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還有這個人……


    秦少孚略作沉默,沒有否認,隻是微微一笑:“很久不見,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若不是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唐長傑斷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不是我認出了你,是皇甫英!”


    唐長傑提著劍,慢慢走過來,走了幾步後,手臂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但他仿佛沒有感覺道,繼續說著:“那一晚的怪物,就是你。你在我心中留下了太大的陰影,以至於讓我看到你,就會心生恐懼,甚至不敢出手。”


    對方居然能感覺到了……秦少孚心中暗道,一瞬間便感覺唐長傑的狀態處於一個很關鍵期了。


    一個人,能發現自己的不足,不容易。


    能發現自己心中的恐懼,更難。比這還難的,則是正視自己的恐懼。


    唐長傑在神武將中可以說是最差之一,尤其在吊打過他幾次後,秦少孚已經沒有將他再放在心上。


    但此時卻是感覺不一樣了,眼前的唐長傑,就如同繭中化蛹,要麽死在繭中,要麽化蛹成蝶。


    到這裏來,並非是為了尋仇,而是在逼他自己。


    “我可以接受自己實力的弱,可以接受自己的失敗,但難以接受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今天,要麽死,要麽強!“


    唐長傑一步步的走過來,渾身戰栗,就好像兔子到了猛虎前,嚇的難以動彈,但憑借心中一股執念在逼著自己繼續抬腿。


    秦少孚慢慢運轉丹田中的神武魂,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心中的恐懼仿佛添加了薪柴的火堆,越來越旺。


    那顆恐懼的種子,也仿佛一個惡魔,在唐長傑的心中興風作浪。


    當那種恐懼達到一個巔峰的時候,猶如逆海行舟的步子停了下來。


    唐長傑顫抖不停,渾身無力,長劍哆哆嗦嗦,將要握不住了。咬緊牙關,甚至雙眼通紅,淚水流轉。


    秦少孚種下了許多恐懼種子,而他心中這顆是生長的最旺盛的。麵對不知道身份的秦少孚,唐長傑尚且難以出手,真正知道眼前秦少孚的身份後,更是不用多說。


    尤其是,對方已經比自己高出了一個大境界。


    看著月光下的那個身影,隻要一出手就能輕鬆殺死,而且難有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但秦少孚卻是完全生不起殺意,一瞬間,他感覺好像見到了銅陵關的自己,麵對未來完全不可知的命運,迷惘、畏懼,但最後也如這般倔強的站著,挺立著。


    他甚至想要一直等著,等著對方做出突破,見證一個與命運抗爭的奇跡……隻可惜,他實在沒有時間。


    略作猶豫,秦少孚便是一步步,慢慢朝前麵走去。


    對方走不過來,那自己就走過去。


    看著那個猶如夢魘的身影對著自己走來,唐長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抽空,仿佛身體裏麵有一個惡魔,在吞噬自己的力量。


    綿軟無力,別說進一步,甚至都難以支撐,將要癱軟在地。


    “不……不……“


    嘴唇哆嗦,聲音細弱蚊聲,他想要咆哮,卻是連張嘴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了。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一米……


    秦少孚走得不快,就那麽一步一步的走到唐長傑麵前,停了一下,然後錯身而過。


    一米……三米……五米……八米……十米……


    越走越遠,直到聽見身後傳來唐長傑的大聲嚎哭,秦少孚這才歎了口氣,加快速度而去。


    這是心魔,非一般人可以抵擋,更不是他人可以幫忙的。唐長傑已經努力做到最好,可終究還是無法跨出那一步,無法劈出那一劍……無法跨越心中的鴻溝。


    直麵現實,是悲壯的,如果無法破繭成蝶,便是胎死腹中。日後的唐長傑別說麵對他了,恐怕隻是聽到秦少孚這三個字,都會心生魔障。


    恐懼的支配,不僅僅是直接的提升戰鬥力,這般玄妙作用,若能利用的好,能對敵人造成更大的威脅。


    那麽仇恨的支配呢……


    秦少孚不僅輕歎自己分身乏術,難以短時間顧全神武魂和身體能力的同時修行。


    行至山下,辨認了一下方向,就疾馳而去。疾風步趕路,快若狂風,等到晨光破曉,已經是到了一處村莊中。


    尋得一農戶家中,秦少孚敲了敲門。


    “來了!“


    裏麵有人應了一聲,隨即一中年男人開門走了出來,看了一眼秦少孚後,一臉疑惑:“你是?“


    秦少孚立刻說道:“六年前,我的馬寄存在了你這!“


    當年他決定要去蜀山劍派,紅棗無處安置,所以尋了這麽一處農家,然後給了金子讓他們幫忙照看。為了讓這家人對紅棗好點,當時給的金子並不少。


    “馬?“中年男人一愣,隨即搖頭哭喪道:”沒了,沒了,馬沒了!英雄,你真不能怪我!“


    “怎麽迴事?“秦少孚立刻臉色一沉。


    這些年下來,他越發感覺當年伏龍坡的馴馬師說的很有道理,千裏馬好尋,有靈性的馬實在少見。紅棗就是後者,千金難買,若非如此,他就隨便處理了。


    “英雄!“中年男人搖頭道:”非我貪你寶馬,實在那馬太傲了。當年你離開後,我照你的意思,每天喂最好的馬料,帶著出去溜達三個時辰,五天洗個澡,有時候還半夜去割野草。“


    “可幾個月前出問題了,我鄰家殺了頭豬,那馬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從院子裏麵跑了出去。這麽高的牆,說跳就跳過去了。搶了我鄰家小半扇豬肉,就跑了。“


    “你當年也沒跟我說,我不知道你那馬還吃肉啊。也不知道是怕責罵還是怎麽的,跑了以後就再沒迴來了。英雄,真不能怪我,您那馬跑的太快了,我們這根本就追不上。“


    說到這裏,中年男人直接跪了下來:“英雄,真的……我真不知道會這樣,我把錢還你,求你不要殺我!”


    在他眼中,秦少孚就是個山大王,當年也是害怕,所以才答應。如今馬丟了,對方一旦暴怒,必然殺人。他最近已經打算全家搬走避災了,沒想到對方正好就找上門來。


    秦少孚心中還真是瞬間生出了殺意,可終究還是沒有下手。


    “算了,你幫我放出消息,無論是誰,若能尋得那馬,送去大寒朝京城秦府,可得黃金千兩。你若尋到,也可得。”


    隨即便是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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