界,然而,變故就這麽不經意的發生了。


    謝征鴻感覺到疼痛之時,恰好是在上課的時候。


    若是在這個時候金丹期的修為暴露出來,哪怕謝征鴻渾身上下都是嘴估計都說不清楚。


    “小和尚,你要碎丹成嬰了,趕緊離開這裏!”聞春湘感應到謝征鴻身體的不對勁,想罵人都沒有來得及,趕緊傳音給謝征鴻說道。


    萬萬沒想到碎丹成嬰這樣重要的事情居然無聲無息的進行了,還能不能好了?


    這才過去多久,連點征兆都不給的麽?


    聞春湘也不知道現在是該要稱讚謝征鴻連結嬰這種事都可以無門檻的進入還是該吐槽這個時機來的太不對了才好。


    結嬰不是小事,現在什麽東西都沒有準備就要結嬰,這不坑爹麽!沒看連曆和光耿以楓這樣的大門派弟子都得提前幾年準備靜候結嬰時機,各種極品靈石法器準備了一大堆以防萬一了麽?在這種小世界裏,沒有法器,沒有靈石,沒有法陣,結嬰契機就這麽來了?


    聞春湘簡直忍不住想要感歎一下如此奇葩的修行方式了。


    莫非真是本座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麽?


    強行壓下去的話,下次結嬰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要知道謝征鴻身體裏還放著一把囚丹鎖呢!


    聞春湘見冷汗從謝征鴻頭上不斷冒出,心裏也是著急的不行。


    碎丹成嬰本來就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如今金丹還被鎖著,謝征鴻要是不覺得疼才是怪事。恐怕這結嬰之事來的這麽快,多半還要歸功於那根氣運香了!


    聞春湘咬咬牙,看見一旁唿唿大睡的裴玉韻,下定了決心。


    隻見一縷輕煙輕飄飄的升起,散落在裴玉韻的身上。


    “老師,聞道友和我還有約,我們要先出去一趟。”“裴玉韻”忽然睜開眼站起來,甩下這麽一句話後便拉起一旁強忍著疼痛閉目養神的謝征鴻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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