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就算掌握著莫大的權力,就算控製了全天下的所有大明軍隊,崇禎也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冷血無情,還是要注意影響,尤其是天下藩王,大明的那些皇室宗親,總是還要手下留情。


    眸光閃動間,崇禎的眼前忽然一亮,忍不住地看向了乾清宮的南方,略微偏西的方向,嘴角稍稍上揚,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意,看得冷曉磊為之一呆,隨之就停下了講話。


    不過,盡管心生好奇,猜到了崇禎似乎又有了什麽主意,可以打破這種僵局,但他並未張口詢問,而是極為識趣地保持了沉默,靜待著事情的發展。


    河南,衛輝府,


    潞王府,奢華而敞亮的書房之中,當今的潞王朱常淓和弟弟寶豐王分坐於兩側,兩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書案前的老婦,身著錦緞王妃服,老婦也就是他們的太王妃李氏。


    “常淓啊,將老身和你的弟弟寶豐王叫到這裏,究竟所為何事啊?”


    隨著李氏的一句問話,順著她的目光,寶豐王也看向了自己的兄長,潞王朱常淓,麵露詢問之色,很是不解。


    “太王妃,是這樣的,您也知道,如今之時,雖不是四海升平,但朝廷也漸漸步入正軌,尤其是當今的皇帝,兒臣的那位侄兒,對於皇室宗親總是有著某種莫名的敵意。”


    “登基之初,為了鞏固皇位,讓不少的王爺到外地就藩。除去魏忠賢之後,態度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越是到了最後,對於天下藩王的那種敵視就愈發的明顯。”


    “兩年多的時間裏,有著太多的王爺栽倒在當今皇上的手中,雖還未有被斬首之人,但被削藩之人,迄今為止,已有六個之多。如果再加上那些郡王,有資格接任為秦王和魯王的兩人,就達到了八個之多,這不算那些親王的子嗣。”


    ......


    漸漸地,隨著話題的深入,書房裏的氣氛也發生了變化,變得凝重無比,十分的壓抑,而太王妃李氏和寶豐王的神色變了幾變,變得沉重無比,有一些陰翳。


    尤其是蜀王朱至澍的事情還未過去,不僅天下的其他藩王,就連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讓人覺得,危險即將來臨,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某一個瞬間,太王妃李氏和寶豐王彼此對視了一眼,腦海裏忽然有一絲若有所悟,大概猜到了朱常淓這一番話的用意所在,究竟想幹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朱常淓忽然話題一轉,語氣也變得越來越低沉了起來,目光也在兩人之間逡巡不定,滿含複雜之色,語氣又帶著真誠之意。


    “太王妃,弟弟,你們也很清楚,先王在世之時,做出了太多太多糊塗的事情,惹得民怨沸騰,名聲並不怎麽好,說句不敬的話,可謂是聲名狼藉,百姓怨聲載道!”


    李氏的眉頭微蹙,隱隱有一些不滿,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地聽著,而寶豐王也隻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一個字。


    “如果當今皇上有心找茬的話,再向潞王府發難,恐怕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撇開先王的種種劣跡不講,單單是先王的陵墓,規格就已經超過了帝陵,早已僭越了祖製,就算被扣上謀反的帽子,咱們也是百口莫辯。”


    “要是朝廷真得追究起來,進行問罪的話,恐怕咱們潞王一脈,將會步入蜀王他們的後塵,身陷囹圄,淪為階下囚,黯然收場,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很難得到善終。”


    “可是,大哥——”


    寶豐王還是忍不住地開口了,但話出口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底氣變得明顯的十分不足,進而有一些心虛地繼續說道:“可是,大哥,咱們的父王雖然有著斑斑的劣跡,卻也不是最壞的那一種。”


    “在天下藩王之中,相比之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雖不是傅政愛民,但也算是中等略微偏上的水平,卻也算不上殘暴,並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輩,就算當今皇上對皇室宗親懷有敵意,想要再對藩王動刀子,以緩解朝廷的財政緊張問題,也不該拿咱們潞王府先下手啊~”


    說話之間,寶豐王越說越激動,情緒幾乎都快失控了,這種表現,更像是一種心裏恐懼到了極點所致,隨後更是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畢竟,不管怎麽說,相比於天下的其他諸王,咱們都是與當今皇上的血脈最為相近的族親——”


    “弟弟——”


    近乎於一字一頓,朱常淓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打斷了寶豐王的講話,看向他的目光愈發的複雜,愈發的深邃,透著同情之意,略微沉吟了一下,進而補充道:“不錯,縱觀天下現存的藩王之中,恐怕就屬咱們潞王府與皇上的血脈最為親近了,可是,福王呢?恐怕隻強不弱吧?”


    最後的一句反問之語,就像一柄重錘的狠狠一擊,徹底擊破了寶豐王的最後一絲幻想,將其拉迴了現實,忍不住地心中喃喃自語了起來。


    是啊,追尋之下,潞王府和福王府可謂是同氣連枝,都是與當今皇上的血脈最為相近的藩王,後者還更甚之,而且,福王的母親鄭貴妃,還存活於世,皇上不是照樣下手了。


    福王如此,更遑論他們潞王府?


    寶豐王絕望了,再無絲毫的心存僥幸,而太王妃的神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不已,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在這個時候,似乎是完全放開了,在隻有三人的這個書房裏,潞王朱常淓不再有任何的顧忌,說話也就更加的直接,更加的放得開。


    “從這兩年多的施政情況來看,當今的皇上尤為喜歡殺雞儆猴的手段,確切的來講,推及到現在的這種情況,應該是殺猴儆猴,以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震懾效果,無疑,咱們潞王府就成了‘最佳對象’,首要之選。”


    這一刻,聽到朱常淓的這一番話,雖然對方沒有解釋其中的理由,但李氏和寶豐王的心裏也很明白,心裏也知道,拿潞王府開刀,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無他,就是因為血脈關係最為相近!


    “那——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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