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絕非任何精妙的招式。


    踏中宮而上,右臂微彎,屈起兩指,呈凸起狀,非拳非掌非指,絲毫沒有後招變化,乃是一記正宗的“鑿板栗”。


    隻有犯了錯的毛孩子,才會被大人如此懲罰。而在堂堂正正的比武較技之中,突然被對手使出這一招,而且還被敲打得手,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羞辱。


    木空被蕭千離鑿了一個腦瓜崩,身子急忙後退幾步,一張俊臉羞慚無比,頓時漲得通紅,怒氣勃發,口中唿唿直喘,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公牛。


    卻聽蕭千離哈哈笑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無聖。小和尚,本座所言,可聽明白了麽?”


    木空猛然醒悟,神色頓和,雙手合十道:“一念起嗔,殃墮無間。蕭施主,小僧受教了!”


    蕭千離微微一笑,負手不語。


    木空低頭思忖半晌,又道:“前番唐突,還望見諒。蕭施主雖身在道門,卻對我佛至理體會精深,小僧不才,願引薦施主前往嵩山,與我師門長輩坐而論道!”


    蕭千離哈哈大笑道:“不急,不急。尚未到時候!”


    木空再三邀約,蕭千離卻隻是微笑搖頭,木空也不強求,點頭道:“既然如此,小僧尚需盡快趕迴師門,稟報拜火教一事,便不多做盤桓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串念珠,恭恭敬敬的遞給蕭千離,道:“小僧此番原是拜會掌教、慶賀大典而來,這串法珠乃是小僧幼年恩師所賜,多年未曾離身。如今得見施主,實在所獲良多,便將此做個賀禮,還望掌教不要嫌棄。”


    蕭千離含笑接過,隻覺入手沉重,摩挲得極是光滑,心知此物必然含義非凡,當下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他環顧四周,從碎裂的木箱中撿出一塊長約半寸的木板來,指尖略一凝力,一道細如遊絲的真氣從指尖激射而出,畫出一道道深奧無比的符文。


    木空不明所以,隻是見到蕭千離指風如劍,在這小小的木板上一連鐫刻出十餘道符文,不由讚道:“掌教學究天人,難怪純陽宮短短半年之內便能如此興旺。”


    蕭千離微微一笑,將已經刻好的木片交給木空,開口道:“區區一個道門符咒,雖是微末小道,卻也隱含我道門法理,時時參詳,或能一窺天道。”


    木空也不客氣,將木片放入懷中,向蕭千離合十行禮,又遙遙向南樓峰等人一拜,徑直迤邐而去。


    蕭千離這才緩緩走迴廣場中,南樓峰、徐方易二人這才反應過來,心悅誠服的躬身行了一禮,道:“蕭掌教當真不凡!”


    蕭千離微笑道:“怎麽了?一個小和尚,二位為何如臨大敵?”


    孫飛雲搶著說道:“掌教不知,少林執中原武林牛耳,派中高手如雲,先天之境者數不勝數。這木空行者,乃是三代弟子中最為出色的八人之一,故而位列八位行者之中,行走天下,一為曆練自身,二為少林門下代言者,一舉一動皆代表了少林派的意願。”


    蕭千離“唔”了一聲,笑道:“那又如何?”


    徐方易歎息道:“人家的三代門人,放在其他門派中,卻最少也是個長老之位,少林底蘊由此可見一斑。徐某一向自認有些本事,兩年前卻被這位木空行者三招挫敗,至今心有餘悸。想我長空雖說也有幾位化神之境的大能,卻無人能將徐某勝得如此輕鬆,足見木空行者功力之深,隻怕尚在本派掌門之上……”


    南樓峰冷笑道:“你徐方易在長空穩坐第二把交椅,除墨夜離之外,又有誰能勝過你?卻在這裏拚命給長空派臉上貼金,當真是大言不慚!”


    徐方易勃然怒道:“南樓峰,你身為陽明第一高手,比木空行者又如何?”


    南樓峰臉色陰沉,沉默良久,才緩緩答道:“可支持十招不敗!”


    徐方易冷哼一聲,拂袖道:“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南樓峰一反常態的沒有反駁,徐方易頓了一頓,卻搖頭歎息道:“功力不如,這也罷了!隻是徐某十年前便已達到煉炁化神中階的境界,這木空行者卻隻是剛剛踏入先天而已……”


    蕭千離微微一笑,轉頭在剛剛圍過來的柳隨風等人身上轉了一轉,笑道:“如何?”


    柳隨風微閉雙眼,在腦中細細思忖雙方的差距,突然睜開眼睛,正容道:“五年之後,隨風必然不遜此人!”


    楚尋默默點了點頭,他一身修為與柳隨風不相上下,判斷出的情況也大致相仿。


    李承淵卻嘿嘿笑道:“師父不必擔心,隻需三年,靠著手中這把虎頭湛金槍,我便能與他拚個兩敗俱傷。”


    “胡鬧!”蕭千離輕笑著在他腦門上輕輕一拍,“為師教你本事,可不是讓你與跟人家以命換命的!”


    師徒四人一番對答,盡數被南樓峰等人聽在耳中,不禁都是悚然而動。


    三個化炁境的小娃娃,最年長的李承淵看起來也不過雙十年歲,竟然在這裏大言不慚,說三五年便能與化神境的木空行者相提並論,倘若傳揚出去,隻怕要笑掉了眾人的大牙。


    但是就連武功最弱的孫飛雲也說不出半句嗤笑的話語來。


    柳隨風以一敵二,兩名一身古怪武技的化炁高階對手一死一傷,而剛剛突破的李承淵卻硬橋硬馬,一拳將足足高出兩個小境界的對手生生震死。


    三五年之後,這些妖孽又該成長到什麽程度?


    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蕭千離,三人突然心中有了明悟。


    “有這樣的師父,這樣的掌教,或許並非虛言。”


    “倘若一年之內不能重挫其鋒,長空終生不得與純陽為敵!”


    蕭千離將眾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目光又與站在人群最後的陸無厭一觸,見這個容顏絕美的師妹微微一笑,頓時互相明了對方的心思。


    “雖有些小小的阻礙,但是純陽這一次大典定然暢通無阻。”蕭千離緩緩道,“些許繁文縟節,想必幾位也不耐去瞧。”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最為嚴肅的南樓峰也不禁嗬嗬一笑,頗有心有戚戚焉的感覺。


    “幾位初來,本座正欲帶諸位前往玉虛峰頂純陽本宮,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固所願,不敢請!”如今的徐方易,哪裏還有半分之前試探的心理?一番爭鬥下來,純陽宮的底蘊如今已經明明白白的展現在兩大宗派麵前,僅僅一個蕭千離,就足以讓長空陽明如臨大敵,更不要說旁邊還站著一個劍道通神的謝廣陵。


    有這二人護持,那些後輩門人足以平安成長起來,最終在西北五郡獨樹一幟,到那個時候,強如長空陽明也隻能仰人鼻息。


    不提三人心中如何五味交織,蕭千離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經盡數達到,當下在前帶路,四人聯袂向峰頂走去。


    走至近前,峰頂的氤氳雲霧業已露出真容,見到那三座氣勢恢宏的大殿,以及那鱗次櫛比的精美石屋,三個見多識廣的大能之人也不禁目露異彩。


    孫飛雲自從上峰之後,眼睛就沒有停過,在建築群中反複巡梭,突然目光一閃,卻欲言又止。


    蕭千離若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無非是三座大殿之中,偌大的廣場卻僅僅隻是粗粗平整了一番,甚至還有混著冰雪的黑色土塊露了出來。


    他悠悠然笑道:“本派草創不久,諸多工程也是費心勞力,虧得門下幾位管事辦事得力,否則哪裏有如今的氣象?”


    “不妨事不妨事!”孫飛雲自知心思被對方看破,不由得胖臉一抖,連連搖手。


    蕭千離搖了搖頭,笑道:“也罷,身為掌教,也得出一分力才是!”


    他右手一揚,一點光華已經直直衝上天際,化為萬萬千千點光點。


    那無數光點起先極小,落在半空,已膨脹到數尺大小,如同千萬個璀璨太陽一般,耀人眼目。


    隨著那些光團越落越快,也隨之膨脹得越來越大,漸漸連成一片光帶,光華絢爛,即便是南樓峰與徐方易,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細細看去,隻見那光帶中一團氣霧綿延,卻並無任何實體。


    那巨大無比的光團落在地上,卻並未波及籠罩其中的三座大殿,流光溢彩,華麗無匹。


    及至光影散去,一座方圓足足有百丈大小的廣場赫然出現在三人麵前,驚得三人目瞪口呆。


    “舉手投足之間虛空造物?這純陽掌教究竟是什麽來曆?”


    “怎麽可能?天底下竟然有這等本事?”


    “我南樓峰練了大半輩子武功,也曾試著觸碰天地規則,為何卻從來不曾見過有這樣的事情?”


    “此人的手段,當真是鬼神莫測!”


    麵對這完全違背了武學常理的事實,三人一時間竟然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腦海中不由得同時出現了一個不敢想的念頭。


    ——“莫非之前聽到的傳聞確有其事?此人當真乃仙人臨凡?”


    蕭千離轉過身來,笑容可掬,輕聲道:“這座太極廣場,乃呂祖所賜,諸位瞧來尚可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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