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是許致遠行刑的日子。


    言九昨日迴到院子時,李逢玉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對在後花園發生的事絕口不提,仿若沒有發生過。


    見此,言九也不好再特意挑破。


    清早,言九去隔壁房間尋李逢玉,卻被尚櫻告知,她已經出門了。


    “去了哪裏?”


    “刑場。”


    “那你為什麽沒跟去?”


    “姑娘...不讓。”尚櫻垂下了眼眸,道:“姑娘已經知道我是常特使派去她們府上的人了,隻怕心裏是怪我的。”


    說到這件事,言九有些奇怪,“李尚書府化作灰燼,你的任務便算是結束了,為什麽還要留在逢玉身邊?”


    尚櫻道:“我向特使請求多留在姑娘身邊一段時日。”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但她能做的,也隻是多留在姑娘身邊多保護她一段時日罷了。


    姑娘今後的路,她陪不了。


    她今後的路,也而不隻是陪姑娘。


    言九看著尚櫻的神色,不再多問。常特使姬字衛裏的姑娘,都是有故事的姑娘。


    她們的過往,任何一個單拿出來說,都能寫出一本悲情苦澀的話本子。


    她們都曾經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但如今卻活了下來。


    是姬字衛,是常虞,給了她們新的活著的希望。


    她記得常虞姐姐曾經說過,她是適合去她們姬字衛的。


    嗬,大概是她的人生也足夠曲折吧。


    言九斂下心緒,道:“我去刑場看看,逢玉和阿馥兩個不會功夫,不安全。”


    尚櫻卻阻止了她,道:“九姑娘您還是別去找姑娘了,她...不希望您去找她。”


    言九抬起的腳步頓住,猶豫片刻,道:“那便算了。”又喚了雲珠,去找陳川,讓陳川找幾個玄字衛的兄弟去刑場保護著,免得逢玉出事。


    言九沒有去刑場,和雲珠一起去了西市逛街。


    她去了幾家小店,去尋好看又結實的繩結,又向店老板多問了幾種編繩結的方式,不知不覺,就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言九和雲珠隨意找了家附近的酒樓去吃東西。


    酒樓裏很熱鬧,話家常閑聊的人三三兩兩圍成一桌,言九和雲珠在大堂裏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店小二卻眼疾手快的朝她們走來,“兩位客官,你們吃點什麽?”


    言九要了幾道他們這裏的招牌菜並兩碗米飯,“先來壺茶,我們走路走了一上午,渴了。”


    店小二笑著應好,轉身去了廚房報菜名去了,再迴來時,手裏便提著一壺茶送到了言九這桌。


    “姑娘,咱們還是要間雅間吧?”雲珠有所顧忌,雖說魏國民風開放,對女子不如前朝那般拘禮,可這裏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姑娘就這麽坐在大堂上吃飯,她還是很難接受。


    言九瞟了她一眼,道:“我們坐的這麽角落,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再說你看,”她朝著大堂其他位置指了指,“不是有很多女子也坐在大堂裏吃飯嗎?”


    在魏國,普通女子三兩結伴來酒樓小聚是常事。


    這酒樓大堂裏的桌子也是用屏風一個個隔起來的,除非是有人特意向你這裏瞧來,否則大家基本上都是各吃各的,互不相擾。


    “你別擔心太多,安安靜靜的吃飯。”言九勸道。


    店小二很快就上了菜,雲珠隻好住了口,拿起碗筷快速的扒起飯菜入口,隻希望快些吃完,快些離開。


    言九卻不急不燥,慢慢悠悠的小口喝茶,偶爾才夾上一筷子菜來吃。


    西市離刑場並不遠,這會兒許致遠隻怕就要行刑了,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在這裏聽到關於刑場那邊的消息。


    不如她所料,大約兩刻鍾後,便有人結伴而行踏進了酒樓大門,口中正議論著刑場中發生的事。


    言九豎起耳朵,仔細聽來。


    “真掃興,本以為能看到那個忘恩負義的家夥血濺刑場呢,誰知道竟然被人給劫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來刑場劫囚!”


    “說的就是啊,這是不想要命了吧...”


    言九聞言一驚,猛地站起身子,對雲珠道:“先不吃了,迴府。”


    雲珠一碗米飯已經見底,肚裏腹脹難受,正巴不得言九說離開,聽到言九說走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抱起上午時買的東西道:“走吧,姑娘。”


    趕迴江府時,已近申時。


    言九沒有迴自己的院子,而是徑直去找了二哥沈閾。


    沈閾見到她時有些意外,“不是出去玩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江大哥到底去哪了?”言九卻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沈閾挑眉,“我怎麽知道,他去哪又不用向我匯報,反倒是我要去哪,得要向他說清楚。”


    言九眯著眼睛,審視二哥沈閾:“別玩虛的了,二哥。我才不信你不知道江大哥去了哪裏?剛才我在外麵聽到了許致遠被劫走的事,而江大哥昨天剛好又告訴我他今日要離京,難道這是巧合?”


    沈閾一臉驚訝,“你說什麽,許致遠被人劫走了?”


    倒像是真的毫不知情的樣子。


    言九卻不會信他,自顧找了椅子坐下,道:“你要是不這麽故作驚訝,我說不定會信你不知道江大哥的消息。但是現在,我十分確定你一定知道江大哥去了哪裏,而且許致遠被劫走這件事也一定和你、和江大哥有關係。”


    她怎麽說也是跟著他們一起長大的,對於他們的能力怎麽會不清楚?她在外麵閑逛都能知道的消息,二哥還能不知道?


    這擺明了就是想要瞞著她嘛。


    沈閾歎了口氣,覺得言九越發不好糊弄了。


    偏偏江寒那廝出門前,還特意囑咐他瞞著小九。


    怎麽可能呢,小九可是他從小教到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奔到連這麽簡單的事情也猜不出?


    更何況,其實他一點都沒想瞞著小九。


    沈閾慢慢坐了下來,抿了口茶,語氣態度一派淡然:“那你說說,這會和我們兩個有什麽關係?”


    言九睨了他一眼,學著他的樣子道:“你這是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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