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衛分為四家,天、玄、宿、姬。


    其中各司其職,分工明確。


    江寒帶領的玄字衛專門負責查那些辛密之事,是聖上手中的刀,殺聖上想殺的人。


    而顧風說他是聖上的耳朵,更是半點不假,天字衛負責監聽。


    但凡是在京城裏,無亂是達官貴人,還是世家大族,隻要他們想,甭管你家裏的防備有多嚴密,他們都能在你不注意的時候鑽到空子。


    不過近些年來,玄衛不得已慢慢的站到了明麵上,他們的行動委實是越來越艱難了。


    這兩年裏,他們的人損失慘重。


    “我的三個少使…當晚都折在了尚書府。”饒是顧風向來會遮掩他的情緒,這會兒也是笑不出來了。


    於天字衛少使來說,那本來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任務。


    李尚書為官清廉,去他的府上當值是最省心的。


    但誰會想到偏偏發生了這種事?!


    江寒沒曾想到竟有五個玄衛的人死在了那場大火裏,他身上的寒意愈深,說話的聲音也漸冷,“此事定是人為。”


    他隻撂下這一句,便抬腳走到了院子裏,解開馬繩翻身上馬。


    顧風還未反應過來他要作甚,便見江寒已經騎著馬兒跑遠。


    “這就走了?”他驚的下巴都要合不上,“謝唐那家夥還沒來呢?”


    “他是查李府的案子去了。”常虞抿了口茶,悠悠的道:“至於謝唐,今日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我迴去讓人知會他一聲,就不必來了。”


    顧風想了想也是,現在這個時辰謝唐估計還在研究他的機關武器呢,怕是等他們迴去了,他也出不了門。


    “如此就勞煩常特使了。”他站起身,朝常虞抱了抱拳,“顧某也先行告辭。”


    常虞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沒說話,直到顧風站的尷尬,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時,她卻又猛不丁的來了一句,“顧特使與家妹的事,我已經知曉了。”


    顧風身子猛地一僵,額頭冷汗直往外冒,他正猶豫著該怎麽對常虞說才好,卻聽常虞又道:“我不同意。至於什麽原因,想必不用我說,顧特使也應當清楚。日後還請顧特使與家妹保持距離。”


    常虞說罷放了手中茶盞,起身離去。路過顧風身邊時,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給他。


    天已經全都黑了,四周寂寂。


    顧風頹然的歎了口氣,身子一軟,坐在了屋簷下。


    他就知道,依常虞那臭脾氣,能同意才有鬼了,可他心裏為什麽還是這麽不得勁呢——


    ……


    江寒不在,沈閾隻得先擱下心中的事,領著言九去了他的院子,將準備好的禮物給了她。


    是一幅字。


    曆經兩朝的大儒蘇岩的墨寶。


    上麵是一小段話,前麵幾句是蘇岩抄錄的先人所言:“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這幾句話的後麵,蘇岩又寫了一些小字,像是有感而發:“奈何君輕民,國終將不複也。”


    蘇岩生於前朝最鼎盛的年代,聲明大威卻是在前朝末年,後來隨著前朝覆滅魏國建立,他也逐漸消聲滅跡,離開了世人的視線。


    最後一次被世人所知,正是這句“奈何君輕民,國終將不複也”。


    當時魏國入主已經二十餘年,前朝子民與魏國人相處融洽,互通婚姻,血脈互相融合,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蘇岩的這番感歎便顯得十分不合時宜。


    若說他是留戀前朝,但前朝已經亡了二十餘年,二十年後才懷念,是否太晚了些?


    但若不是,他這番所言,又究竟是何意?


    隻是還不待人追究,蘇岩在這句話傳出去的第二日便死了。


    他年過古稀,且在死之前已在病榻上躺了數月,死時麵容安詳。


    蘇岩是正常死去,沒有人害他的性命。


    隻有一件事,很是奇怪,便是如今言九手上的這幅字。在蘇岩死後,這副字便不翼而飛了,就連蘇家人也找不到它的蹤跡。


    言九的眼睛幾乎快要將這幅字看透,她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的檢驗,這的的確確是蘇岩的字沒錯。


    “二哥怎麽會找到這幅字?”她委實想不明白,“這字憑空消失了百餘年,蘇家人都不知道它在何處,二哥是從什麽人手裏得來的?”


    言九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沈閾卻笑著買起了關子,“所以說傳言信不得——”


    言九皺起眉,“傳言?”她知道的若是傳言,那世上恐怕不會有人知曉事情的真相了。


    “你表情這麽凝重幹嘛,”沈閾嘖嘖歎了兩聲,“果然是和江寒那廝待的久了,就連脾性也與他越來越像,好了好了,姑娘家家的皺眉可不好看,二哥如實告訴你就是,這幅字可是二哥費勁心力從蘇家後人的手中求來的!”


    “蘇家後人?”言九一聽便挑了挑眉,她把字慢慢的合上,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二哥莫不是被人唬了吧?”


    “你不信?”


    “不信。”


    “我看人的眼光可不會錯,再說蘇家早已沒落,外人平白裝蘇家後人作甚?”沈閾有些炸毛,他不過是走了兩年,怎麽說話的威信就一落千丈了?以前可是不管他說什麽,小九都很信服的。


    “或許就是為了騙二哥這樣的人啊。”言九如實道。


    “騙我做什麽,我有那麽好騙嗎?!”沈閾感覺自己的智商在言九這裏受到了大大的侮辱,“小九,二哥是受過重傷不假,但可沒傷到腦子。你自己說說,這幅字是真是假?”


    “這幅字…倒是真的。”


    言九自幼臨摹的便是蘇岩的字帖、詩集,是不是蘇老先生的字,她一眼便能看出來。這幅字如假包換,確是蘇老先生所寫。


    況且如二哥方才所言,蘇家早在幾十年前便沒落了,誰又會冒充一個沒落人家的子孫?可是蘇家…言九越想越覺得事情怪異,“二哥可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沈閾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小九你這是信了?”


    言九深深知曉二哥沈閾的脾性,她若是說不信,怕是他能立馬站起身來轟她出去。於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誠懇的道:“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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