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正籠罩著楚尋的意識。


    但是在昏迷中,他似乎覺得有了一點“痛”感。


    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仿佛有無數尖銳的鋼針在自己身上反複穿刺。血脈張弛的伸縮感不斷衝擊著他的全身上下,難以名狀的劇痛一直延伸到骨髓之中。


    疼痛過後,身體的每一處又仿佛變得灼熱難當,如同身處熔爐,被反複煆燒。


    在這種痛熱交加之時,忽然有一道寒冷刺骨的氣息從頭頂注入,順胸口而下,及至丹田,經會陰逆脊椎而上,又從頭頂傾瀉而出,循環往複。即使尚在昏迷中,他依然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但是這一下,也讓他迅速恢複了意識。


    入目的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一身白衣若雪,不是那日晚上遇到的道長還是何人?


    “不要動!”蕭千離微笑道,“本座剛剛修複你的移位髒腑,還需靜養片刻方可移動!”


    楚尋張了張嘴,卻隻覺得喉嚨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囁嚅著說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蕭千離存心要加上一把火,轉頭吩咐道:“隨風,前麵的事情為師已經做完了。你的玄冰功法有滋潤、下行、閉藏之功,便來替這位小友疏經活脈。”


    “哼哼!帶著隨風在身邊,就是一個活招牌!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能修煉到煉己築基中階的境界,倒要看你心動不心動!”


    聽到師父的吩咐,在一旁侍立的柳隨風應諾道:“是!”


    楚尋隻見這俊美少年出手如風,一口氣連點自己任脈六處大穴,頓覺有一道綿綿的寒氣在體內漸漸舒緩開來,如同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般痛快無比。


    “原來……原來這位小道長也是身懷絕技?”楚尋驚訝的看著年歲與他幾乎相仿的柳隨風,張大著嘴,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隨風搖頭道:“在恩師麵前,我這點微末伎倆,哪裏敢稱得上什麽‘絕技’?我跟隨家師修煉時日尚不到一月,至於家師的本事,勝出我何止百倍、千倍?”


    “還不到一個月?”


    楚尋心中果然更是震驚無比,迴想在昏迷前那一道雪亮的劍光,這位白衣道長如同神仙般從天而降,必然是舉手投足之間將那老魔頭擊斃,一時間不禁心馳神往。


    念頭百轉之下,楚尋哪裏還敢按捺得住,掙紮著翻身跪倒在地,大聲道:“道長容稟。前日楚尋鼠目寸光,竟然忤逆尊長美意,如今又承蒙救命之恩,楚尋實在無地自容。萬望道長不嫌楚尋粗鄙,收我入門。日後定當恭敬師門,身受訓誨,沒齒難忘。情出本心,絕無反悔。”


    蕭千離輕歎一聲,點頭道:“那日初見,本座便覺得你我有師徒之緣,怎奈你心有雜念,因此錯肩而過。幸好你我緣分未斷,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他神色肅然,沉聲道:“楚尋,你天性純良,隻因天數使然,以致明珠蒙塵。如今既入本座門下,當遵循教訓,皈依純陽大道。凡我純陽弟子,皆須至誠發願,有三品九戒。今皈依入道之後,當積極修行以為楷模,不可做辱沒本派之事。當明善惡因果承付,不辜負為師一番教誨。”


    楚尋聽懂了蕭千離的話,當即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當他最後一個頭磕完,熟悉的係統提示音響了起來。


    “叮!恭喜宿主收得親傳弟子一名,目前任務進度(2/3)。”


    “獎勵抽獎機會x1,兌換點500點。”


    “老子的家當終於過千了啊!”看著自己的兌換點猛然漲至1035點,蕭千離不禁有一種淚流滿麵的感覺。


    他心情激動,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點頭道:“楚尋,你且起來吧!”


    楚尋依言立起,卻見蕭千離右手一抖,一件道袍憑空出現,微笑道:“純陽門下雖不限穿著,但凡見身著此儒風者,皆為我純陽門人。”


    楚尋見蕭千離隻是虛空一抓,手中便有一件白色藍邊道袍出現,不禁對這個神仙般的師父更是心中敬仰,當下恭恭敬敬的接過。


    蕭千離指著站在一旁的柳隨風,笑道:“這位是你大師兄柳隨風,日後你二人當如兄弟一般,互愛互敬,切不可有蕭牆之爭!”


    楚尋急忙躬身行禮,口稱:“大師兄!”


    柳隨風卻笑嗬嗬的走了過來,笑道:“那日師父便對我說,楚兄弟悟性極佳,日後成就必然非同小可,想不到咱們如今真成了師兄弟,今後我可有個練武的伴兒了!”


    楚尋赧顏道:“柳師兄修為如此高明,我如今尚未入門,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有所小成……”


    柳隨風嗬嗬一笑,轉頭道:“師父,剛才我替楚師弟疏經活脈之時,發覺他體內經脈沉結,似乎不適合修習玄冰功啊!”


    “為師莫非還要你提醒麽!”蕭千離微笑道,“你楚師弟的功法,為師早已準備妥當,等他調養數日之後,為師自然傳他上乘功法!”


    聽得此言,楚尋不禁心中大喜,柳隨風也替他高興,二人齊齊躬身謝過。隻聽蕭千離吩咐道:“如今楚尋既然入我純陽門下,卻還需要告知其父一聲方可!”


    提到這件事,楚尋頓時激動起來,歡喜道:“虧師父想得周全,弟子感激不盡!”


    看著二人歡欣鼓舞的收拾行裝,蕭千離卻心中始終有個老大的疑惑:“楚尋可是10點滿值的福緣啊!倘若我沒有出現,那他又如何應付那個老鬼的移魂奪體?莫非這福緣並非應在楚尋身上、竟然是那老鬼的造化麽?”


    想到這裏,蕭千離隻覺疑雲大起,心中一動,吩咐道:“你二人且在洞外尋些吃食,那洞中尚有邪毒不可不清,為師去去便來!”


    楚尋知道那洞中情形,聞言並不起疑,當下大聲應諾下來,旁邊柳隨風急忙拉過楚尋,急切問道:“師弟,你快說說,那洞裏究竟有什麽東西啊?”


    二人一邊快手快腳的撿拾樹枝點起火堆,蕭千離取了幾支粗大的樹枝引燃,握在手中,再度進洞。


    洞穴中一如剛才離開的情形,蕭千離把插在地上的塔盾扔在一邊,借著火光仔細探察,見除了已經幾乎不成人形的老魔屍體之外,並沒有什麽異狀。


    “一定不是這麽簡單!”蕭千離搖了搖頭,一寸寸的搜尋過去,一眼見到屍體麵前的字跡,匆匆一掃,便將這段文字讀完。


    “肯定有什麽東西被我忽略的……如果我是楚尋,被這老魔製住,該如何脫身?或者說——他會得到什麽意想不到的收獲?”


    蕭千離心中苦苦思索,低頭看著那一攤幹枯皮肉和骨骼,忽然心中一動,伸手在旁邊石柱上一按,立刻飛身疾退。


    隻聽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如同生鏽的鋼鐵軸承緩緩轉動,緊接著一陣爆響傳來,兩根石柱上端的紋絡中,有數十根鋼箭同時被機簧觸動,“撲撲撲”盡數射在老魔的屍身上,也不知這機簧是何等的強勁,那鋼箭竟然將一攤屍骨射得根根斷裂。


    “原來如此!”看到這個情形,蕭千離頓時恍然大悟。


    盡管嶽沙當時已經將楚尋製得動彈不得,但是施展移魂換體這等高深邪門功法豈能如此輕易?稍有偏差,楚尋便能有一絲神智尚存。嶽沙功力大損之時,全力施展移魂換體,又哪裏來的多餘力氣鎮壓?隻要楚尋稍一反抗,手足觸碰石柱,機關立刻啟動。


    這樣想來,當年那些聯手鎮壓嶽沙的劍客,費盡心思在石柱上布下機關,也隻是不得已為之。全盛時期的嶽沙修為何等恐怖?又哪裏是這些機簧鋼箭所能射傷?


    隻是一百二十年後,嶽沙一身修為早已所剩無幾,就算能抵擋一兩支箭,又豈能抵禦這猛烈的數十擊?


    但是更讓蕭千離驚訝的還在後麵,那石柱射出鋼箭之後,咯吱咯吱響聲依然不絕,兩扇小小的石門漸漸移開,露出兩個小小的石洞來。


    “難道還有後手?”蕭千離之前已見識過那機簧的強勁,哪裏還敢站在原地?立刻後躍數尺,一連退了七八步才站定。


    他站在遠處看了半晌,見石柱終於不再有機關響聲傳來,那櫃門依然洞開,黑黝黝的不知裏麵有什麽東西。


    蕭千離試探著撿起一顆石子,凝足玄冰真氣,脫手甩出。隻聽鐺的一聲脆響,那石子飛進左側石櫃,撞擊石頭,傳來骨碌碌的滾動聲,卻並沒有什麽動靜。


    他鬆了口氣,舉著火把走向左側的石柱,見那小石洞高不過尺許,寬僅半尺有餘,距離地麵大約有四五尺的高度。


    蕭千離將火把照了一照,見到裏麵放著一封密封的書信,當下取出拆開,一看之下,不禁心中猛然一撞。


    這封信足足放置了一百多年,信封信紙早已發黃變脆,字跡卻還能勉強辨認清楚。


    “有緣人啟:”


    “重明四九年,吾等劍客一十三人,圍剿碧眼魔尊嶽沙於祁連,終擒之。卻不料老魔秘法通天,水火兵刃皆無傷矣。吾等欲將其押解至各大武林聖地,又恐魔道中人半途截殺,故而將其匆匆鎮於地脈之中,或能以歲月以摧其筋骨血脈。”


    “吾等又恐有誤入之人,故而設下機關,倘若中老魔言辭計策者,或可借其保命脫身。”


    “亦或老魔尋機走脫,世間再無製服碧眼之人。餘等苦苦思索,均覺碧眼老魔功法古怪,五行正法均不可克製,唯有土行功法似乎稍有效用,因此留下功法若幹,以待有緣之人。”


    落款雲瀟、玄機子等等十三人。


    看到這裏,蕭千離頓時恍然大悟,目光向右側的石洞看了過去,心中早已是熾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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